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他,必须赢-《穿越大清之我是乾隆》

  六月的风裹着热浪扑在京城街巷,正午的日头把水泥路晒得滚烫,鞋底踩上去都能觉出灼意。

  北京大学人文学院的编纂室里,窗扇全开着,却吹不散满室的燥热,学子们额上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滴在摊开的典籍上,连忙用细棉布轻轻按拭,生怕墨迹晕染了珍贵的纸页。

  吴淑度将浸了凉水的帕子从额上取下,随手搭在脖颈间,粗布帕子很快吸透了汗珠。

  吴淑度指尖划过刚修订的“风谣篇”,正对着“北疆草原那达慕”的条目皱眉,忽然听得院外传来驿卒的马蹄声,紧接着是学子王文志惊喜的呼喊。

  “吴教授!藩属使臣和边疆衙门的文书到了!快来看新鲜!”

  两名学子捧着沉甸甸的木箱进来,刚进门就嚷嚷开了。

  “吴教授您看这琉球国送的竹简书,上面画的端午赛龙舟,船尾还插着咱们中原的‘顺风旗’呢!”

  另一个举着南掌国的竹编农具模型,眼里闪着光。

  “这引水器底下刻着‘滇匠所传’四个字,南掌使臣说他们春耕全靠这个!”

  吴淑度接过木箱,指尖抚过琉球国《中山世鉴》抄本,见其中“中秋赏月必供月饼,形制仿自明时福州商号”的记载,忍不住笑。

  “好个‘仿自福州’,这不就是活生生的文脉相通?”

  忽然瞥见苏禄国文书里夹着的《侨乡岁时记》,翻到“海外华人共酿椰子酒贺丰收”的条目,更是眼前一亮。

  “小王,把这段抄进‘风谣卷’,备注‘同庆丰收,华人一体’!”

  “吴教授您瞧这个!”一名专攻边疆史的学子展开西藏郡王送来的羊皮卷轴,酥油香混着墨香飘散开。

  “藏历新年‘驱鬼’要用青稞酒洒门,旁边注了‘此法与汉地屠苏酒驱邪意同’,还有布达拉宫的壁画,画师特意标了‘颜料调法得自五台山僧人指点’!”

  吴淑度接过蒙古五省送来的《草原民俗辑录》,刚翻开就被一段话逗笑了。

  “牧民冬储肉干要抹花椒面,说是‘学自山西行商’,连晒肉的竹架都仿晋地样式。”

  吴淑度指着这段对学子们说:“上次皇上还说草原记载太简,这下好了,连花椒面的来历都写清楚了……”

  正说着,吴淑度忽然发现南掌国文书里夹着片晒干的稻叶,旁边小字注着“此稻种传自明万历年间云南屯田兵”。

  吴淑度猛地拍案:“这不就是‘风谣篇’缺的关键!快去把云南方志里的屯田记载找出来,跟这个配在一起——要让所有人都看见,咱们的文脉早就在田埂上、农具上扎了根!”

  窗外的蝉鸣越发响亮,水泥地上的热气蒸腾而上,编纂室里却没了先前的沉闷。

  吴淑度扯开领口,汗水顺着下颌线滑落,却笑着把帕子丢给王文治。

  “拿去给大家分着擦汗,今天加派人手,把这些宝贝全编进去!皇上要的‘民心典’,不就在这些竹编农具、稻叶文书里吗?”

  学子们轰然应诺,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里,吴淑度望着案上越堆越高的增补稿,忽然觉得连日的焦灼都化作了踏实。

  而在角落,这份忙碌却成了另一番光景。

  编纂室的墨香混着茶香漫开,周宏博士端着青瓷茶杯慢条斯理地啜着凉茶,手边摊开的《中华日报》正翻在各地趣闻版,目光却频频从报纸边缘溜出去,瞟向吴淑度案上的校样,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周宏身后几名国子监老人凑在一起低语,声音压得极低。

  “这都第五次呈报了,圣上虽没明说不满,可每次都打回来重改,可见吴淑度的法子终究行不通。”

  “咱们当初就说过,编会典得按经史体例来,偏他信那些留洋的,查蒙古文书要对照沙俄商旅笔记,校西藏记载还翻西洋传教士信函,连藩属国的习俗都要扯上什么海外见闻,弄得不伦不类。”

  李安助教轻哼一声。

  “咱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十年寒窗考上来的?翰林院编修、国子监博士,论资历论学问,哪点不如他吴淑度?不过是圣上一时新鲜,让他占了个总领的名头。”

  国子监这些人并非没有能力参与编撰,只是打心底里不愿屈居吴淑度之下。

  当初国子监改制,这些科举出身的老学究本就对留洋学子“一步登天”耿耿于怀,如今见吴淑度竟放手让一众留洋归来的学子编撰会典,更是觉得折了脸面。

  “等他这次再不成,圣上必然会换帅。”周宏呷了口凉茶,眼底藏着算计,“到时候咱们接手,按‘经史子集’的规矩重编,保管一次通过。”

  这话正说到众人心里,有人假意喝茶,实则冷眼旁观留洋学子忙碌的身影。

  见几名留洋学子为了考证苏禄国的稻种渊源,跑遍各地藏书楼找万历年间的《闽海商舶志》,周宏便对旁边人笑道。

  “白费力气,那些杂记哪比得上‘三通’‘九通’权威?等咱们接手,删去这些旁门左道,反倒清爽。”

  吴淑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只当未见。

  上次呈稿时,皇上特意问过:“为何国子监老人参与度不高?”

  吴淑度当时只说“众人分工不同”,却没提这些老学究的观望心思。

  其实早在编撰会典之初,国子监颇有威望的郑板桥博士便主动请缨加入,日日埋首梳理各朝礼法,连秦汉简牍里的乡约条文都逐字标注源流,专攻乐律的杭世骏博士也自请负责各地乐律差异,翻遍了滇粤地方志与藩属文书里的歌谣记载,连南掌国竹笛的音阶都与中原箫谱做了比对。

  只是这样抛开成见的国子监老人终究是少数,更多人仍在冷眼旁观。

  “诸位同僚,苏禄侨乡的贸易契约要配上同期闽粤海商的账簿,我记得中华公共图书馆有前朝的《海澄县志》,里面记了通商口岸的规矩,你们去找来对照。”

  吴淑度扬声安排任务,目光扫过角落里的周博士等人,“还有蒙古的冬储肉记载,需与晋商走西口的账本互证,谁熟悉晋地方志?”

  郑板桥立刻应声:“我来!去年编山西民俗志时,我见过前朝的晋商账簿抄本。”

  周宏身旁的几名学究动了动,却被周博士用眼神制止——他们还在等,等吴淑度失败的那一天。

  吴淑度拿起藩属文书箱里最后一卷南掌国记载,见其中“王室历法参照大明《大统历》”的记载旁,留洋学子已附上《明史·历志》的对应条目,不由得颔首。

  吴淑度忽然提高声音:“明日把增补后的‘风谣卷’誊抄清楚,我亲自送往养心殿。

  圣上要的是‘民心典’,不是‘文人典’,咱们既要守住经史根基,也要容得下市井烟火、异域同源的实证——这点,谁都动摇不了。”

  角落里的周博士闻言,指尖微微收紧,他望着吴淑度案上那叠标注密密麻麻的校样,忽然有些心虚——若这次吴淑度真的成了呢?

  可转念又想到五次呈报的压力,便又硬起心肠:“等着吧,这‘民心典’哪有那么好编,迟早要落到咱们手里。”

  窗外的蝉鸣愈发聒噪,编纂室里却泾渭分明,一边是留洋学子与郑博士、杭博士等人埋头校订的忙碌身影,一边是周宏等人冷眼旁观的沉默。

  吴淑度将最后一份校样归整好,知道这场无声的较量,不仅关乎会典的成败,更关乎新旧学问能否真正融成一股绳——而他,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