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制造一场混乱-《不是,你说你在搞纯爱?》

  既然林沫清的立场已然明确无误,今晚这场精心安排的“工作餐”,其核心意义便豁然开朗——它不再用来试探,而是行动前的关键一步。

  严州是否有独特的本地风味已不重要,桌上摆开的菜肴却透着一股与这灰败小镇格格不入的奢靡。

  厂方显然想借机彰显“实力”与“诚意”。唐秋不动声色地接过了夏禹递来的“任务”,面对频频敬来的酒杯,他面色沉静如水。夏禹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泛起感慨:难怪唐婉容最终选择了唐秋,不仅仅是因为一家人,唐秋展露的这份水平..还真的是全能的。

  席间气氛逐渐被推高,宾主尽欢,觥筹交错。夏禹自落座起,除了必要的客套寒暄,便刻意收敛锋芒,将自己隐入背景之中,话不多说,只是带着温和的笑意倾听。

  李成那边派来的其他检查组成员,听闻是“公事应酬”,倒也来了不少人,无形中分散了席间的注意力。

  夏禹早已提前叮嘱过自己这边的人,席间务必避开任何可能涉及林沫清的话题。因此,林沫清坐在角落的位置,始终安安静静,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只是专注地吃着面前的食物。

  然而,夏禹知道。她的目光,总会在他身上短暂停留。

  她在等。

  等夏禹的信号,等一个心照不宣的时机。

  夏禹耐心地等待着。当席间的喧闹攀上一个新的高峰,几拨人开始吆喝着玩起扑克牌时,他适时地显露出恰到好处的倦意和酒后的微醺。

  “不行了不行了”,他笑着摆摆手,声音带着点无奈的慵懒,“你们玩,我得缓缓,这酒劲儿上来了”。

  他动作自然地撤掉自己的椅子,将自己“窝”进了包厢角落那组稍显陈旧的沙发里,仿佛真的只是不胜酒力,需要片刻喘息。

  将自己的椅子撤掉,目的是尽可能地避免自己离开后空落落的椅子带来的差异。

  他的目光,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极其短暂投向林沫清的方向,微微颔首。

  林沫清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她低下头,继续小口吃着盘中食物,如同什么都没发生。

  片刻后,她才放下筷子,侧身对旁边一位相熟的女工低声说了句什么。随即,她站起身,身影悄然融入了包厢通往走廊的昏暗光影中,如同水滴汇入大海,没有引起丝毫波澜。

  夏禹在沙发上又“歇”了半分钟,才慢悠悠地起身,揉了揉额角,仿佛只是随意走动透气,也无声地离开了这间喧嚣的包厢。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喧嚣。他步履从容,哪还有半分醉意?

  “夏先生”。

  夏禹循声望去,林沫清的身影从走廊拐角的暗影中显现出来。她背脊挺直,双手却紧紧交握在身前,指节泛白。

  “林姨”,夏禹立刻换了称呼,声音温和却带着亲昵与分量,“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夏禹,谢夭夭的哥哥,也是谢云峰的朋友”。

  “夭夭...云峰...” 这两个名字如同带着电流,瞬间击穿了林沫清强行维持的平静!她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眶瞬间泛红,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几乎无法发出声音。

  多年未闻骨肉音讯!此刻竟从一个陌生青年口中如此清晰地听到!

  夏禹没有给她更多沉浸在情绪中的时间,语速平稳而清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出去。今晚这饭店的监控,稍后我们会处理掉痕迹。在唐监察给我发消息之前,我们的对话暂时都是安全的”。

  他展现出的周密安排和掌控力,无形中让林沫清冷静下来。

  夏禹率先走向通往后巷的安全出口。林沫清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潮,在原地停留片刻,确认无人注意后,才迅速跟上。

  后巷僻静无光,只有远处一盏昏黄的路灯投下模糊的光晕。夏禹在一处堆放着废弃木箱的角落停下脚步,阴影将他完全笼罩。

  “林姨,时间紧迫”。夏禹的声音清朗,直视着林沫清的眼睛,“我先问,您答。如果时间允许,我再回答您的问题”。

  这是一种不容置疑的效率,也体现了他的主导地位。

  林沫清用力点头:“你问”!

  “谢文轩的下落,您知道吗”? 夏禹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听到丈夫的名字,林沫清的身体又是一震,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带着刻骨的痛楚和一种被磨砺过的冷静:

  “我知道。他现在...在总部的地下区”。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作为...作为‘成功案例’...被他们用来...给新来的人洗脑...参与公司的‘流程’”。

  “‘总部’”?夏禹的眉头瞬间蹙紧,严州市中心那座高楼不是总部?

  “嗯”,林沫清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窒息感,“不在厂里。比采石场还要往西,很偏僻的地方,有一片他们自己圈地盖起来的...‘员工宿舍’。地下区...就是专门用来关人、‘上课’的地方。戒备...非常森严”。 她补充道,语气沉重,“上个周刚进来一批新人,正是最难管、看守最严密的时候”。

  夏禹抬手揉了揉眉心,这个新地点和严密的看守,无疑增加了营救的难度。“有办法...摸进去吗”? 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紧紧盯着林沫清。

  短暂的沉默。

  林沫清抬起头,迎上夏禹的目光,那双平静了太久的眼睛里,此刻却燃烧起一种孤注一掷的火焰。

  “...有”。 她的声音异常清晰,带着豁出去的决绝,“我可以进去。”

  林沫清继续道,语气带着自嘲和悲凉:“我和文轩...半个月能见一次面。这是..当年我回来时,跟他们谈的条件”。

  她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我用这些年的‘老实’和‘配合’...换来的这点...可怜的机会。他们...现在对我,已经没那么紧了”。

  这轻飘飘的“没那么紧”背后,是这些年非人的煎熬和隐忍。

  原来如此!

  夏禹脑海中瞬间贯通!郑伟消息里林沫清那段时间的“单独出现”和“消失”,根源就在这里!

  林沫清选择用自己的方式,陪在谢文轩身边。

  “谢文轩没有被洗脑吧”?夏禹问出这个问题,心中其实已有判断,但他需要最直接的确认。

  林沫清嘴角勾起一个极其苦涩、带着无尽悲凉的笑:“呵...没有。但清醒的他...只会更痛苦...”她的声音干涩,像是砂纸摩擦,“我...大概也就剩下这点用处了。当年,是我执意要追查那个矿难的真相...文轩他...是跟着我才一起陷进这地狱的...”

  自责如同毒藤,缠绕着她疲惫不堪的心。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夏禹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没有任何无谓的共情,只有直指核心的效率。煽情只会浪费时间,甚至动摇决心。“我需要思考,你利用探视机会进去,能做什么,能做到哪一步。现在,林姨,您可以问了”。

  他将主动权交还给她。

  林沫清深吸一口气,将肺腑间翻涌的血腥气压下去。她最迫切的问题脱口而出,带着母亲最深的牵挂:

  “云峰...他为什么会在严州”? 那个在她宿舍门口惊鸿一瞥、让她心痛如绞的黝黑身影。

  “来找你和谢叔”,夏禹的回答又回到过往的温和,将原本的冷静抹去,变得更有“人情味”。

  “那夭夭...”林沫清的声音瞬间绷紧,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慌。她不敢想象,如果一双儿女都陷在这泥潭里...

  “谢云峰离开淮州来找你后,几乎音讯断绝。钱奶奶察觉不对,一路跟到了严州。她老人家不放心夭夭独自留在淮州,所以我自作主张,收留了夭夭”。夏禹的语速很快,信息密集,却条理清晰,将前因后果串联。

  林沫清刚因夭夭暂时安全而稍松的一口气,瞬间又被夏禹接下来的话吊到了悬崖边:

  “你过来了,那夭夭现在...”她追问,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在江城,在我母亲身边,但很遗憾”。夏禹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却字字重若千钧,“夭夭很聪明。她什么都猜到了。并且,向我这个‘哥哥’下达了最后通牒。”他顿了顿,清晰地说出那个让林沫清瞬间血液冻结的时限,“如果一周之内,我没能解决这边的事情,她会过来”。

  “过来”?!

  林沫清的身体猛地一颤!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抑制住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叫。夏禹的每一句话都像冰冷的钢针,精准地扎在她最脆弱的神经上。

  夏禹必须要说出这个消息,这是一种隐形的逼迫。兴隆盘桓在严州已久,没有时间给夏禹慢慢处理根系。

  要快速地劈开一道口子。

  信息量巨大,冲击力骇人,但夏禹简练精准的表达,却让她在极致的痛苦中瞬间理解了所有关隘——儿子的冒险,女儿的聪慧与决绝,老人的牵挂,以及眼前这个年轻人背负的重担和那令人窒息的倒计时。

  巨大的恐惧和一股随之升腾的、近乎绝望的母性力量在她胸中激烈冲撞。她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云峰在严州,夭夭在江城等一个结果,文轩在总部地下受着煎熬...她没有资格崩溃。

  夏禹没有任何安抚的废话,时间就是生命线。他自然而然地接过主导权,声音压得更低,也更冷静:

  “我有个计划,林姨。一个...比较疯狂的计划。” 他直视着林沫清的眼睛,确保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这个计划的核心,需要谢叔在里面...制造一场足够大的混乱”。

  林沫清的瞳孔骤然收缩!制造混乱?在戒备森严、如同铁桶般的总部地下区?

  夏禹没有停顿,语速快而清晰:“上个周刚进去的新人,正是最难管、也最有可能反抗的时候。他们还没有被完全驯化,绝望和愤怒是天然的燃料。如果谢叔能在我们动手的那一天,利用他‘成功案例’的身份,巧妙地引爆这股压抑的情绪...比如,揭露一个残酷的真相,或者带头质疑某个无法兑现的承诺...”

  他顿了顿:“当内部乱成一团,守卫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甚至陷入被动时,那就是我们从外部突入的机会”。

  林沫清倒吸一口冷气!她瞬间明白了夏禹的意图——这不仅仅是营救谢文轩,更是要借机点燃反抗的火种。

  但这也意味着...风险将呈几何级数放大!混乱一旦失控,文轩很可能首当其冲,成为愤怒和镇压的牺牲品!事情会走向哪个极端,谁也无法预料。

  夏禹的安静地看着她,示意自己将选择权交给她。

  “我..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