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杀无赦-《修仙之坠入凡尘》

  易信佝偻着背,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他望着自己布满老年斑的双手,想起孙子日渐黯淡的灵根光芒。

  那个总爱拽着他胡子问“爷爷天上星星有几颗”的孩子,如今连打坐都疼得冷汗涔涔。

  “宗主……”他喉头滚动,最终只是深深叩首,“老朽自愿镇守寒冰崖。”

  费腾龙拂袖扫过虚空,光幕中显现杨小凡包扎伤口的画面。

  年轻人眉宇间那股狠劲让他想起当年在古魔战场见过的荒古遗种,越是受伤,越是凶性毕露。

  “风雨欲来啊……”宗主指尖轻点,光幕切换成巽四与胡家密谈的景象。

  他忽然轻笑出声,这笑声却让殿外栖息的青鸾都惊飞而起:“既然有人想浑水摸鱼,不如我们把天捅个窟窿?”

  “所以我要假扮药童混进丹鼎峰?”米乘风苦着脸展示自己白胖的手掌,“师父您看这像是捣药的手吗?”

  众人哄笑中,沈安旭突然从饭碗里抬头:“米师兄可以假装是试吃新药的嘛!”

  杨小凡屈指弹在沈安旭油汪汪的脑门上:“吃你的灵兽腿去。”转头却将一枚玉简塞给米乘风,“‘百草敛息诀’,足够把你这一身丹香藏得严严实实。”

  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丝霞光掠过年轻人沉静的侧脸。

  他摩挲着从敌人那里缴获的储物戒,金属冷意渗入指尖。

  远处传来护山大阵运转的嗡鸣,像极了暴风雨前的低沉叹息。

  “侯家……青红门……”

  杨小凡无声地念着这些名字,眼底猩红若隐若现。

  屋檐阴影投在他身上,将挺拔身影分割成光暗交织的谜题。

  晨雾未散,杨小凡踏着露水来到功德殿时,殿前古柏上的铜铃正被山风吹得叮当作响。

  仇乐与何礼早已候在殿前石阶下,见他身影自薄雾中浮现,两人神色顿时活络起来。

  “杨师弟!”

  何礼抱拳的姿势近乎虔诚,衣袖带起的风惊散了脚边觅食的麻雀。

  这位曾经的内门第十,此刻眼中闪烁着劫后余生般的庆幸,若非那日生死台上石为多化作血雨,此刻站在这儿的就该是那个阴鸷的身影了。

  仇乐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穗,杏眼里藏着复杂情绪。

  她本该感激眼前这个青衫少年,可当目光触及对方腰间那柄看似普通的短刀时,喉间仍不自觉发紧。

  三天前执法堂传来的惨叫,至今还在内门弟子梦中回荡。

  “嗯。”杨小凡鼻腔里哼出个单音,目光掠过他们微微发颤的指尖。

  曾几何时,这些需要仰望的师兄师姐,如今连让他驻足寒暄的资格都没有了。

  这个认知让他嘴角浮起一丝自嘲,修炼之路果然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当晨钟第七声余韵消散在天际时,掌刑长老的身影突兀地割开晨雾。

  “弟子拜见长老!”仇乐二人慌忙行礼,腰弯得几乎要折断。

  杨小凡硬着头皮上前,小声说道:“拜见掌刑长老!”

  “哼……”

  掌刑狠狠刮了杨小凡一眼。

  “你们跟我走!”

  掌刑长老并没有责怪杨小凡,转身向前走去。

  杨小凡三人默默跟在后面,朝着玄天宗深处而去。

  山路在脚下蜿蜒成一条灰白的蛇。

  越往深处,两侧古松的枝桠便越发狰狞,到最后竟在头顶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穹顶。

  当那座被岁月磨平棱角的石台闯入视野时,何礼的惊呼惊飞了林间宿鸟:“这……这就是仙灵洞?”

  年轻人瞪着眼睛四下张望,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仇乐虽强作镇定,但攥着衣角的指节已然发白。

  杨小凡的视线却黏在那块爬满青苔的石碑上。

  碑文“仙灵洞”三字的撇捺间,隐约有银芒流转。

  他瞳孔微缩,这分明是空间阵法才有的波动。

  难怪三百年来无人能寻到仙灵洞真迹,原来……

  “站上去。”掌刑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少年。

  老人枯瘦的手指抚过碑文时,三枚上品灵石精准嵌入笔画凹槽。

  杨小凡注意到长老右手小指缺了半截,那是二十年前正邪大战留下的纪念。

  灵石入槽的刹那,石台上突然亮起蛛网般的金线。

  仇乐的惊叫还卡在喉咙里,整个人就被突然膨胀的光茧吞没。

  杨小凡在失重感袭来的瞬间,分明看见掌刑长老唇间漏出半句:“活着回来……”

  时空乱流中,仇乐二人像暴风雨中的扁舟般翻滚。

  杨小凡却借着煅魂术的灵觉,窥见通道外飞掠的奇景,某处碎片里,赤红岩浆正在地脉中奔涌;另一片光影中,无数萤火虫般的灵光正沉浮于虚空。

  “砰!”

  着陆的震荡让何礼直接跪地干呕。

  仇乐勉强以剑拄地,发髻散乱如疯妇。

  唯有杨小凡稳稳立着,袖摆都不曾乱半分。

  他打量着这间石室,四壁镶嵌的夜明珠排列成北斗状,地面阵纹比玄天宗的还要古老三成。

  “咯吱……”

  生涩的开门声里,裹着灰袍的老者像片落叶般飘了进来。

  杨小凡后颈寒毛突然竖起,这老人周身萦绕的死气,竟比活人气息还要浓郁三分。

  “跟上。”灰衣人说话时,石室温度骤降。

  仇乐呵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冰晶,又噼啪碎裂在地。

  甬道两侧的幽灵花在众人经过时突然妖艳起来。

  仇乐的指尖距那殷红花瓣只剩半寸时,杨小凡的传音在她耳畔炸响:“此花噬魂!”

  灰衣老者倏然转身,枯槁的面皮下闪过一丝惊疑。

  他盯着杨小凡的眼神,像屠夫在掂量砧板上的肉:“小娃娃见识不浅?”

  “‘南荒异闻录’提过两句。”杨小凡面不改色地扯谎,袖中右手却悄悄掐了个清心诀。

  这些幽灵花排列的方式太过蹊跷,分明是某种上古禁制的阵眼。

  老者突然咧嘴笑了,露出满口黑黄的牙齿:“上一个这么说的弟子,骨头都够打三把骨笛了。”

  话音未落,磅礴威压如山倾轧。

  仇乐二人直接瘫软如泥,杨小凡却借着天道之书,在威压中岿然不动。

  “有意思。”老者收势的瞬间,甬道尽头突然传来潺潺水声,“既然认得幽灵花,可猜得出前面等着你们的是什么?”

  杨小凡望着突然活跃起来的花丛,轻声道:“洗髓灵泉配上噬魂花,长老是要用我们的阳气温养什么吧?”

  灰衣老者的目光如刀锋般刮过杨小凡的面庞,那双浑浊却暗藏精光的眼睛仿佛能洞穿灵魂。

  五秒钟的审视如同漫长的拷问,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杨小凡感到皮肤上似有无数细针游走,却依旧挺直脊背,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今日之事,谁敢泄露半字……”老者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突然拔高的尾音让洞壁上的荧光苔藓都为之震颤,“杀无赦!”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刹那,磅礴杀气如决堤洪水般倾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