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煽动学子-《朱元璋:逆子,这皇位非你不可!》

  “而且那谢全还谎说军情告之百姓,所言若无粮草,北蛮铁骑顷刻便到河南。”

  “当时国朝初定,河南百姓深知北蛮之苦。听到这个消息甚至十分踊跃将自己粮草尽数卖于谢全。”

  “自有些百姓留下口粮,不愿售卖。可那谢全伙同当地县令,近乎强征夺取百姓口粮!”

  随着谢全声音落下,常茂一巴掌狠狠拍在面前桌上。

  “愚弄百姓,谎报军情!”

  “那谢全就不怕死!”

  看着常茂怒火中烧的模样,谢全没有出声,而铁铉、詹同也是眸光悲戚,并未言语。

  常茂这话说的大有种未经世事的感觉。

  因大明极其严格的路引制度,河南那些郡县的百姓哪里知道一州之外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加上谢全办的毕竟是朝廷差事,当地县令自然不敢贸然拆台。

  最为主要的,乃是谢全运送粮饷途中遭遇山洪,可却仍将粮草顺利运抵前线。

  在朝廷看来,他乃是有功。

  即便事后此事被重新提及,当时任职中书丞相的乃是胡惟庸。以他的精明,自然要将此事给压下来。倘若沈四平可用,没准胡惟庸还会卖给人情。

  毕竟一旦谢全诓骗百姓的消息传出,那先前为他请功的中书省也要担责。

  而此时隐瞒下来,对当时如日中天的胡惟庸来说压根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河南那几个县城的百姓只得买高价粮,谁又会在乎?

  大明幅员万里,一两个县的民情压根上不了朝廷的桌。

  “同样!”

  谢全轻叹一声,继续说道:“谢全命那些山西粮商散布几省蝗灾,田地颗粒无收的谣言。”

  “顺势以高价将粮食卖给河南几个县城的百姓。”

  “这一番操作下来,谢全不仅没有出一分钱,却得了朝廷嘉奖。其家也趁机发了一笔横财。”

  “到最后却只是苦了河南那几个县城的百姓!”

  待谢全说完,常茂心中怒火不断蒸腾,恨不得此时便带兵将沈四平下狱。

  而铁铉、詹同却觉沈四平手段阴损,但也的确高明。

  他这诸般谋划,朝廷压根就没法追责。

  一旦追责,当时总管中书的丞相胡惟庸便是首当其冲。

  即便御史言官知道内情,河南官员心有怨言,可谁又会因为几个郡县的百姓得罪当朝丞相?

  更不用说那几个郡县的百姓没有第一时间饿死,到了冬天饿死多少,也就与此时无关。

  更让铁铉觉得狠辣的是。

  纵然当时此事闹大,谢全却也仍旧能够置身事外。

  他大可以说百姓愚钝,不知为国朝效力,不愿卖出粮食供给前线军需,甚至还要称之为刁民。

  而他谢全为了前线将士,这才谎称军情,恐吓百姓。

  到最后,问责的也只是山西粮商,而他谢全却依旧能够置身事外。

  片刻沉默过后,谢全重新将话题拉回到当下。

  “仅凭此事便能断定那谢全并非蠢笨之人。”

  “为应对当下朝廷裁撤冗官冗职,那沈四平的应对之法绝不仅仅只是更改公事日期,简单钻空子这么简单。”

  随着谢全声音落下,铁铉、詹同自然愈发谨慎了起来。

  而常茂却仍是不以为意,当即没好气道:“如今在京城,天子脚下!”

  “谢全那些个小算盘或许能唬住地方县令,可在京城之中,他的那点小聪明还不够看!”

  “几位放心,我这边派遣锦衣卫严密监视谢全。”

  就在常茂笃定谢全那不入流的手段压根逃不过锦衣卫的眼睛之时。

  此时一名锦衣卫百户快步赶了进来,当即禀报道:“大人,京城学子多有非议!”

  因朱标安排,锦衣卫老早便有监督舆情之能。

  当听到京城学子多有非议,常茂想都没想,直接令道:“命锦衣卫在学子中的暗桩平息舆论。”

  “这.....”

  “怎么?这点差事都办不好?”

  见常茂出声斥责,那百户赶忙拱手细细禀报道:“大人,京城学子不知怎的闹得甚大。”

  “学舍、茶馆皆是大言此次朝廷裁撤官员。”

  “舆情甚凶,难以抑制!”

  就在常茂面露不悦,打算再次下令命锦衣卫平息舆论之时。

  一旁的谢全赶忙出声道:“郑国公,学子向来最易受人教唆,而太上皇、陛下对学子都很是爱护。”

  “强令平息民怨,怕也是不妥。”

  “不如我等几人随大人走一趟,看看学子究竟对朝廷裁撤冗官有何不满!”

  没有给常茂拒绝的机会,几人说着便朝门外走去。

  不多时,京城一处茶馆中。

  常茂、谢全几人还未落座,便听楼中学子一个个群情激奋,立时没好气道。

  “如今我朝正图鼎盛,也正是用人之际。”

  “偏是那些佞臣从中作梗,竟提议要裁撤官员,此举不是毁我大明根基?”

  “薛兄所言极是!”另一名学子起身附和的同时,一并朗声喊道:“铁铉、谢全,二人枉顾陛下圣恩,为祸朝堂!”

  “当今我朝外有兵事,内有民情,此皆需官员用命,竭力而为。”

  “可此二獠竟言我朝官制冗杂,应当裁撤。”

  “想我朝官制沿用唐宋,此二人将信口胡沁,妄言更改。”

  “断绝我等士子入仕之路,其无非是想阻塞士子入仕,把控朝堂!”

  一众学子越说越是激动,有的甚至指名道姓,提及谢全、铁铉二人便是破口大骂。

  而在茶馆角落坐下的谢全听后,忍不住冲对面的铁铉打趣道:“没想到士子竟将你我二人视作仇雠。”

  “不过这些学子终究是高看你我了,竟说什么我二人打算把控朝堂。”

  被谢全这么一说,原本还有些许不悦的铁铉也不禁笑出了声。

  这些学子所言终究不过书生之见。

  他与谢全虽受朱标信任,可他二人还远没有到只手遮天,把控朝堂的地步。

  况且谢全即将前往吐蕃推行新政,而他铁铉又是担任得罪朝臣的御史中丞。

  但凡仔细想想,任谁都能明白他二人绝没有堵塞学子仕途,把控朝堂的机会。

  不过铁铉、谢全几人也算是听明白了,眼下这些学子之所以群情激奋,无非是以为朝堂裁撤官制,有损他们入仕之路。

  “诸位!”

  就在一众学子大骂他铁铉还有谢全乃国之蛀虫,甚至都打算敲击登闻鼓一同请奏之时。

  铁铉猛地站起身子,冲周围一众学子高声喊道。

  “诸位学子,本官便是铁铉!”

  一时间,原本群情激奋的一众学子瞬间熄声。

  而谢全、詹同几人也有些诧异的看向铁铉,他们的确没想到铁铉竟会在此时开口。

  “砰~”

  就在铁铉准备出声,为在场学子解释之时。

  不远处直接飞来一个杯盏,正中铁铉额头。

  下一秒!

  在场学子好似找到了发泄口,一个个拿起手边物件便朝铁铉砸了过来。

  历来青年学子最为嫉恶如仇。

  当得知被他们视作国之蛀虫,似秦桧、来俊臣这样的佞臣出现在眼中。

  一众学子难掩心头愤怒,一个个群起而攻,毫不留情。

  而看到常茂当即抽刀,作势便要下令逮捕在场一众学子之时。

  铁铉忙声劝阻道:“郑国公万万不可!”

  “倘若此时弹压学子,岂不坐实我二人结党乱权,以官压民?”

  “那....”

  见这些学子情绪激动,茶壶、瓜果、杯盏甚至板凳都一股脑的朝他们这边丢来。

  铁铉赶忙扯着嗓子喊道:“诸位学子稍安勿躁,听我说两句。”

  “且听我说.....”

  “还说什么,还不快走!”

  看着铁铉这个憨憨都到这时候,竟还想着对这些学子解释。

  谢全斥了一句,拉着他便起身朝门外走去。

  即便被一众学子赶出茶馆,此事待到明日必会传遍京城,此事也势必让他二人颜面扫地。

  可当下这些学子正在气头上,哪里能容的铁铉解释。

  更何况一旦常茂派遣锦衣卫打压这些学子,此事兴致便也彻底变了。

  到时候便不是裁撤官员这么简单,起码在士林之中必会疯传权臣佞人欺瞒圣上,打压学子!

  “拉我做什么,若不解释清楚,这些士子只能白白任人利用!”

  待走远后,铁铉一把甩开谢全的胳膊,怒声质问道。

  “你我二人被诬佞臣是小,这些学子受人利用,误了陛下整顿吏制才是大。”

  “况且你我逃走,岂不显得理亏?”

  看着满脸不悦,此时反倒指责起自己的铁铉。

  谢全狠狠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那些学子正值气头,方才我若不拉你离开,恐怕此时你早便那些学子打了个半死!”

  “我一人生死,何足轻重?”

  “学子将朝臣殴打致死,中丞也觉无足轻重?”

  听到这话的瞬间,铁铉表情一僵顿时愣在了原地。

  的确如谢全所言。

  一旦他这个暂代的御史中丞被学子殴打致伤,无论朱标如何爱护学子,可为了朝廷颜面也终究是要严惩一众学子。

  到那时事态闹大不说,反而让沈四平等人置身事外,作壁上观瞧着朝廷与士子之间相互攻伐。

  “纵然如此.....”

  铁铉语气稍缓,沉吟半刻后重重叹了一声。

  “那当下你我总不能置身事外吧!”

  “那些学子明摆着是被沈四平之流当枪使了!”

  待铁铉说完,詹同、常茂几人都没有做声。

  当下甚至就连常茂也看出了端倪。

  那沈四平为了对抗朝廷精简吏制,裁撤官职。哄骗其他官员更改公事日期,故意让他们犯下欺君大罪,使得锦衣卫大肆缉拿官员。

  而如此乱象正是沈四平想看到的。

  他自然顺势借此乱象,哄骗学子。以学子为刀,对抗朝廷精简吏制。

  不得不说,沈四平这一步步计划的很是精巧。

  每走一步都拉上更多的人上船,没准下一步那王八羔子便要拉上朝中其他官员。

  也是看到铁铉满脸愤慨,怒火中烧却有些使不出力。

  谢全清了清嗓子,这才缓缓出声。

  “方才在茶馆之中,即便铁中丞向一众学子言明,又能如何?”

  “京城茶馆甚多,学子也是众多。”

  “难不成铁中丞要一个学子一个学子去讲清楚?”

  “况且铁中丞方才言明,幕后贼人自然又会有别的说辞来诓骗学子。”

  “难道中丞大人还看不明白?”

  “沈四平之流俨然就是想借学子向朝廷施压,逼迫陛下放弃精简官制!”

  “那......”

  没有同铁铉继续解释,谢全转向常茂,躬身拱手道:“烦请郑国公约束锦衣卫,今日无论京城学子闹得如何荒唐,都万万不能逮捕,更不能用刑!”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学子非议若不处置,待事态闹大便是锦衣卫失职。”

  “自然不会闹大!”

  谢全应了一声,仔细说道:“方才将我与铁中丞打出茶馆,那些学子必以为我二人自知理亏,愈发认定我二人乃朝中奸佞。”

  “如此还请郑国公帮下官一个忙。”

  “令潜伏在学子中的锦衣卫暗桩宣扬我与铁中丞的确为朝中佞臣,大言我二人借陛下信重,把控朝廷。”

  “提及我二人阻塞言路,阻碍圣听也不为过。”

  “这是为何啊!”

  就在常茂心中诧异,心想这谢全非但不想法子制止流言,反而还要加倍往他们自己身上泼脏水时。

  却见一旁的詹同猛地一顿,旋即眼前一亮冲谢全说道:“你是想让那些学子敲击登闻鼓?”

  “正是!”

  谢全表情严肃,当即颔首。

  “倘若这些学子不将事情闹大,只在士林之中谈论此次精简官制。”

  “那沈四平之流自然能于幕后,随意哄骗学子,散播流言。”

  “可一旦这些学子聚在一起,敲击登闻鼓,惊扰圣上。”

  “到时候沈四平想要随机应变都是不能!”

  谢全眼眸微滞,略有遗憾道:“这些学子年少气盛却也是直来直往,被有心之人利用也实在可惜。”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学子为了心中正气,铸成大错,入仕无门吧!”

  原本认为谢全拉自己逃走,乃是不愿成为众矢之的,心中还对他有些鄙夷的铁铉。

  在听到谢全竟有爱惜学子之心,此刻也不免为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