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存在的意义-《已相思,怕相思》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三小只在屋檐下委屈地站成一排,防风大爷出来就把他们扔到屋檐下定住。

  “管不住嘴?死人就不会说话。”

  他们饿着肚子,还得给蚊虫喂饭.........

  朝瑶吃着海鲜大餐,余光瞟见饿得眼睛黯淡的三小只,抬眸看着相柳。“他们的人撤走了吗?”垂在身侧的手指一动,三小只立刻察觉禁术被解开了。

  “俞信还在清水镇,应该是在等最后的命令。”相柳看了看正在挠痒痒的三小只,把蟹肉放到她碗中。

  朝瑶回头一看,三小只依旧站在那里不敢动,“过来吃饭。”

  “来咯。”愁眉苦脸的三小只,立刻撒欢跑过去。

  相柳盯着毫不客气的三人........平日饿着谁了?

  “嗯,待西炎王到中原,我要过去一次,在这之前你替我看会。”朝瑶把装有蟹肉的碗放到无恙面前。

  无恙的筷子还没挨到碗,碗再次回到瑶儿面前。

  瑶儿递,相柳拿,循环往复,两人都凌厉地盯着对方。

  三小只注视着来来回回的碗.......

  无恙........我不吃还不行吗?朝瑶夹起蟹肉塞自己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瞪着相柳,夺过他的碗放在无恙面前,“他们不吃,你也别吃!”

  相柳..........不够狠?

  三小只............瑶儿威武!

  吃过饭,朝瑶让三小只去隔壁送礼物,客套客套。

  月榭沉香、?暗香浮动、相柳与她躺在椅子上,相柳抬手凝出冰晶屏障,将隔壁三小只“客套太大声”的喧闹隔绝在外。

  相柳袖中滑出纸包,正是三小只白日馋的蜜饯。朝瑶刚伸手就被冰丝缠住手指。“麻烦。”她扑进他怀里夺过蜜饯,发间银铃叮当响。相柳下意识环住她后背,她在怀里懒洋洋吃着蜜饯。

  “这段时间怎么不多陪陪你父母?”

  朝瑶听见他清冷的声音,拿起一颗蜜饯塞到他嘴里。“我与他们来说互相都是意外,血脉是种子,养育才是土壤。我得很多人教导,唯独没得亲生父母教导。对我来说鬼方那位与王母待我如亲孙,如果说西炎王算我外爷,少昊....才能算我爹。”

  “没有阳光的浇灌,再尊贵的种子终将枯萎于黑暗。有了阳光的灌溉,小树苗也会长成大树。”

  相柳垂眸凝视着她吃蜜饯,见她吃完捏起一颗放到她唇边。“画卷几日,他们想与你亲近,你为何躲着他们。”

  朝瑶含住蜜饯,酸甜沁入舌尖,“血脉长存却冰冷,情感易逝却炙热,不是躲着他们,而是需要时间。”抬头狡黠地望着他,“就如你,相柳是你,防风邶是你,相柳代表你的血脉,防风邶代表你的情感。”

  忽然,她语气故作意味深长,“所以.......你喜欢的是洛洛还是朝瑶?”

  相柳的指尖在她唇边停顿了一瞬,拿起蜜饯放进自己嘴里,镇定自若,“洛洛和朝瑶都是你。”

  “说句情话我听听?”朝瑶没放过他目光中极速消失的慌张,身子往后微仰,笑吟吟凝视着他,“你说呀,我听听九命相柳说情话是什么感觉。”

  相柳被她直视一刹,脑海翻涌着相柳与防风邶的记忆,每一件都关于她。抬手将人扔回旁边的椅子,“我让他们回来。”起身大步离开。

  朝瑶落入椅子时被他用灵力拖着,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噗嗤笑出声,冲着他背影大喊,“诶,什么时候能听你说句,我爱你!!!”

  相柳的脚步在"我爱你"的尾音中骤然凝滞,他折返回来时,乌发翻涌如夜雾。朝瑶还未来得及收起笑意,便被掐着腰抱进怀里,后颈贴上冰冷的唇。

  “你听好了。”他声音沙哑得像被雷火灼过,“洛洛救过我,朝瑶帮过我...但能让我甘愿用命铸造首饰的,从来只有你这个骗子精。”

  朝瑶.........嘴有毒,说两句听听怎么了!

  与毛球和小九的兴高采烈不同,无恙望着防风大爷和瑶儿的相处,越发替他爹担心。这两人就跟小夫妻一样,同吃同住,逛街拌嘴,天天你给我一眼刀,我给你气得要死不活。

  瑶儿让防风大爷给她下厨熬粥,把他们三人看得目瞪口呆,一人要喝稀粥,一人要吃浓稠。瑶儿哗啦一声倒一勺水,防风大爷二话不说又倒下一碗米。

  来来回回,熬出一大锅粥,喝得他们三人打嗝都在冒水。

  他爹真是一点不着急,他消息送回去,凤爹来了一句,“老子忙着给你挣家业!”

  骗儿子呢,明明忙着给瑶儿挣钱。

  当三小只某日见到只有防风大爷一人走屋门,围上去一问才知,瑶儿跑了!!!此时才知道替她看会,指的是看会他们。

  无恙.........我爹得打死我了。

  “她等两天就回来,你们白日在山林修炼,晚上回来守着,管住嘴。”

  三小只看着潇洒离去的防风大爷.......一个没捞着。

  西炎王到达阪泉,阪泉有重兵驻守。停驻三日,邀请中原四大氏的长老们前去观看练兵。

  沙场点兵,士兵对攻,士兵们的气势和他们先辈一样,犹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久经沙场的老将站在前方指挥士兵,连影子都浸着血与铁的味道。前方带领士兵进攻的将军,少年英姿,银甲映着未落的朝阳,枪挑星坠。

  四大氏族的长老不约而同退了半步。

  沙尘中,那杆挑落晨星的银枪忽地一顿,少年将军回首望来,眸底淬着未熄的战火,唇角却挑着半分笑,似嘲似傲,将银甲上的朝阳碎影也割得生疼。

  远处老将的影子如锈刀劈地,而新血已漫过阪泉的旧痕。

  当西炎王问如何时,看得腿肚子发软的长老们连连道好。

  士气依旧,薪火相传。老将是浸透血铁的不朽根基,少年将军是劈开暮色的灼目锋芒,二者以战火为熔炉,共铸猛虎下山般的永恒军魂。

  西炎王微笑着让他们回去,随着长老们的归来,没多久,整个中原都听说西炎军队的威猛。

  离开阪泉后,西炎王一路巡视,

  到达中原另一个军事要塞泽州时,玱玹想去泽州迎接西炎王,但被西炎王拒绝,命他在紫金顶等候。

  恰好百花盛发,西炎王命德岩准备百花宴,邀请各氏族来赏花游乐。氏族子弟纷纷接到邀请赴宴,唯独玱玹被晾在紫金顶,众人也看出西炎王的敲打之意。

  朝瑶离开三日就回到清水镇,找到俞信。

  “圣女。”俞信看见突然出现在屋内的白衣少女,立即跪倒在地。戴着面纱,额间绯红的洛神花印,谁人不知。

  “起来吧。”

  俞信连忙起身走向屋中角落,打开暗格,取出里面的东西,“圣女,这是........”

  “你留下,你以后归我,不归涂山氏。”朝瑶扫了一眼他手上的东西,“我要死物做什么,没有谁比你更了解涂山氏在清水镇的东西。”

  缓走几步在几案边坐下,黑白世界连情绪都是累赘。“十天之内,我的人要全部接手清水镇。”指甲轻轻敲击着几案,发出哒哒哒的轻响。“包括涂山氏与辰荣军的运输暗线。”

  俞信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薄汗浸透后背。他捧着暗格中涂山氏百年布局的密卷,却觉得手中轻如鸿毛,这女子一句话,就能让这些心血沦为废纸。涂山氏斥资豢养的顶尖暗卫,在她眼里不堪一击。

  “圣女,涂山族长已经传令,清水镇......”他嗓音发颤,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哒。

  朝瑶的指甲停在几案上。

  黑白分明的眸子扫过来,俞信仿佛听见自己骨骼被碾碎的幻听。

  “现在,还需谁传令?”

  屋外骤起狂风,卷着沙尘拍打窗棂,却在她周身三尺外诡异地静止。俞信膝盖砸向地面时,却听见自己耳边响起沙尘暴的轰鸣。

  “十日后,我不满意……”她指尖掠过案上茶盏,青瓷无声化作齑粉,“我便拆了青丘的每一块砖,喂给孤魂野鬼。”

  俞信战战兢兢应下,涂山族长命令他留下,便是等着圣女过来。

  他依然是清水镇的半个王,半个王背后的人变成了她。清水镇的另一半,已在她手中。

  浮光跃金、漱玉流辉、空谷鸣佩,琤瑽碎雪。

  朝瑶在山间空谷瀑布前弹响伏羲琴,瀑布飞溅的水珠在伏羲琴弦上碎成七彩光晕,指尖划过琴身时,整座山谷的时空出现细微的褶皱。那些悬浮的水珠里,倒映着她万世轮回的剪影

  “妖帝大人。”她忽的素手压弦,琴音戛然而止,那飞泻的瀑布应声碎作漫天冰晶,“这女娲石的滋味,可还受用?”

  日光下,妖帝魂体现形,周身黑气已被净化殆尽,唯余一缕清辉绕体。他眼含深意地望向那具伏羲琴,同样的开头,不同规则下的产物。

  唇角微扬:“小姒,舅舅这个称呼,听着更亲切些。”悬空的水珠竟凝成霜花。

  舅舅?朝瑶抬眸时,眼底似有寒星流转:“作为当年睥睨众生的天帝,在这方寸之地盘桓数万载,就不觉得...乏味么?”话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让周遭温度骤降。

  初到这个世间到如今,世间如河,她如一颗石子,经过时间的淬炼,变成石碓、山丘、如今更是规则之外的山岳,能随时截断河流。

  可此刻,她觉得意兴阑珊——这里的财富、权力等欲望刺激,于她而言如同细菌争夺营养般毫无意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里的顶尖强者在她面前不堪一击。

  “这里的神族与妖族,在我眼里与当年的人族并无区别。”妖帝俯身拨动琴弦,瀑布应声凝滞。他眉间神纹若隐若现:“舅舅没过过蝼蚁的生活,我们看待文明兴衰如同人类观察蚁穴更替,宇宙能量流动、时空褶皱等微观法则在我们眼里如光谱。”

  指尖划过琴弦,激起一圈时空涟漪。“上古神明,一顾一盼皆是恩泽。你万世轮回皆在凡尘,作为修仙者,身边皆是修仙者,作为凡人,身边便是普通人,说来说去都在原本的规则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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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觉无趣...”他忽然抬眸,眼中似有日月倒转,“不妨长眠千载。此界至尊,于你不过儿戏。”琴弦震颤,空中冰晶竟化作星图流转。“你需要更高级的世界。”

  朝瑶垂首低笑,睫羽投下的阴影里闪过一丝讥诮:“便是你我,又何尝不在规则之中?”她指尖轻点,那些星图瞬间坍缩,“伏羲琴弦动天地,可抚琴之人,终究难逃天道拨弄。”

  神明世界的规则既是创世根基,亦是神明无法超脱的高阶牢笼。

  如同蕴含天地法则的伏羲琴,拨动规则者,必被规则拨弄?。

  妖帝凝视瀑布上重现的巫妖之战,眸中金芒大盛:“但那里...”他声音低沉,带着亘古的沧桑,“才是我等该在的规则,而非屈居蝼蚁之界。”说话间,周身清气化作龙形,在冰晶间游走盘旋。

  璇枢引商素霓垂练、冰徽泣月苍虬咽泉、云和彻羽虚籁生白、颢气浮轸空青凝弦,妖帝残魂重归心口女娲石。

  她之前领悟在这个世间生存的规则,并不是全对。可改病痛程度,不逆生死簿。可共担灾厄,不篡改命格。

  她杀了五人,无意当中改了小夭的命格,背负上小夭的因果,所以会被凤姨叮嘱责罚。

  地狱开局,小石子如何能挡住河流的奔腾?亲眼看着小夭父辈的惨剧发生,哪怕中途无意识救下相柳,却如小石子落下时的水花,依旧挡不住洪江的出现,挡不住众人在清水镇产生纠葛。

  嗤笑初入世间的自己,她没想过要成就什么大事业,唯一的执念就是回家。

  小夭是她这一世的亲人,血脉的羁绊,情感的牵扯,她的出发点无非是希望亲人安好而已。

  世人总在说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劝他人时清醒如哲人,轮到自己时却成了跌进蛛网的飞蛾?。

  看他人命运时站在上帝视角,能清晰看到蝴蝶效应链条。轮到至亲至爱时,逻辑链条瞬间崩塌,情感本能会篡改认知。

  世人常把两种状态混为一谈,?冷漠旁观与尊重?:前者随便她如何,本质是放弃。后者我永远在场,但把刀柄递给你,需要更强的心力。

  回到玉山后,她接触的阶级与人开始发生变化,自身能力开始积累,当她处于这个世间规则之上,她能随手斩断因果时,忽然看见远处的大海。

  宿命并非不可违抗,而是可被更高力量重塑。然而,这种力量并非解脱,反而凸显存在的虚无。

  只要存在,永远身处牢笼。

  琴声骤然没了章法,朝瑶目色沉重地望着前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低阶存在为生存意义所困,高阶存在被无意义本身折磨。

  “存在的意义是...”寒潭骤起三尺雾,伏羲琴弦在朝瑶指下崩出裂帛之音。她碾碎冰弦轻笑出声。

  活着就是为了那些虽然很傻但就是想做的事。

  如今她的喉咙被刀抵着,还要给快饿死的小孩掰半块馍---??掰了,身后刀就会捅死五个送饭人;??不掰,小孩当场就咽气。

  她?掰了!

  这不是圣母,是屠宰场里的选择题。?

  圣母?主动牺牲他人成全自己道德感,“我高尚,你们死就死吧”

  她被动成为凶器还被骂杀人犯,“我伸手是罪,不伸手也是罪”

  具体到她如今的处境:?好比有人把她绑在城镇,设定“她呼吸一次就炸死一个人”

  她憋气到快窒息时喘了口气——炸死人了,这是她的错吗??

  ?“反正横竖都要死人,姑奶奶偏要赌这次伸手能撞出条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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