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佛心赠琉璃,我与佛子结善缘-《镇魔司摸鱼指南》

  悬念,在塔顶凝滞的空气中,只持续了不到三息。

  那颗悬浮在半空,如宇宙般浩瀚的【琉璃古佛心】,在盘旋一圈,洒落漫天霞光后,没有丝毫犹豫。

  它化作一道七彩流瀑,径直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不是勘破考验真意的云逍。

  也不是身负佛国气运的辩机。

  它的目标,是那个自始至终,只是凭借最纯粹的本能,想要守护自己师弟的钟琉璃。

  流光快得无法捕捉,几乎在众人念头转动的瞬间,便已没入钟琉璃的心口。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仿佛从万古之前传来的,悠远而慈悲的钟鸣。

  咚——!

  钟声并非来自塔内,而是源自整个琉璃净土寺。山门处的迎客钟,戒律院的警示钟,后山禅院的静心钟……成百上千座古钟,在这一刻无人敲击,却齐齐自鸣。

  一圈肉眼可见的金色气浪,以万佛朝宗塔为中心,如涟漪般一圈圈荡开,扫过整座寺庙。气浪所过之处,殿宇楼阁皆被染上一层温润的金光,草木摇曳,仿佛在顶礼膜拜。

  塔顶之上,异象更为惊人。

  钟琉璃的身体缓缓漂浮起来,眉心处,一点剔透的琉璃光芒亮起,宛如神佛点下的朱砂。在她背后,七彩霞光交织,隐隐勾勒出一片片巨大而华美的琉璃莲瓣,缓缓舒展,将她整个人衬托得如同降世的菩萨。

  她紧闭着双眼,神情安详,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蜕变。

  塔灵法蕴的虚影早已停止了波动,他双手合十,苍老的脸上满是夙愿得偿的解脱与虔诚。首座长老与闻讯赶来的住持站在塔外,仰望着这千年未有的盛景,同样合掌躬身,老泪微润。

  “天命所归,古佛慈悲。”住持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激动。

  辩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清冷的脸上看不出喜悲,但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却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

  有释然,有羡慕,也有一丝……理当如此的了然。

  云逍则揣着手,像个没事人一样,歪着头打量着师姐。

  光芒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渐渐收敛,尽数没入钟琉璃体内。

  她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湛蓝的眸子,此刻仿佛比先前更加清澈,宛如洗去尘埃的天空,倒映着整个世界。

  “师弟?”她看到了云逍,眼睛一亮,从空中轻盈地落了下来,“我刚才好像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吃了一颗七彩的糖果,好大一颗。”

  云逍:“……”

  辩机:“……”

  法蕴:“……”

  好吧,看来脑回路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奇。

  钟琉璃并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她只是好奇地捏了捏自己的拳头,感觉体内充满了用不完的力气。

  “师弟,我感觉,我好像能打十个慧明了!”她兴奋地比划着。

  角落里刚被佛心气息唤醒,正挣扎着起身的慧明,听到这话,眼前一黑,又差点昏过去。

  “低调,低调。”云逍咳嗽一声,指了指旁边在之前战斗中被震出裂纹的不动明王石像,“师姐,你得了这么大好处,总得表示表示。你看那墙,都裂了,要不……你给修修?”

  “哦,好。”钟琉璃向来对云逍的话言听计从。

  她走到石像前,看了看那些狰狞的裂痕,然后举起了自己的小拳头。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想这姑娘不会是要一拳把塔给拆了吧。

  然而,钟琉璃的拳头并没有砸下去,而是悬停在距离石壁三寸的地方,轻轻向前一击。

  没有声音,没有碰撞。

  只有一圈无形的拳意,如水波般荡漾开来,温柔地覆盖了那些裂痕。

  嗡——

  一声轻微的颤鸣,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些原本深可见骨的裂痕,仿佛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过,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最终恢复如初,连一丝痕迹都看不出来。

  “拳意回音,抚平万物……”塔灵法蕴喃喃自语,虚影都激动得有些模糊,“这是将‘力’之法则领悟到极致,刚柔并济,方能产生的神迹。善哉,善哉!”

  塔外的武僧们,透过塔身的光影,也看到了这一幕,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

  “我佛慈悲!钟施主神威!”

  “这才是真正的佛法!一拳息争,一拳平创!”

  “以后谁敢说拳头不是佛法,我第一个跟他急!”

  群情沸腾,这些崇尚武道的新佛门人,对这种直观而强大的力量,表现出了最原始、最狂热的崇拜。

  云逍看着这场景,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小声对八戒嘀咕:“看见没,这就叫用户反馈。以后谁修塔,记得跟寺里报销加班费。”

  八戒懒洋洋地应道:“对,专业的事要按专业的规矩办。不过前提是,得先吃饱再修。”

  “说到吃饱……”云逍的目光,转向了刚刚走进塔内,脸上还挂着激动笑容的首座长老。

  他清了清嗓子,在众人还沉浸在神迹的震撼中时,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了那个记录着谈判要点的小本本。

  “啪”的一声,小本本被他摊开在手心。

  “首座长老,住持大师。”云逍的脸上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既然现在祥瑞也看了,神迹也显了,琉璃师姐的天命之子身份也坐实了。咱们是不是……该把之前没谈完的合同细节,给落实一下了?”

  首座长老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看着云逍手里那个熟悉的小本本,以及上面那些熟悉的、宛如天书般的词汇,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咳咳,云施主。”首座长老试图打个圆场,“你看,这皆大欢喜的时刻,谈这些……是不是有些……不大应景?”

  “应景,怎么不应景?”云逍一脸严肃,“我师姐刚为贵寺激活了镇派之宝,展现了神乎其技的维修手艺,这可是天大的功劳。按我们那的规矩,这叫‘项目重大突破’,正是论功行赏、兑现承诺、稳定核心员工军心的最佳时机。不然,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住持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没完全听懂,但感觉好像很有道理。

  云逍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指着小本本,开始逐条“唱票”。

  “第一条,关于伙食与修炼资源。钟琉璃同志,作为核心技术人才与天命之子,每日伙食标准,应在贵寺‘特供素斋’的基础上,再加三倍的丹药与气血膳供应。我们这些随行人员,作为重要辅助,按一倍半的标准执行。这条,没问题吧?”

  首座长老嘴角抽了抽。还同志……还核心技术人才……

  他看了一眼旁边眼睛亮晶晶,显然对“三倍”这个词很感兴趣的钟琉璃,艰难地点了点头:“……没问题。”

  “很好。”云逍在本子上打了个勾,“第二条,藏经阁借阅权限。我们需要开通贵寺‘校勘榜’的旁听资格,以及甲级经文的借阅权限,所有借阅,凭我方特制的‘照鉴印’登记即可。另外,我本人,云逍,需要拥有‘照鉴印·次第’权限,每月可向贵寺提请经文校勘三次。这条,有问题吗?”

  “照鉴印·次第?”住持不解。

  “就是拥有指定优先级的校勘权。”云逍随口胡诌,“方便进行技术攻关。”

  首座长老和住持对视一眼,觉得虽然听不懂,但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而且只是借阅和旁听,便也点头同意了。

  “第三条,危险津贴与后勤保障。”云逍的语气愈发专业,“我们诡案组驻寺期间,贵寺需提供‘护法居’两处,作为我方人员的专门休整地点。日后若涉及协助贵寺处理诡异公案,必须先期拨付备用丹药与护符,事后根据贡献度,补齐所有损耗。这条,是基本的人身安全保障,核心中的核心。”

  “……同意。”首座长老感觉自己已经麻木了。

  “最后,三点五条。”云逍的表情变得无比郑重,“关于钟琉璃同志的个人终身大事。凡欲追求钟琉璃者,必须先通过我,云逍,这一关。追求者需提交书面备案,阐明自身优势、未来规划以及对我们师姐的真心。通过初审后,再进行比武对决,台上生死自负,台下亲友团不得寻衅滋.\"

  他话还没说完,首座长老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连连摆手:“这条,这条老衲以个人名义担保,全寺上下,无人敢有异议。谁敢打钟施主的主意,先问问我们这些老家伙的禅杖答不答应!”

  说罢,他从怀中摸出一枚代表首座权威的紫金大印,不由分说,直接在云逍的小本本上“啪”地盖了下去。

  “云施主,所有条件,我琉璃净土寺,全认了!”首座长老豪气干云地说道,仿佛盖下的不是印,而是签下了一份千亿大单。

  旁边一位负责管理库房的老僧,也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表示后勤物资毫无压力。

  一群武僧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起哄:“请云护法放心,我们都是师姐的娘家人!”

  “对!以后谁想娶师姐,先过我们罗汉堂八百棍僧这一关!”

  “云护法,有空开个讲座,教教我们怎么摸鱼呗!”

  辩机站在一旁,看着云逍一本正经地拿着个小本本,就把寺里一群得道高僧说得团团转,最后还把卖身契签得心甘情愿,不由得莞尔一笑。

  这个男人,总能用最离谱的方式,达成最实际的目的。

  就在这热闹而不失和谐的气氛中,一个略显踉跄的身影走了过来。

  是慧明。

  他脸色苍白,但眼神却不再有之前的阴郁和执拗,反而多了一丝清明。他走到云逍和钟琉璃面前,深深一揖,到底。

  “慧明……着相了。”他的声音沙哑,却无比诚恳,“多谢云施主棒喝,多谢钟施主示范。是慧明将佛法走入了歧途,妄图以辩论证道,却忘了,大道至简,本心如一。今日之败,于慧明而言,是当头一棒,亦是……重生之机。”

  云逍坦然受了他这一礼,然后伸手将他扶起,诚恳地回道:“慧明师兄言重了。道之一途,本就百转千回。能找到自己的路,什么时候都不晚。不过,下次可别再拿头撞我了,我这身子骨,不禁撞。”

  慧明老脸一红,羞愧地再次行了一礼,便默默退到了一旁,开始闭目调息,显然是真的放下了心结。

  一场风波,至此算是圆满化解。

  就在此时,辩机莲步轻移,走上前来。

  她手中托着一枚通体雪白的玉令,玉令上刻着一朵盛开的琉璃莲花。

  “钟师妹。”辩机的声音温润如玉,听不出丝毫芥蒂,“你既为佛心所钟,身负我新佛道统之未来,与我并肩,亦是理所应当。此乃‘佛子同袍令’,见此令如见我,寺内资源,可任意调动。”

  她言辞温雅大方,尽显佛子气度。

  然而,她那双明亮的眸子,却越过了钟琉璃,明晃晃地落在了云逍身上,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看,你师姐成了我的人,那你……

  钟琉璃的战斗雷达瞬间拉满。

  她几乎是本能地一个横步,像老母鸡护崽一样,把云逍整个护在了自己身后,警惕地看着辩机。

  “不许抢我师弟。”

  她的话简单直接,掷地有声。

  说完,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话太有歧义,脸颊微微一红,又小声地、却无比认真地补充了一句:“他……他还没吃饭呢。饿着肚子,不能跟你走。”

  云逍在后面听得哭笑不得。师姐啊,你的重点是不是有点偏?

  “没错没错,吃饭最重要,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他连忙打圆场,试图把这即将擦出火花的尴尬气氛给按下去。

  “说得有水平!”脑海里,八戒毫不吝啬地鼓起了掌,“小子,本帅发现你这转移话题的本事,已经深得本帅真传了。”

  一场潜在的修罗场,就这么被一句“还没吃饭”给轻松化解。

  众人离开宝塔,回到禅院。

  凌风正焦急地等在外面,看到众人安然无恙,尤其是钟琉璃似乎气息更胜往昔,才松了口气。他正想上去说几句场面话,却被一群闻讯赶来的僧人挤到了一边。

  他有心想维持自己刑部尚书之子的威仪,但看着那些比自己高一个头、壮两圈的肌肉僧人,很从心地选择了闭嘴。

  “都让让,都让让!别挡着路!”凌风清了清嗓子,主动承担起了安保工作,“经库重地,闲杂人等退后!”

  他自请负责起了“护经值守”的任务,卖力地将围得水泄不通的通道清理出一条线来。虽然嘴上装得淡定,但那微微发红的耳尖,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窘迫。

  几个年轻的武僧见他如此“识大体”,还朝他拱了拱手:“凌兄稳健!”

  凌风:“……”

  禅院深处的静室里,冷月悠悠转醒。

  她醒来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发生了什么,也不是看守在旁边的云逍,而是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刚刚挤进来的凌风身上。

  “你衣服破了。”她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关切。

  凌风下意识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锦袍在刚才维持秩序时,不知被谁给挤破了一道口子。

  “……刚才挤的。”他有些狼狈地回答。

  冷月没再说话,只是从随身的小包里,摸出一方干净的丝帕,丢了过去。

  “别沾上灰。”

  两人对视了一秒,又迅速各自移开了视线。

  这短暂而微妙的互动,让一旁的云逍看得直乐。看来这对欢喜冤家,关系又进了一步。

  为了庆祝钟琉リ获得传承,以及云逍荣膺“护法金刚”兼“合同谈判专家”等多项荣誉,住持大开方便之门,特意在罗汉堂摆下了盛大的“万佛素宴”。

  宴席上,钟琉璃当仁不让地坐在了第一位。看着满桌子闪烁着灵光的素斋,她的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

  “住持大师,我今天……能吃两份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住持闻言,抚须大笑:“哈哈,钟施主尽管吃,三份亦可,十份亦可!管够!”

  得到了许可,钟琉璃立刻欢呼一声,端起一个比她脸还大的玉碗,开始了幸福的干饭之旅。

  宴席的气氛很快就热烈起来,尤其是几名之前被云逍“摸鱼哲学”惊为天人的武僧,更是厚着脸皮围了上来。

  “云护法,求教啊!摸鱼的要诀到底是什么?”一个络腮胡武僧满脸诚恳。

  云逍放下筷子,呷了一口茶,摆足了专家的派头,一本正经地传授经验:“摸鱼之道,博大精深。但万变不离其宗,核心要义有三。”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一,准时出现。”云逍伸出一根手指,“上班下班,必须准时打卡,绝不迟到早退,给领导留下一个‘态度端正’的好印象。”

  “二,关键时刻,灵光乍现。”他伸出第二根手指,“平时可以默默无闻,但在项目陷入僵局,或者领导最需要解决方案的时候,你必须像一道光,划破黑暗,提出一个谁也想不到、但又极具建设性的意见。一次就够,能让你安稳摸鱼一整年。”

  “三,活要会挑,锅要会甩。”云逍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伸出第三根手指,“要善于把复杂的任务,拆解成简单的模块,然后‘分包’给同事。出了成绩,是团队领导有方;出了问题,要第一时间找到造成问题的客观原因。记住,不是你的错,是风的错,是世界的错。”

  一番歪理邪说,听得一群武僧如痴如醉,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高,实在是高!”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经啊!”

  就在一群人准备顶礼膜拜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指,从旁边伸了过来,不轻不重地在云逍额头上弹了一下。

  “少教坏人。”

  钟琉璃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地说道。

  云逍揉了揉额头,看着师姐那护食又护短的可爱模样,笑骂了一句。

  全场顿时响起一片善意的大笑声。

  酒足饭饱,正事也该收尾了。

  首座长老与住持当场宣布,钟琉璃不必留在寺中担任佛子之位,寺庙永远尊其为“座上宾”,来去自由。同时,琉璃净土寺日后若遇危难,愿与大胤镇魔司诡案组互为外援,结成最坚实的盟友。

  这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云逍也开始在心里盘算接下来的行程。

  第一,得把从凌风那里借来的“千里传音螺”还回去,这玩意儿太金贵,拿着烫手。

  第二,冷月虽然醒了,但身体还需调养,得找机会给她配些药。

  第三,无垢之城那边,龙脉和后续的事务,也得通过法空交代清楚。

  “都干完,再上路。”云逍心里定了调。

  夜色渐深,暮鼓敲响。

  宴席散去,云逍靠在回廊的柱子上,揉着被弹得有些发红的额头,看着远处正在和几个武僧比试掰手腕、玩得不亦乐乎的钟琉璃,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他伸了个懒腰,对着空气笑骂道:“今天让你们吃了双份,明天开始加班干活,可别拦着我摸鱼啊。”

  忙碌了这么久,总算可以……稍微歇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