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5章 怎么个识时务法?-《小财主招上门女婿》

  夜深人静时,方哥儿和顺哥儿都听见韦春喜在另一张床上小声啜泣。

  顺哥儿说悄悄话:“娘怎么了?”

  方哥儿心知肚明,却不敢告诉他,于是撒谎:“可能做噩梦。”

  顺哥儿人小鬼大地叹气,说:“娘肯定是梦到钱不见了。”

  方哥儿哭笑不得,哄道:“早点睡吧,你明天还要去学堂。”

  顺哥儿嘟嘴,抱怨:“我最讨厌学堂……”

  心里一烦躁,就忍不住在床上打滚。

  叽叽喳喳一阵,屋子里终于彻底安静。

  方哥儿睁着双眼,凝视黑暗,暗忖:世上真的有鬼魂吗?如今我知道真相了,爹娘的鬼魂会不会来与我相见?

  — —

  第二天一大早,街上恢复熙熙攘攘。

  卖菜的,卖早点的,卖果的,吆喝声不断。

  韦春喜生怕官府贴新告示,做生意聊天时,顺便问一问顾客。

  顾客说:“刚才贴了。”

  韦春喜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告示上写啥?”

  顾客笑道:“上面写,天气热了,要注意防蝗虫,鼓励男女老少有空就去抓蝗虫,吃蝗虫。”

  “谁爱吃那玩意儿啊?反正我不敢吃。”

  韦春喜瞬间松一口气,假笑道:“我也不吃那玩意儿,比不上我家的烤鸭美味。”

  她暗忖:等我有空,再去求乖宝和居逸,让他们别在告示上写我妹妹的丑事。

  与之相反的是— —王家村里几乎人人都忙着抓蝗虫。

  因为蝗虫这东西坏得很,吃菜叶,还吃田里的稻禾,连草木都不放过。

  王玉安把抓来的蝗虫煮熟,再捣烂,与谷糠搅拌,用来喂猪,喂鸡鸭鹅。

  与此同时,有些人嘴馋,吃蝗虫肉,烤着吃,还逢人就夸,说香得很,但很多人依然不敢尝试。这种事,颇有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味道。

  — —

  官府里,乖宝一边整理案卷,一边轻声说:“这案子不适合开堂公审,否则会连累方哥儿。”

  “他母亲做错事,但他是无辜的,我们无法惩罚死人,但必须保护生者。”

  对此,李居逸没有丝毫异议,说:“还有周叔,我也不忍心判他人头落地,毕竟他很坦诚。”

  “如果不是他自己说出来,咱们很难查清这几桩陈年旧案。”

  “但他毕竟杀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属于罪有应得,但另一个比较无辜。另外,还有给韦夏桑喂毒之事,最为复杂。”

  “其中,无辜的死者刘鹰是刘满仓的儿子,如果不把实情告诉刘满仓,恐怕咱们问心有愧。”

  乖宝点头,想一想,突然灵光一闪,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如果劝死者家属写谅解书,是不是就能免去周叔的死罪?”

  李居逸溢出笑声,对乖宝竖起大拇指,说:“清圆乃我的活诸葛!”

  乖宝却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别高兴太早,这事不容易。”

  “死者家属需要多大的胸怀,才能宽恕杀人凶手啊?”

  李居逸点头赞同,但比乖宝更乐观一点,手指轻轻叩击桌案,说:“如果方哥儿愿意与刘满仓相认,并且愿意劝一劝亲祖父,这事就好办。”

  “至于吕家人的亲笔谅解书,很容易获得,毕竟吕老爷在几桩案子里都不那么干净。虽然周叔为了维护他,没说他一句坏话,但毒杀韦夏桑之事,显然就是他指使的。”

  “还有汪夫子之死,虽然周叔不承认幕后黑手是吕老爷,但吕老爷的嫌疑最大。”

  “给周叔写谅解书,才能保护他们自己,否则那偷人、杀人的丑事闹得沸沸扬扬,他们都别想置身事外,甚至往后几十年都要活在别人的唾沫星子里。”

  乖宝思量片刻,神情明显变轻松,也觉得吕家、刘满仓和方哥儿写谅解书的可能很大。

  她有多年办案经验,见过很多杀人凶手,周叔是其中少有的让她认为罪不至死的凶手。但如果按照简单的流程审案,周叔必死无疑,躲不过秋后问斩,人头落地的下场。

  乖宝说:“居逸,吕家那边的事,由你负责。”

  “方哥儿这边的情况,由我负责。”

  “分开行动,越快越好。”

  李居逸轻笑,伸手抚摸她的肚子,问:“不觉得累吗?”

  乖宝眉开眼笑,眸光熠熠,说:“不累!懒鬼才累。”

  李居逸轻轻捏一下她的脸,只能答应她的安排。

  接下来,李居逸的行动很迅速,直接派七宝带他的亲笔信去常县,与吕老爷面谈。

  七宝办这事,雷厉风行,带着官差,骑马狂奔。

  乖宝反而显得慢吞吞,她等方哥儿从李家药堂收工之后,才邀请方哥儿来官府后院吃晚饭,饭后再密谈。

  乖宝问他,是否愿意与亲祖父刘满仓相认?

  方哥儿并未立马答应,反而十分犹豫、纠结,手指反复捏裤腿。

  他说:“大姨把我养大,如果我与刘家相认,恐怕大姨伤心。”

  他与韦春喜感情深厚,却与亲祖父刘满仓从未相处过。孰轻孰重?显而易见。

  乖宝十分理解方哥儿的心思,温柔地说:“方哥儿,你的想法是对的。”

  “你不妨去跟舅母商量商量,用谅解书换取此案保密,我觉得舅母应该会同意。”

  方哥儿点点头,眼睫毛半垂,没有丝毫喜色。

  乖宝试探着问:“方哥儿,你恨吗?”

  方哥儿摇头,眼泪夺眶而出,说:“我亲娘做错事,我亲爹也做错事,所以我不知道该恨谁……”

  乖宝眼神黯然,心想:方哥儿心善,难能可贵。

  她说:“方哥儿,你考虑考虑,没有任何人强迫你,要不要写谅解书?”

  方哥儿点头,告辞离开。

  事后,李居逸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笑问:“清圆,你把决定权交给他,对他有信心吗?”

  乖宝说:“放心,我对方哥儿知根知底。”

  李居逸挑起剑眉。

  当晚,方哥儿与韦春喜商量大事之前,怕顺哥儿偷听,所以把顺哥儿送去王俏儿家暂住一晚。

  顺哥儿可高兴了,与睿宝玩耍,说悄悄话说到好晚。

  另一边,春喜烤鸭铺里只剩下方哥儿和韦春喜两个人,但说话丝毫不敢大声。

  特别是韦春喜,偷偷摸摸,像做贼一样,问:“乖宝和居逸今天又对你说什么了?”

  方哥儿如实说出亲祖父和谅解书的事。

  韦春喜泪流满面,哽咽道:“我不恨周叔,谅解书写就写吧,只要能把丑事瞒住就行。”

  “如果瞒不住,我这烤鸭铺的生意都做不下去,你以后也要被别人指指点点。”

  “偷人的事,伤风败俗,会被别人戳脊梁骨。”

  方哥儿从小到大,早就饱受别人的嘲笑,被别人骂野种,所以此时内心的波澜不大。

  他毫不犹豫地说:“明日一早,我就去答复清圆姐。”

  韦春喜“嗯”一声,点点头,又问:“方哥儿,你想不想与刘家相认?”

  方哥儿平时有自己的主见,但此时为了韦春喜的感受着想,他主动把选择权交出来,说:“大姨,我听你的。”

  韦春喜破涕为笑,伸手捏一下方哥儿的肩膀,心生感动,又甜又苦,说:“刘家穷,如果你认他,他反而还要拖你后腿,一老一小都要靠你吃饭,不划算。”

  “再说了,你亲爹就是个风流鬼罢了,既没帮过你娘,也没帮过你,认他干啥?有啥好处?”

  “好孩子,你只要记得你亲娘就行,她为了生你,吃尽了苦头。在牢里被打瞎了双眼、打断了腰,她也要护着你,明天你抽空去她的坟前拜一拜,她肯定高兴。”

  方哥儿低下头,答应一声,表情有点麻木,因为他早就猜到大姨的态度。

  其实在内心深处,他感受到血脉的滚烫,他想跟亲祖父相认,不介意照顾那一老一小的亲人。尽管他们贫穷,尽管他们与他从未相处过,但他渴望亲情的温暖。

  不过,相比亲祖父,他更在乎大姨,所以暂时压抑自己。

  把事情都说开之后,韦春喜心里好受多了,当晚很快就入睡,没有偷偷地哭。

  — —

  次日一早,方哥儿跑去官府后院回话。由于乖宝还在睡懒觉,方哥儿便把话告诉李居逸。

  王玉娥留方哥儿吃早饭,方哥儿推辞,说自己已经吃过了。

  王玉娥便拿几个果子塞给他。

  面对王玉娥的热情,方哥儿脸红,既不好意思收下,也不好意思推辞。

  他离开官府时,恰好遇到来官府打听情况的刘满仓,祖孙俩互相不认识,擦肩而过。

  李居逸心怀愧疚,亲自接见刘满仓,安抚一番,但暂时没把方哥儿和案子的实情告诉他。

  李居逸和乖宝昨晚商量过,打算先拖一拖,等方哥儿决定与刘满仓相认时,再把真相告诉刘满仓,避免节外生枝。

  — —

  乖宝起床后,去找李居逸。

  李居逸扶她过门槛,扶她落座,然后说:“方哥儿早上来过了,他和舅母都同意写谅解书,但舅母反对他与刘满仓相认。”

  “偏偏刘满仓上午也来官府打听案子,看见他那苍老的脸,我于心不忍。”

  乖宝牵住他的手,捏两下,微笑道:“不用烦恼,我亲自出马,去劝一劝舅母。”

  “舅母这人,很识时务。”

  李居逸啼笑皆非,与乖宝对视,故意问:“怎么个识时务法?”

  乖宝笑道:“立场不坚定,一切向钱看。”

  “只要我说,按照朝廷的规矩,这案子不能对方哥儿的亲祖父隐瞒,如果方哥儿不认爷爷,他爷爷就会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谁也没好果子吃。”

  “如果方哥儿认祖归宗,哄一哄他爷爷,那些丑事就能瞒下来。”

  “如此一说,舅母十有八九会松口。”

  李居逸心服口服,眉眼含笑,竖起大拇指,说:“恐怕街上拥挤,冲撞你,你不用主动去找舅母。”

  “傍晚请舅母来咱家吃饭,即可。”

  乖宝打个哈欠,又困倦了,忍不住嘀咕:“小娃娃是个睡神,把我也传染了。”

  以前,她从来没这么懒过。

  李居逸跟她说笑几句,然后亲自送她去内院休息。

  — —

  红儿又穿得漂漂亮亮,去给方哥儿送桑葚和凉皮。

  她还找出一个理由:“小方大夫,多谢你上次给璞璞治病,璞璞比以前更壮实了。”

  “这是我的心意,你尝尝看。”

  这次她特意在凉皮上加料,多放擂辣椒,因为她上次见小方大夫吃得少,便怀疑是不是不够辣,不合小方大夫的胃口?

  方哥儿不好意思收礼,劝她拿回去,暗忖:人家看病又不是没给医药费,我哪里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地收礼?

  反而是李大娘和元宝从红儿的害羞眼神里看出端倪,两人对视一眼。

  元宝用右手遮住嘴唇,说悄悄话:“那小姑娘是不是喜欢方师弟?”

  李大娘点头,抿嘴偷笑,然后故意大声说:“人家好心好意,方哥儿为啥不收?”

  “礼尚往来,红儿姑娘在咱们这里吃午饭,好不好?”

  红儿脸红得像苹果,鼓起勇气,点头答应,说:“我先去卖凉皮,卖完再来。”

  李大娘爽快,笑道:“快去快回。”

  红儿跑着离开,内心怦怦乱跳,透着欢喜,暗忖:哎呀!我要和小方大夫同桌吃饭!他会不会嫌我饭量大?我等会儿少吃点,免得把他吓跑……

  卖凉皮时,她笑容满面,大大方方。

  顾客们见她讨喜,都喜欢跟她说笑几句,还有人逗她,说要给她做媒。

  红儿大胆地说:“不用做媒,月老已经给我牵红线了。”

  她把凉皮摊摆在王俏儿的铺面屋檐下,躲头上的大太阳。

  王俏儿看在王玉娥的面子上,乐于给她行方便。

  阿金嫂负责看铺子,拿着蒲扇,摇啊摇,赶苍蝇。

  红儿卖完凉皮后,主动去买烤鸭。

  阿金嫂吃惊,说:“你做生意赚那点小钱,全吃掉,不存起来当嫁妆啊?”

  她暗忖:这小丫头,嘴馋呢!

  红儿笑眯眯,挑四分之一烤鸭,大大方方地说:“今天李家药堂请我一起吃饭,我不能打空手去,最好买烤鸭去加菜。”

  “而且,阿姐说,你们让我在屋檐下躲太阳、躲雨,对我好,以后我们买东西就在这里买,和气生财,知恩图报。”

  阿金嫂越听越高兴,拿烤鸭称秤,笑道:“小嘴真甜,给我做儿媳妇,好不好?”

  红儿果断摇头,同时被烤鸭的香气诱惑,喉咙吞咽一下。

  “多放辣椒。”

  她以为小方大夫爱吃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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