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离言-《关于我老公是女帝这件事》

  四月之初,朝云鹰止关外战起狂澜,镇皇显然是低估了那北外远族东凌的顽勇。

  “报——!平原前营失守!”

  “报——!先锋大将聂胜远阵亡!”

  ……

  战报一道接一道传入帅帐之中,却是忧多喜少。

  朝云遣出的二十万大军与月舒援来的十万大军,在此平原之间却与胡如与东凌相联不过二十万兵马僵持难下。

  前线战况八百里加急传回京城朝临。

  镇皇坐在案前将近来有关战事的奏表一一排摆眼前,阅来看去竟没有一点好消息。

  女帝出兵前亦派了使者往北方诸国邀盟同抗,而那些个犬鼠之国,万事相安之时倒是话说得一个比一个好听,真临了事前却是一个推脱着一个。

  镇皇冷笑了一声,将端在手中的折子合了往桌上一摔,“待此番北方颉族与东凌战事了罢,朕也该收拾这涵北六国了。”

  “却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该把这场战事应付过去。”镇皇揉着眉心,眼看着己方三十万大军挡不住那异族向关口迫近,他几乎都能预想到若是让那蛮族破了关门将是何等情状。

  一直在侧同言议着朝事的慕柊,此刻却缄默着不敢有一丝回应。他仿佛能从他父皇的眼中看出一道牵念——若是常卿在国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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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的战报新传,沧城军与袭击云波的维达战舰在近海交锋,两方厮杀难分上下,好在倒是借力让玄鲛军破了围驻入云波,眼下两军会合,战况稍缓。

  卧疾多时的丞相终于也在这国逢大战的时候恢复上朝,又于朝后自往清绪殿中求见。

  “丞相本已抱疾身弱,遣运辎重之事劳体费神甚矣。此事还是交由别人去做吧。”

  在这风口浪尖之时,丞相却突然自请领这苦差,分明她自己也该明白,这一去恐怕就没有生回之路了。

  “老臣半生谋国,自识问心无愧,不料晚年却失察疏忽,竟使内府邪行误朝。过虽晚至珑却不敢昧心自平,求此一行亦非取功赎过,只是聊求不辱相职。”

  任丞相迂回婉转说了这么多,花非若到底还是揣透了她的心思。

  “丞相执意此去,莫非也是想为狱中的夫郎求一道情?”

  丞相缓缓直起身来,片刻的沉默间,她的神色五味杂陈,然而愤怒的意味不明,到底还是深深的悲切占满了底色。

  “珑终究也是一介俗人,即便明知他之所行无可宽恕,却还是不忍在生时见其落苦蒙罪……”

  花非若心中揪沉,微微压下颌去,垂在额前的冕旒一晃,恰好乱影掩了他微微蹙起的眉。

  而堂下的丞相亦镇了镇神后,方才再度施礼,“臣心意已决,望请陛下许臣一行!”

  花非若又默然了好一会儿,终而一叹。

  “既如此,便去吧。”

  南方生战之讯很快亦搅了京中人心惶惶,即便这城里有不少人这辈子都没见过海,却是没少听过有关维达的恐怖传闻。

  牢中守着犯人的狱卒平日里最是无聊,闲来便也凑在转堂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聊外头的风声,虽然以他们的官职既登不得明堂运筹帷幄,也奔不向前线杀敌立功,却对此战事也还蛮有忧心之状。

  “要说与维达这一战,若是成了必然声名大显,若是败了,那朝云上济就是前车之鉴。”

  重宁十八年,维达攻夺了上济,踞之为营,自此十年朝云始终只能以长蛟山为屏,将整片上济辖域隔绝两关之外,如此一直僵持了十年之久,才终于在旭安六年为镇皇御驾亲征夺回。而镇皇亦凭此一役号尊东伯,改元“广皓”。

  又二十三年之后,维达上将摩亚达率黑魔舰队复攻而来,燕赤王南往援战,也只是将之迫退逐出上济之境,便凭此一战成名,从边荒封邑荣归京城,晋为留朝亲王,甚一度有望成为储君之选。

  经此两例,这维达异族便显然成了这些远战闲人眼中不折不扣的谋名捷径,却显然忽略了铺垫在这显荣之下的却是比寻常敌族更为凶狠的狂暴战敌。

  维达人对他们的信仰有着绝对狂热的敬崇,那种与生俱来超越生死的、更以献祭为荣的勇气的确是居于安稳陆中的民族不大常有的绝对忠诚。

  “若是月舒也能胜得此战,想必也可与那朝云的东伯齐名了。”

  道出此言的狱卒,自以为这番话是不输朝中高员的深谋远虑,而坐在牢间里无意听得此言的吕奉却嗤讽至极的冷笑了一声。难怪常有道是鼠目寸光、井底之蛙,原来就连这最寻常的浅薄之思,也还是在要亲耳目所及时才能切实的感慨果然是愚蠢至极!

  转堂的议论声又持续了无多会儿后,便被一道铁门转轴声给打断了。

  “不好好巡岗 都在这里聚着做什么?还不都滚回去看着!”

  狱吏的训斥声荡于道中格外刺耳。

  “大人这边请。”

  而后吕奉便听着那边几个人的脚步声缓缓响于深道之中,却直到那声一来到他的牢间外停住,吕奉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抬头瞧去。

  站在牢间外的是丞相。

  对于她的到来,吕奉并不感到意外,而在这囹圄之中,他也已无心再如往常那般对这位妻君展现出无微不至的热怀,只也不想在这最后的时刻坏了自己一直以来贤夫的面子,于是还是坐在暗中叮嘱而问:“大人身子本已抱疾孱弱,何以还来此阴潮暗郁之地?”

  他避在暗中,脸亦为阴影所藏,却仅听他的声音,上官珑便也能知当下的他是何等疲惫。

  “我来与你道个别。”

  吕奉麻木着,心无丝动,也未言应。

  “国中战事吃紧,四方遣军粮途大动,三日之后我亦将离开京城。此去或无归日,毕竟姻缘一场,到底还是该来与你说一声。”

  听言至此,吕奉终于又抬起脸来看了她一眼,却仍然静默无言。

  而上官珑在牢门之外看着他今番憔悴之貌,心中亦是五味杂陈。

  “待我离京,国中相位自然另置。廷尉府深查之下,也望你还能留得一线生机……”

  却说此言时,她自己都不禁笑了,终而又一叹,道下最后一辞:“虽在牢中,却也望你保重……好自为之吧。”

  说罢,丞相便转身而去,吕奉则仍然坐在那处阴影之中,视线一直追送着她远去,直到一声门轴转阖,深暗的地牢长道里重归了寂静,方才缓缓收回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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