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巨婴-《重生78,我养活了亡妻的四个妹妹》

  他站了起来,迈开长腿,一步一步,缓缓地走了进来。

  他的脚步声,很轻。

  但在这死寂的食堂里,每一步,都像重锤,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他走到了童志军的面前,停下。

  他比童志军高出半个头,此刻微微垂眸,目光落在他那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上。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得像冰锥,扎进每个人的耳膜。

  “童志军医生。”

  他甚至,用上了敬称。

  童志军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但依旧强撑着,梗着脖子:“干……干嘛?”

  秦东扬的嘴角,忽然,极其缓慢地,勾起了一抹弧度。

  那不是笑。

  那是一种,混杂着荒诞、悲哀与极度无语的情绪集合体。

  “没什么,”他轻轻地说,“我只是……忽然想谢谢你。”

  童志军:???

  所有人:???

  秦东扬的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你,让我亲眼看到了,什么叫做‘何不食肉糜’。”

  那句流传千古的、代表着极致愚蠢与傲慢的话,就这样,被他用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冷静到可怕的语气,说了出来。

  轰——!

  童志军的大脑,像被一颗炸弹引爆,瞬间一片空白。

  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你……你……”

  他指着秦东扬,嘴唇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秦东扬却无视了他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

  “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报名参加这次的医疗援助?”他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同事,“我想,除了你之外,在场的每一个人,从递交申请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在西北喝风吃土的准备。”

  “所有人都知道,这里缺医少药,这里物资匮乏,这里的生活条件,会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艰苦无数倍。”

  “我们是来战斗的,不是来度假的。”

  他的目光,重新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锁定在童志军的身上:“只有你。”

  “只有你,到了这个地方,居然还在理所当然地想着,应该有大米白面在等着你。”

  “童医生,你的天真,让我感到震惊。”

  秦东扬的声音,冷了下来:“如果你真的抱着这种想法,那么我刚刚说的话,现在依然有效。”

  “趁早打报告,回家去。”

  “回到你的大米白面世界里去。”

  “医疗队,不需要一个活在梦里的巨婴。”

  “巨婴”两个字,比“逃兵”更具侮辱性。

  它彻底击碎了童志军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被当众羞辱的难堪,被戳破无知的恼怒,瞬间化作了歇斯底里的愤怒。

  “关你屁事!”他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野狗,咆哮了起来,“我就是抱怨几句,碍着你什么事了?你管这么宽,你算什么东西?!”

  他破罐子破摔了。

  既然脸已经丢尽,那索性就不要了!

  秦东扬看着他这副模样,眼神里最后的一丝情绪,也消失了。

  只剩下,纯粹的冰冷。

  “你在这里的胡言乱语,胡说八道,”他的声音,一字一顿,像是法官在宣读判词,“丢的,不是你童志军一个人的脸。”

  “丢的,是我们从整个援助大西北医疗队的脸!”

  “你让本地的同志怎么看我们?觉得我们是一群娇生惯养、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大小姐吗?”

  “你让那些把救命的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的病患,怎么信任我们?”

  “信任一群连饭都吃不饱,就只会哭闹撒泼的医生?”

  秦东扬的话,像连发的重拳,一拳一拳,砸在童志军的胸口,也砸在每一个队员的心里。

  那些原本还存着一丝看客心态的人,此刻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们意识到,这,已经不是童志军一个人的问题了。

  这是,集体荣誉的问题。

  童志军被问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在绝对的逻辑和道义碾压面前,他所有的咆哮,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最终,他只能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一丝不甘的、顽固的狡辩。

  “我……我就不信!”他死死地瞪着李主任,又扫过秦东扬,“我不信这些难吃的东西,真的是他们省出来的!”

  “这肯定是你们联合起来,骗我们的!”

  他像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开始胡乱地指控一切。

  食堂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他。

  连饶医生,都无奈地摇了摇头,端起碗,默默地喝了一口那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白开水。

  这场闹剧,已经低级到,让他连看下去的兴趣,都没有了。

  童志军那句输光了所有理智的指控,像一颗扔进深潭却没能激起半点涟漪的石子。

  沉寂,一种比之前更加令人难堪的沉寂。

  如果说先前是震惊,那么现在,就是纯粹的、夹杂着怜悯的无语。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在看一个已经彻底疯掉的、可悲的小丑。

  就连角落里的饶医生,都几不可闻地、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轻哼。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被愚蠢冒犯到的不悦。

  他已经彻底失去了看戏的兴趣。

  这场闹剧,水平太低了。

  秦东扬看着他。

  他的眼神里,没有胜利者的快意,只有一种看诊时的漠然。

  仿佛在看一个病入膏肓,却拒绝承认自己有病的病人。

  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份病历报告。

  “童医生,你觉得这饭难吃,对吗?”

  童志军还在剧烈地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他,不说话。

  秦东扬的目光,缓缓扫过自己面前那碗几乎没动过的玉米糊。

  “确实,”他居然表示了赞同,“没什么油水,口感粗糙,带着一股陈年的味道。”

  “说它难以下咽,并不过分。”

  秦东扬却没有去看通知军的反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食堂里那些眼神质朴、甚至带着点畏惧的本地后勤人员。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但是,童医生。”

  “就是这样我们觉得难以下咽的东西,已经是大西北人民,能从牙缝里挤出来,招待我们这些‘外地来的专家’,最好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