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8章 问道山戒律初立-《吞仙》

  “但你得讲得住。”

  “你讲得动心,讲得有魂,讲得出人命不偏,那你讲。”

  “你要讲得自己都信不住,就别出来恶心人。”

  许君言没吭声,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陈长安没讲道,也没修炼。

  他站在后山崖顶,看着问道碑上那句话:

  “不跪者,来。”

  他低声道了一句:“这事不是立规矩,是我讲的这些,得有人扛得住。”

  “你们要是扛不住,我就得一直讲。”

  “可我也知道,这讲的活儿……早晚不是我一个人的。”

  ……

  而就在这天夜里。

  北荒,一座无人知晓的小山庄中。

  一个早被陈长安劈掉资格的“伪讲主”正躲在屋里抱着一个碎裂的魂印在发抖。

  “他真的来了……他连青渊都敢打……我……我是不是下一个?”

  屋里角落,一道黑影缓缓蠕动。

  “别怕……”

  “他不杀你。”

  “但他废你……”

  “你想继续讲,就得……讲得比他真。”

  “要不要……我教你讲?”

  “你讲,我来供你魂。”

  “你不是想讲不一样的吗?”

  “那我们就讲……一个能杀陈长安的道。”

  ……

  灵界暗流再动。

  而山上,雷火未息。

  陈长安却闭上眼,自语一句:

  “伪的跪了,真的在哪?”

  “讲的越来越少了。”

  “谁,还想站起来?”

  伪道跪了一批,跑路的更多。

  灵界各地的小讲坛关得差不多了,伪印、伪讲录、市面上基本都找不到了。

  但陈长安知道,这只是表面干净了,底子还没整明白。

  “不能只靠我一口气镇着。”

  “我要是哪天不讲了,他们就又冒出来了。”

  所以他这天一早把许君言、余晗、林修远全叫上来,站在雷火主坛前,点了一圈人。

  “我要立戒律。”

  余晗歪头:“啥戒律?”

  “讲道的。”

  许君言皱了皱眉:“你不是不喜欢立规矩?”

  “我不喜欢把道讲成教条,但我更不想看着这帮人拿我的讲述法乱玩。”

  “从今天起,所有问道山讲者——不分内外、长幼境界、传不传人,统统都得立七戒。”

  “谁讲道,谁必须守。”

  林修远下意识接了一句:“那七戒都讲啥?”

  陈长安没回头,只是走上问道台,一手提起雷火印,一手抬起,指向天:

  “第一戒,讲而不信,不可讲。”

  “你自己都不信的话,就别糊弄别人信。”

  “第二戒,讲而不明,不可讲。”

  “你连讲啥都没想清楚,那你讲个锤子。”

  “第三戒,讲而不担,不可讲。”

  “你讲的如果能把人带沟里,那你就得知道你得负什么责。”

  “第四戒,借讲以图名者,废。”

  “你要是真把讲道当成镀金走仕途的路,那你也太小看这条路了。”

  “第五戒,以道压人者,废。”

  “你不是神,不是判官,讲的是理,不是拿来压人的。”

  “第六戒,讲而误人不悔者,封。”

  “人非圣贤,讲错可以认,但你讲完了还死鸭子嘴硬,那我也不拦着你——我雷火会帮你闭嘴。”

  “第七戒,不问三心而立坛者,灭。”

  “这是底线。你不问心、不问因、不问果,你就别讲。”

  “你讲了,我就灭你台。”

  这话一出,主坛上下全都静了。

  风都不敢吹。

  这些不是规矩,是杀令。

  讲错可以认,讲歪就滚。

  一个个听得头皮发麻。

  余晗歪着嘴小声嘟囔了一句:“你这不是讲道,是打讲者。”

  陈长安听见了,回了她一句:“我讲的本来就不是给神仙听的。”

  “是给想活明白点的人听的。”

  “他们要是讲得糊涂,我帮他们讲;他们要是拿着这话去坑别人——那我必须打。”

  ……

  戒律一立,全山震动。

  接下来的三天,问道山内外,所有讲坛、分坛、小讲所,全体闭坛重审。

  每一个讲者、代讲者、外使、讲助,全都要自己过七问,立魂誓、印灵约、封魂链。

  这不是束缚,是你讲了,你自己得负责。

  你不负责,那就是全山都背锅。

  而就在七戒落下的第二天,有人拒绝了。

  是内坛一个小讲坛的副讲师,叫李未央,年轻、资质不错,讲得一嘴漂亮话。

  结果这次誓问时卡在第二问。

  “你明白你讲的是什么意思吗?”

  他答不上来。

  问道使者再问:“你讲的‘不问天命’,你知道‘天命’指的是哪部分?”

  他直接愣住。

  三问不过,判“讲意不明”。

  道印直接自动封。

  陈长安没出手,雷火印自己起的火。

  “我……我只是照讲稿讲的啊!”李未央当场慌了,眼神飘忽,“我没自己写,我以为……”

  “你以为你没编,那你就不是假讲?”有人冷笑,“你讲的时候,你心虚了吗?”

  “我……”

  “你不是讲主,你是复读机。”

  “你这种人出去讲十年,也讲不出一个明白人来。”

  这事很快传开了。

  灵界各宗原本对问道山还半信半疑的,这下全信了。

  “这是真不放水啊……”

  “连自己人都砍?”

  “太狠了。”

  “但……确实立住了。”

  “这山,不是圈钱的。”

  “是动真格的。”

  一时间,灵界各处小宗门都来打听“讲者培训”怎么报名、“讲前测试”有没有讲义、“问道七戒”的讲稿能不能带回去背。

  这下热闹了。

  归元台外,短短五天,来了七十三个宗门代表、两百多个散修讲坛、十三个妖族分支。

  个个都说自己“想重新学讲”,但没人敢要求讲主出山。

  因为他们知道,陈长安现在讲的不是道,是规。

  你讲得住,你才配讲道。

  你讲不住,你就老老实实听着。

  ……

  这天夜里,陈长安站在雷火问道碑前,盯着那块碑上新刻的七戒,一句话没说。

  余晗走过来:“你看这玩意儿盯了小半天了,怎么,后悔立了?”

  “不是。”

  “那你在想啥?”

  “我在想……我要是也讲错了,是不是也得自己劈自己?”

  余晗咂了咂嘴:“你要真哪天讲错了,我帮你劈。”

  陈长安笑了一声,点头:“那行,我讲错了,你第一个上。”

  “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是希望你们讲得明白。”

  “我不想我走的时候,别人还得靠我那几段话活着。”

  “我要让这山以后,能出真讲主。”

  “不是我讲的。”

  “是你们讲的。”

  ……

  而此时此刻。

  南渊魔骨岭,一座封了五百年的古魔祭坛。

  一道诡异的血魂之影缓缓睁眼。

  “七戒立了?”

  “很好。”

  “等他讲到第十戒时,他那道……就会开始崩。”

  “陈长安。”

  “你讲得太真了。”

  “真到……你快讲不动了。”

  问道七戒立下后,灵界是真安静了两天。

  不是什么大安,是那种压着的静,谁都不敢乱说话。

  所有之前靠“讲”吃饭的,都开始闭门谢客。

  不是怕讲错,是怕雷火认得自己。

  可也就在这时候,永恒忽然给陈长安传了个提示。

  “灰斋残系,未灭。”

  “散入九地,正在悄悄组建‘伏道讲坊’。”

  “整合各地伪讲团体,意图‘自成一线’。”

  陈长安没吭声,翻了翻手边那张灵图,九块位置,一个个圈出来。

  “他们这是想另立讲道山?”

  “不是另立,是蹭着我讲的继续讲他们的。”

  “你说讲道是不是个好东西?”他问。

  余晗坐边上翻稿子,头都没抬:“你自己讲成这样的,你说呢?”

  “但凡能走个明路,谁不想把自己活法讲明白?”

  “可惜有人不是想讲道,他们是想用你讲的,换成他们想讲的。”

  “这就不是讲,是剽。”

  “剽道。”

  陈长安点点头:“那就没别的说了。”

  “我布令。”

  “清伪。”

  “从今天起,问道山下设‘外使九路’,每一路镇一域,带讲正录、执雷印、持魂榜,清查九地‘伪讲之根’。”

  “我给他们三日。”

  “敢伪讲者,讲一次封道三年。”

  “讲两次,雷火上门。”

  “讲三次,魂印除名。”

  “谁也别来求情。”

  ……

  这一道令一下,山里动了。

  陈长安把山下那帮“讲得还行”的外坛弟子全叫上来,一个个发了“临讲令”。

  林修远带东岭,余晗主西荒,许君言领南渡,其他六人分守六域。

  这次没讲什么太多冠冕堂皇的话,就一句:

  “你讲不动他们,你就别回来。”

  “我不是让你去传我,是让你带他们讲清楚。”

  “清不出来,就别讲了。”

  “雷火会替你们处理。”

  ……

  三天时间不多,但这帮人是真的干净利落。

  第一天,东岭清了两个伪讲堂,一个叫“问缘宗”的,讲得全是“靠缘活着”。

  林修远走进去的时候,对方讲主还在台上跟人吹:“修道无用,讲因靠命,命得靠缘,缘得靠走运。”

  “所以听不听陈长安无所谓,讲得再好你要是没命也听不进去。”

  林修远一句话都没回,就把他讲的那本“命运讲论录”拍在他脸上。

  “你不信道,那你别讲道。”

  “你信的是运,你该去赌场。”

  那人当场被雷火引爆魂印,半边脸烧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