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太原王氏-《手握金手指,在三国当天命之女》

  烈日灼灼,翊京城外的官道上,一支车马队伍正不紧不慢地靠近,二十余辆马车,近百名仆从,太原王氏最体面的排场都摆出来了。

  为首的马车里,王晨正掀着车帘一角望向前方。

  那道巍峨的城墙在烈日下泛着青灰色的光,垛口上守军皆披甲戴胄,军容严整。城门口往来的行人车马络绎不绝,既有挑着担子的小商贩,也有高头大马驮着的世家子弟,吆喝声、马蹄声、车轮声混在一处,是太原城从未有过的热闹。

  他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对车外候着的管家沉声吩咐:“告诉族里的子弟们,进了京城,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太原王氏的脸面。谁要是失了礼数,别怪我家法伺候。”

  管家忙应了声“是”,王晨这才放心。

  想当年,王允伯父在朝时,太原王氏何等风光,可如今时移世易,他作为王允的亲侄子,王氏的嫡系后人,竟要靠着一位出身更偏的堂妹才能在这京城站稳脚跟。

  车外传来少年人的声音,是他弟弟王凌。

  “太原虽也是大城,比起京城还是差远了。”王凌小声感叹。

  王晨听见了,眉头微蹙,扬声喊了句“阿凌”。王凌立刻噤声,片刻后才讪讪地凑近马车:“大哥。”

  王晨的声音沉了沉,“待会儿见了靖王殿下,礼数记牢了?你年纪也不小了,这次来京,定要谋个正经差事。别学那些浮浪子弟,毛毛躁躁的。”

  王凌应了声“晓得”,转身时却忍不住又朝京城的方向瞥了一眼,眼里满是少年人的憧憬。

  另一辆马车里,王晨的女儿王愔正斜倚在软垫上。

  车窗外的日头太烈,她只掀开半寸帘角,露出的侧脸线条清瘦,下颌尖细,被阳光一照,脸色更显苍白,那双望向窗外的眼睛,依旧凉得像浸在水里的玉,没什么波澜。

  侍女正为她摇着团扇,低声劝:“小姐,喝点参茶吧?看您脸色又差了。”

  王愔没回头,只轻轻“嗯”了一声。

  侍女刚把茶盏递过去,就见她指尖正捏着支竹筹,在膝头的小几上推演着什么,竹筹碰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响,她眼神专注,竟像是忘了喝茶。

  方才王晨叮嘱王凌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却没什么表情。

  母亲早跟她说过此行的目的,这次来京,除了拜访靖王,更重要的是让她在京中世家面前露露脸。若能得靖王殿下青眼,指一门好亲事,她这辈子,还有王家往后的体面,才算有了着落。这些话她听着只觉得累。

  队伍缓缓驶入城门,喧闹声陡然清晰起来。街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绸缎庄的幌子在风里招摇,酒肆里飘出醇厚的酒香,甚至还有西域来的胡商牵着骆驼走过,驼铃叮当作响。

  王愔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将竹筹重新排开,像是在计算什么精密的数字。

  行至靖王府外时,连家主王晨都不由得屏息。

  朱漆大门足有两丈高,门两侧立着的石狮子比人还高,眼神威严地盯着往来者。守门的侍卫穿着簇新的甲胄,腰佩长刀,站姿笔挺,气势远非地方官府可比。

  通报过后,府内有人出来引路。

  穿过层层门庭,脚下的青石板被打磨得光可鉴人,廊下挂着的宫灯虽未点亮,却看得出绣工精致,庭院里的花木修剪得一丝不苟,连假山池沼都透着章法。

  这王府里的一草一木都透着“势”,那是权力与富贵浸出来的从容。

  廊下的风带着草木清气,吹散了些许暑热,却吹不散这满院的肃穆与他们一行人的忐忑。

  ……

  靖王府正厅内,王镜一袭紫色绛纱袍端坐主位。

  “太原王氏王晨,携族人拜见靖王殿下。”

  厅外传来通传声,她微微抬手,身旁的女官立刻高声道:“宣。”

  王晨领着十余名族人缓步入内,人人身着正式礼服,步履谨慎。他们行至厅中,齐刷刷跪下行大礼。

  “都起来吧。赐座。”王镜的声音不冷不热。

  王晨谢恩起身,这才敢抬头看向这位从未谋面的堂妹。只一眼,他便心头一紧,连忙垂下视线。

  起初的寒暄客套冗长而克制,王晨小心翼翼地提及并州归顺后的安稳,又赞了几句王镜治理下的京畿气象,半句不敢触及正题。

  王镜却开门见山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堂兄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殿下,臣等此次前来,一来是瞻仰殿下风采,二来……也是为了宗族大义。”

  王晨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卷装帧考究的绢册,双手奉上:“启禀殿下,这是新修的太原王氏族谱副本,特将殿下与令堂杨夫人录入正册,请殿下过目。”

  厅内霎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王镜没有立刻接过族谱,而是盯着王晨看了许久,忽然轻笑一声:“哦?我记得先父去世时,族中可没人记得我们这一支。”

  “当年……当年确有疏忽。如今殿下贵为亲王,理当认祖归宗。一门出王爵,乃王氏百年荣光。”

  一旁的族老连忙附和:“是啊殿下,您母亲杨夫人虽是外姓,可毕竟生养了您,因此我们已商议好,破例将杨夫人写入族谱,与您一同供奉。您如今王府宗庙空置,若能迎回王氏先祖牌位,才算有了根基,往后在朝中也有宗族为靠山,总好过孤军奋战。”

  王晨见王镜始终沉默,以为她心有所动,语气愈发急切:“董卓之乱后,伯父王允公殉国,我王氏虽一度衰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门第声望犹在,子弟在士林中仍受敬重。并州之地,我王氏宗族根基深厚,土地、人脉盘根错节,若殿下肯扶持家族,我们便能助您稳固并州乃至京畿的统治。”

  “族中子弟不乏才俊,如我弟王凌,便盼着能为殿下效力;小女王愔,年方及笄,若殿下肯出面,与弘农杨氏、河内司马氏或颍川荀氏联姻,强强联手,殿下的势力只会更稳固,这对彼此都是天大的好处……”

  若接受了太原王氏的好处,便难免被家族的藤蔓缠绕,沦为他们掌控的棋子,徒增羁绊与桎梏。

  王镜内心早已作出了选择——她要让天下人看清,自己首先是安定天下的靖王,这王爵身份远在“王氏女”之上。

  如此,方能显出大公无私之心,不被宗族私情所缚,更不致沦为家族利益的附庸。

  她缓缓抬眼,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本王的爵位,是战场上尸山血海里挣来的,与太原王氏何干?”

  一句话如冰水浇头,王晨脸上的热络瞬间僵住。

  “当初我父亲死于乱军之中,我与母亲相依为命,太原王氏的族人在哪里?如今见我掌权,倒想起宗族之情了。”

  王镜接过那族谱,走向厅中央的青铜熏炉。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亲手将那卷族谱投入炉中。绢帛遇火即燃,顷刻间化为翻卷的烈焰。

  “我乃朝廷亲王,受封于天,受命于社稷,只认社稷天命,不认族谱。”

  王晨终于撕下恭敬面具,指着王镜怒喝,“你……你竟敢如此!背弃宗族,不孝无德!我定要在士林间宣扬此事,让天下人看看你这亲王的真面目!女子掌权本就不合礼法,如今又背弃祖宗,简直是逆天而行!”

  王镜冷冷打断他,“为国举贤,当不问出身,唯才是举。若以门第论官,任人唯亲,与董卓专权何异?”

  “近年以来,士族子弟仗先祖余荫,盘踞仕途,垄断官场;而寒门有才之士,虽怀经世之能,却多困于门阀,无由自达。此弊积重难返,早已成国家之痼疾。天下苍生计之于心,怨之在喉,唯敢怒而不敢言耳。”

  “我王镜既居此位,便断不会循此旧辙。明知其非而仍步其后尘,岂非自坏纲纪、负尽天下?”

  王晨被噎得说不出话,半晌才冷笑,“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你如此刚愎自用,迟早会众叛亲离,悔之晚矣!”

  王镜后不后悔,不重要。但王晨怕是很快就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追悔莫及了。

  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若此刻还能被他们轻易拿捏,那才是真的毫无寸进。如今的她,早已具备了随时可以掀翻一切的底气与实力,谁也别想再左右她的意志。

  她看向殿外侍卫,直截了当道:“此人对本王言辞不敬,意图诽谤亲王,藐视朝廷礼法。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收入天牢,听候发落!”

  侍卫应声而入,不顾王晨的挣扎,将他拖了出去。偏殿内,太原王氏的族人面如土色,瘫软在地,此刻只剩下彻骨的寒意与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