第七章:得加钱-《山河印》

  寻遍了汴梁城,青虞也没找到韩清。

  寒山揣着那支杏花,诚恳道:

  “如果回去晚了,花蔫了,掌门会不给饭吃。”

  青虞摇摇头:

  “我怕他初入江湖,受人欺负。”

  “先回诛龙天墟,找铁嘴求一卦,再去寻他也不迟。”

  “好,一刻也不歇。”

  波光粼粼。

  从汴梁到金陵的水路上,一个少年翘着二郎腿,他的屁股底下,压着一根鱼竿。

  韩清和老船夫约好了,但凡韩清能上一口,这船费就给他免了。

  有惊无险,又到五点。

  韩清屁股都坐痛了,却连个起身的机会都不给。

  姜还是老的辣,老船夫划着桨,悠哉悠哉道:

  “这条河叫寻龙河,前面是功鼎桥,河里有妖龙作祟,一般生灵,活不下去。”

  “龙不吃人吗?”

  “吃啊。”

  “那你还载我走这条水路?”

  “我走这条水路四十多年了,龙吃人,但不吃我。”

  韩清眼神一亮:

  “莫非,是高人?”

  老船夫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缺了的大黄牙,摆摆手:

  “龙比人精明,它知道吃了我,就没下顿了。”

  “那我呢?”

  “你?自求多福。”

  韩清脸色一变:

  “船费全给,先靠岸。”

  “不行,老夫有强迫症,靠岸的话,得加钱。”

  韩清本想一阵亲切的问候,不料此时屁股一紧:

  有货!

  韩清顾不得和老船夫扯皮,连忙起身拉竿,双手用上,恨不得嘴巴也用上,一叶小舟,在平静的水面上剧烈的摇晃。

  韩清感觉力气不太够:

  “老头,别倒腾你那个破桨了,来拽一竿子!”

  老船夫不为所动,韩清这边感觉要脱手,急不可耐:

  “船费我照给不误!”

  老船夫摇摇头:

  “帮忙,得加钱。”

  韩清咬牙切齿:

  “给了!”

  一老一少拽紧了鱼竿,开始在小舟上拉扯,韩清急着要甩上岸,老船夫却连忙呵止:

  “年轻人,没点耐心!我四十多年都没见人上过口,这高低是条大货,要多溜一会,小心断竿!”

  韩清眼神再度一亮:

  “原来是只老鸟,受教了!”

  两个人拉扯了好一会,老船夫见火候差不多了,提声道:

  “开干!”

  两人溜起鱼来是干劲十足,老船夫老当益壮,雄风依旧,是背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韩清风华正茂,朝气蓬勃,是腰也不软了,肾也不虚了,两人默契的喊出:

  “三,二,一,走你!”

  只见水花四溅,脱手的惯性让两人摔了个狗吃屎,老船夫更是不幸,磕掉了两颗大黄牙。

  韩清欣喜若狂的去看钓上来的大货,却只见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女躺在夹板上,冷冷的看着他,她的一袭红衣被韩清的鱼钩从背后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场面,十分香艳。

  “我的鱼呢?”

  “白痴。”

  老船夫赶紧靠过来,教育起了韩清:

  “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人命关天,你小子注定是空军的命,就别纠结了。”

  女子看老头还算顺眼,老头拍了拍韩清的肩膀,伸出两根手指。

  韩清不解,老船夫不急不慢道:

  “现在,要两倍船费,这黄花大闺女可是你钓上来的。”

  韩清和老头一天相处下来,早已清楚老头的尿性,他当机立断,走到女子身前,抬起一脚就要给她踹回河里。

  可女子却是一个翻身,剥去了韩清的外衣,套在身上。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粗鲁!”

  韩清觉得不够,又补骂了一句:

  “色情!”

  韩清的斩龙令在女子粗鲁又色情的行为下,不小心弄丢在了地上,女子只抢先一步夺走斩龙令。

  “抢我令牌干嘛?”

  女子嘴角勾起一丝嘲讽:

  “这是你的令牌?”

  “在下金陵斩龙人韩清,识相的就把金牌还给我,再乖乖给我赔礼道歉,这件事,就此掀篇。”

  女子的眼神恨不得将韩清千刀万剐,说出口的话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

  “哦,原来是金陵斩龙人啊,久仰了,我刚才正巧在河里与孽龙斗法,两方战至力竭,我本可一剑削去孽龙的头颅,多亏了你溜了我整整一圈,才让我功亏一篑。”

  “你就不会一剑斩了竿丝?”

  “谁能想到,有人白痴到在寻龙河里钓鱼?我当时只以为是孽龙施的法门。”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这个瓷器活,你以为我们斩龙人平日里干的都是多么轻巧的活?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遇见,要始终保持冷静的思考。”

  女子只觉得好笑:

  “那劳烦金陵斩龙人演示一下,如何屠龙?”

  韩清看着深不可测的寻龙河,干咳两声:

  “由于我近日连斩三条恶龙,高强度的战斗在体内留下了不少隐患,现在不方便轻易出手。”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有眼无珠,误以为你是个游手好闲,一事无成的白痴。”

  “知道就好,令牌还我!”

  “先留在我这瞻仰瞻仰,到金陵了,自然会给你。”

  水路漫长,时间如同江水,只管远去,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人总是在最疲惫时,遇上最好的风景。

  韩清的外衣是一件青袍,如今女子站立舟头,青袍随风而动,她的脸,不逊色于月色。

  其实老人往往真能熬得住夜,他们睡的时间比青年人少,可能是觉得一生,没有那么够。

  舟上,坛坛罐罐的女儿红摆了个满满当当。

  老船夫两腮通红,他身边的少年醉的像条傻狗。

  老头嫌弃的一脚给不醒人事的韩清踹到一边:

  “年轻人,心高气傲,还什么千杯不倒,就是当年你爹,”

  老头突觉自己喝的也有点多,他摆摆手喊道:

  “姑娘,我事成了,这单,不要钱。”

  女子转过身,看着已经睡死的韩清抱着一个酒坛,嘴里嘟哝着大货大货时,恨不得一剑斩了他的人头。

  “明日黎明就到金陵,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拿着我虞姐斩龙令到处招摇撞骗的冒牌货,还有什么言辞可以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