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处决县令-《乱世枭雄,从县令之子到帝王》

  落鹰涧深处,几间简陋却严密的木屋藏在嶙峋山石与茂密藤蔓之后。

  一辆风尘仆仆的骡车吱呀着停在屋前空地。

  车门推开,龙七率先跃下,随即小心翼翼地搀扶出一个身影。

  那身影裹在宽大的黑色斗篷里,身形佝偻得厉害,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当斗篷的风帽被轻轻掀开,露出那张枯槁如朽木、须发尽染霜雪的面容时,一直等候在屋前的武阳,只觉得心口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诸葛长明!昔日睿智矍铄的军师,竟被折磨成了这般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模样!

  那双曾经洞悉世事的眼睛,此刻浑浊不堪,深陷在青黑的眼窝里,只有看到武阳时,才骤然迸发出一点微弱却炽热的光芒。

  “先生!”武阳喉咙发堵,一个箭步冲上前,从龙七手中接过了诸葛长明轻飘飘的手臂。

  那手臂枯瘦得只剩皮包骨,冰冷的触感让武阳鼻尖一酸,眼眶瞬间通红,几乎要落下泪来。

  诸葛长明却挣扎着站稳,竟颤巍巍地推开武阳的搀扶,佝偻着瘦骨嶙峋的脊背,对着武阳,极其郑重地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声音嘶哑却清晰无比:“老夫…诸葛长明…拜见主公!”

  “先生!使不得!”武阳心如刀绞,急忙双手用力托住诸葛长明下拜的身形,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是武阳无能!让先生受此大罪!武阳…愧对先生!”他扶着诸葛长明在屋前的木墩上坐下,看着老人灰败的脸色和压抑不住的轻咳,胸中翻涌着无尽的悔恨与滔天怒火。

  “当初先生苦心劝谏,要我早为靖乱军兄弟谋取后路,莫要寄望于朝廷‘仁厚’。是我…是我心存侥幸,以为立下不世之功,总能换来几分安宁!却不想…刘煜与谢飞,豺狼之心,刻薄寡恩至此!竟将先生…将我等兄弟,逼迫至此绝境!”

  他半跪在诸葛长明身前,抬头望着老人浑浊却依旧坚毅的双眼,一字一句,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先生!武阳错了!错得离谱!今日,我已无路可退!为了靖乱军数万兄弟的血不能白流,为了先生所受的屈辱,为了这刘蜀千千万万被暴政压榨的百姓!武阳,必须走出一条生路!这条路上,荆棘密布,九死一生,武阳…恳请先生,再次助我!为我掌舵,共谋一个属于我等的未来!”

  诸葛长明枯瘦的手,紧紧反握住武阳有力的小臂。

  他看着眼前这位曾意气风发、如今却满眼血丝与决绝的年轻主公,浑浊的眼底泛起水光,嘴角却扯出一个无比释然又无比坚定的笑容。

  “主公…老夫这把老骨头,从当年追随谢帅起,这条命…就早已不是自己的了。现老夫托付于您,老夫…生是靖乱军的人,死是靖乱军的鬼!不帮主公,老夫…还能帮谁?”

  他用力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残存的生命力都灌注在接下来的话语中,“主公放心去做!老夫这副残躯,这条老命…从今往后,就全数交付于主公了!”

  “先生!”武阳心头滚烫,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声饱含敬重与感动的低唤。

  他霍然起身,对着阴影处沉声道:“承安!”

  天武骑统领唐承安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从木屋后转出,对着武阳和诸葛长明肃然抱拳:“主公!先生!”

  “诸葛先生身体极度亏虚,急需静养。”武阳看着唐承安,语气斩钉截铁。

  “落鹰涧深处,由你亲自负责,调派最可靠的兄弟,确保先生绝对安全!此地一应所需,无论药材、饮食、护卫,皆按最高规格!先生只需安心调养,恢复元气!其他任何事情,都不许打扰先生!明白吗?”

  “遵命!主公!”唐承安的回答没有丝毫迟疑,眼神沉稳如山,“属下以性命担保,绝不让先生受半点惊扰!”

  诸葛长明还想说什么,武阳已不容置疑地将他轻轻按回木墩:“先生,什么都别想。养好身体,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很快…就会有一场决定我们所有人命运的大风暴到来!届时,还需先生运筹帷幄!现在,请先生务必珍重!”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开县的方向,眼神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利剑。

  诸葛长明看着武阳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心和深藏的雷霆,最终缓缓点了点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任由唐承安小心地将他扶起,送入木屋深处。

  翌日清晨,开县县城,气氛依旧沉闷压抑。

  驿馆前那间孤零零的募兵棚下,苏落百无聊赖地翻着几乎空白的名册。

  几个周文焕的眼线在不远处嗑着瓜子,指指点点,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笑。

  县令周文焕腆着肚子,踱着方步,带着几个衙役慢悠悠地晃了过来,脸上堆着那副万年不变的假笑:“哎呀,武阳将军,早啊!今日天气不错,想必募兵之事…定有进展?”

  武阳今日没有坐在棚内。

  他一身半旧的青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松,就站在棚外,目光平静地扫过周文焕那张虚伪的脸,那平静之下,却仿佛酝酿着即将爆发的火山。

  “周县令,”武阳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清晨的薄雾,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武某奉大王诏令,在开县募兵,此乃国事,军务!”

  周文焕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更加“诚恳”:“是是是,下官自然知晓!下官不是一直…一直在全力配合武阳将军嘛!奈何开县实在贫瘠,青壮稀缺…”

  “全力配合?”武阳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冰碎裂,“周文焕!你阳奉阴违,假意逢迎,实则暗中勾结乡绅里正,威逼利诱,散布谣言,严禁青壮应募!此其一!”

  周文焕脸色瞬间变了:“武阳将军!您…您这是血口喷人!下官…”

  “其二!”武阳根本不给他狡辩的机会,声音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周文焕和所有围观者的心头。

  “你贪墨朝廷拨付的赈灾钱粮,中饱私囊,致使开县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地!此罪当诛!”

  “其三!”苏落一步踏前,展开一卷早已准备好的文书,声音清越,字字铿锵,响彻整条街道。

  “你滥用职权,私设苛捐杂税,盘剥商旅,强占民田!其四!你纵容亲属横行乡里,草菅人命!其五!你身为朝廷命官,不思报国,尸位素餐,玩忽职守!桩桩件件,铁证如山!周文焕!你还有何话说?!”

  苏落每念一条,周文焕的脸色就惨白一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下,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周围的百姓和那几个眼线,早已听得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你…你胡说!这是构陷!本官要上奏大王…”周文焕如同溺水之人,嘶声力竭地尖叫起来,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不必了!”武阳的声音冰冷如九幽寒风,彻底断绝了他所有的希望。

  武阳目光如电,直刺周文焕惊恐的双眼,“你身为县令,不遵王诏,欺上瞒下,鱼肉百姓,罪证确凿!按律——当斩!”

  话音未落,武阳右手猛地向后一探!

  “锵——!”

  一声清越的龙吟响彻云霄!

  那柄斜靠在募兵棚柱旁、被粗布包裹的银鳞枪,瞬间撕裂布帛,化作一道冰冷的银色闪电,落入武阳掌中!

  枪身震颤,鳞片在晨光下闪烁着森寒的光泽!

  周文焕魂飞魄散,只看到眼前银光一闪,喉咙里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掐断脖子的鸡鸣般的“呃…”声!

  噗嗤!

  银鳞枪的枪尖,带着无匹的锋锐和武阳积压已久的怒火,精准无比地贯穿了周文焕的咽喉!

  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溅在干燥的黄土地上,迅速洇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周文焕肥胖的身体猛地一僵,双目圆瞪,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茫然,随即软软地瘫倒在地,抽搐两下,再无生息。

  整个街道,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一幕惊呆了!连呼吸都仿佛停滞!

  武阳面无表情,手臂用力,将银鳞枪从周文焕的脖颈中拔出。枪尖滴血,在阳光下反射着妖异的红芒。

  他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上前一步,弯腰,一把揪住周文焕的发髻,将那颗血淋淋的头颅高高提起!

  温热的血滴顺着他的手臂流下,他却浑然不觉。

  他环视着周围惊骇失声、面无人色的百姓、衙役、眼线,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扫过每一张惊恐的脸庞。

  下一刻,他洪钟般的声音,裹挟着铁血与决绝,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街道上炸响,远远传开:

  “诸君!看清楚了!此等祸国殃民、欺君罔上之徒,便是下场!”

  他高举着那颗狰狞的头颅,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穿透了开县低矮的屋舍,穿透了贫瘠的土地,仿佛要直冲云霄: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外敌环伺,国难当头!我武阳,今日在此开县,重整靖乱军旗号!广招天下有志之士!无论你是刘蜀子弟,还是流落此地的楚人、魏人!无论你是农夫、猎户、商旅、游侠!只要心怀热血,不甘屈辱,愿与我武阳并肩,共御外辱,保家卫国者——皆可入我靖乱军!”

  “刀在手!跟我走!杀出一个朗朗乾坤!打出一个属于我等自己的太平盛世!”

  声浪滚滚,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瞬间在开县、在整个刘蜀西南边陲,激起了滔天巨浪!

  周文焕被杀的消息,连同武阳那番“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重整靖乱军”的宣言,如同长了翅膀的燎原之火,以开县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向着刘蜀的每一寸土地,疯狂席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