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静园诡事15-《张老三讲故事》

  星遥三岁生辰那日,老宅来了位特殊的客人。天还未亮,敲门声便惊醒了晨霭。开门见是个佝偻的老妪,披着件绣满八卦纹的斗篷,手中提的灯笼却映不出光亮,只在地面投下七星形状的暗影。

  “守镜人第十八代,林婆婆。”她自报家门时,眼角皱纹里藏着的铜粉簌簌落下,“来接小主人去镜冢启封。”

  我拦在门前:“孩子还小,什么启封?”

  老妪的灯笼突然亮起,映出星遥熟睡的小脸。孩子不知何时醒了,正趴在二楼窗台朝下望,瞳仁里流转着水银般的光泽。

  “三岁开镜眼,七岁通镜心。”林婆婆的拐杖点地,青石板下传来镜面碎裂的脆响,“昨夜子时,静园七镜齐鸣,是时候让少主认祖归宗了。”

  星遥忽然顺着楼梯滑下来——不是走,是像片羽毛般飘落。他小手攥着个褪色的香囊,正是当年林小荷留下的那个。香囊无风自动,抖落出些许铜绿碎屑,在晨光中聚成个箭头,直指静园方向。

  “镜镜叫......”星遥含糊说着,忽然伸手扯开衣襟。胸口七星痣已连成勺形,最末的破军星位置隐隐浮现出铜镜纹路。

  林婆婆见状跪地便拜:“破军显圣,镜冢当开!”

  我这才注意到她斗篷下摆绣着密密麻麻的咒文,针脚与星遥那件七星肚兜一模一样。她取出个罗盘,指针却非磁铁,而是片不停旋转的镜碎片。

  “今日午时三刻,镜心对齐。”罗盘映出的不是方位,而是静园地窖的实时景象——七口红棺围成圈,棺盖正在微微颤动。

  赶到静园时,发现这里已被改造成考古现场。戴着安全帽的工人正在搬运仪器,有个教授模样的人指着地窖入口:“探测到底下有巨大金属反应,可能是明代铜镜窖藏。”

  林婆婆冷笑:“哪是明代,那是战国时期的祭镜台。”她拐杖轻点地面,整个静园突然起雾。雾气弥漫处,工人的动作都凝滞了,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只有我们三人能自由行动。星遥蹦跳着跑向地窖,那些考古设备遇到他都自动让路。最深处的石壁上竟开着道暗门,门楣刻着“镜冢”二字,落款是秦小篆。

  门内是处巨大的环形洞穴,洞壁嵌满各式铜镜,年代从战国到民国应有尽有。中央祭坛上供着面等人高的菱花镜,镜缘七颗宝石对应北斗排列,其中六颗暗淡无光,唯有破军星位置的宝石亮得灼眼。

  “来,少主。”林婆婆取出一把玉梳,“该梳镜了。”

  星遥踮脚触碰菱花镜的瞬间,整面镜子泛起涟漪。镜中浮现出七个穿不同朝代服饰的女子,正是前七世的镜灵宿主。她们同时伸手,指尖穿透镜面,轻轻梳理星遥的头发。

  每梳一下,洞中就多出面虚影镜。梳到第七下时,星遥的发丝无风自动,发梢凝结出细小的冰晶,落地即成镜片。那些镜片自动飞向洞壁,补全了几处残缺的古镜。

  “镜心初成。”林婆婆突然咳出血,血珠落在祭坛上竟变成水银,“老身使命已完成,该走了......”

  她化作青烟消散,斗篷落地变成张人皮地图。星遥拾起地图对着光看,皮纸上浮现出流动的星图,标注着七处镜冢分址的位置。

  此时外界传来惊呼:“仪器失灵了!地窖在震动!”

  我抱起星遥想逃,祭坛却突然裂开。底下是口深不见底的镜井,井壁全是用铜镜砌成,每面镜子里都映着星遥不同年龄的模样。有张镜面特别清晰——映出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正被铁链锁在镜台上,胸口七星痣渗着血珠。

  “娘,怕......”星遥突然大哭,井底传来锁链拖曳声。

  无数镜面同时映出那只青紫色的鬼手——正是当年从镜中伸出的那只!它攀着井壁往上爬,指甲刮擦镜面的声音令人牙酸。

  危急时刻,星遥胸口的破军痣射出金光。被照到的鬼手瞬间汽化,井底传来凄厉的惨嚎。整口镜井开始崩塌,我们被气流冲出地窖。

  回到地面时,考古队正乱作一团。地窖入口已彻底塌陷,教授拿着仪器惊呼:“金属反应消失了!就像从来不存在......”

  只有我知道,星遥的小口袋里多了七面指甲盖大的铜镜。每面镜背都刻着星宿名,其中破军镜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当夜老宅所有镜子都蒙上水汽。擦干后浮现出同样的画面:林婆婆跪在某处镜冢前,胸口插着把青铜匕首。她用血在镜面写道:“镜冢已醒,速往峨眉。”

  第二天来了位不速之客。穿道袍的年轻人自称是镜守护一脉,出示的令牌与星遥那面贪狼镜严丝合缝。

  “镜冢分七处,镇着七情镜灵。”他指着星遥胸口,“少主昨夜觉醒了‘惧’镜,还有六镜待醒。下次是‘怒’镜,在峨眉金顶。”

  他留下个鎏金镜匣便匆匆离去。匣中装着战国时期的镜护心镜,尺寸正好护住星遥胸口。镜背铭文记载着可怕预言:“七镜醒,镜天裂,非圣即灭。”

  星遥似乎很喜爱这面镜子,抱着不肯撒手。半夜我听见他在婴儿房嘀嘀咕咕,推门看见心镜悬在半空,正教孩子认镜上的星图。那些星斗投影在墙上,组成个咆哮的人脸。

  接下来半个月,镜异变本加厉。雨水在窗玻璃上凝成血字“速离”;电视新闻插播静园考古队发疯的报道;最吓人的是某天煎蛋时,平底锅底映出林婆婆扭曲的脸,嘴型重复着“峨眉”二字。

  动身前夜,所有铜镜突然发热烫手。星遥哭着喊“镜镜疼”,我掀开他衣服一看,破军痣周围浮现出细密的裂纹,像是被打碎的镜面。

  用古法蘸井水擦拭时,裂纹中渗出金血。血滴落地即成水银珠,滚向西南方向。拾起珠子对着灯看,每颗里都封着个微型峨眉山影。

  “这是镜灵指路。”突然出现的张馆长叹气,“七情镜灵苏醒时会相互吸引,不去峨眉,‘怒’镜自己也会找来。”

  他帮我们连夜收拾行李。装箱时星遥的玩具熊突然开口,发出林婆婆的声音:“走水路,陆路有截镜人。”说完玩具熊便自燃成灰,灰烬里留着半块船牌。

  乘船夜航那晚,江面平如镜面。星遥扒着船舷喊“镜镜”,我低头看见水底沉着七口棺材,每口棺盖都镶着面铜镜。其中一口的镜面突然裂开,伸出只与星遥一模一样的小手。

  航程第三夜,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大雾。雾中传来镜面碎裂声,整艘船开始倾斜。星遥胸口的怒镜痣突然发烫,雾里浮现出巨大的镜灵虚影——半张脸是怒目金刚,半张脸是星遥成年后的模样。

  “不好!”船长盯着罗盘惊呼,“指针在倒转!”

  星遥忽然跑向船头,对着浓雾伸出小手。那些雾气瞬间凝成冰镜,镜中射出金光劈开航道。光芒尽头是峨眉山轮廓,山巅悬着面遮天蔽日的青铜镜。

  靠岸时发现,每块礁石上都嵌着碎镜。拾起一片对着朝阳看,映出的不是晨曦而是深夜的峨眉金顶——有个被铁链锁住的少年正在镜中挣扎,胸口淌出的血染红了整面山崖。

  星遥指着那片碎镜稚声说:“哥哥疼,去救。”

  我攥紧那半块船牌,背面不知何时浮现出星图——正是人皮地图上缺失的“怒”镜方位。江水拍岸声里,隐约听见镜链叮当,像是从千百年前穿越而来的预警。

  山风卷着铜锈味扑面而来,其中混着极淡的血腥气。怀中的星遥忽然低吟起陌生的调子,像是古镜在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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