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一节 宋总拜门-《牛牛道士在都市》

  帝景别墅门铃炸响时,温澜差点摔了手里那叠刚收拾好的红金利是封。

  “谁呀这么大早……”嘟囔在看清监控屏幕的瞬间戛然而止。

  温澜倒抽一口凉气,瞳孔微缩,几乎下意识地挺直了物业管家特有的腰背线条,飞快拢了拢鬓角,“宋总?!”

  声音里压不住的惊诧,像被冷风灌了满口冰碴子。

  她一把拉开厚重的镶铜大门。

  凛冽的冬晨空气裹挟着一股迫人的寒意撞了进来。

  那不是自然的风冷,更像某种无形的权柄威压。

  宋雪凝就站在三步外的台阶上。

  她没有裹貂裘大衣,仅一身剪裁无可挑剔的月白西装套裙,外搭同色系羊绒长大衣,衣角被风掠起利落的弧度。

  长发一丝不乱地挽在脑后,露出玉石般光洁冰冷的额头。

  那双眼扫过来,温澜只觉得心脏被人攥了一把。

  “新年好,温管家。”

  宋雪凝的嗓音清清冷冷,听不出情绪,却让人无端联想到冰层下湍急的暗流。

  她身后半步,矗着一个铁塔似的黑衣男人,光头,面无表情。

  手里端着一个托盘大小的玄冰盒子,盒盖边缘不断渗出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盒面上凝着细密的霜花。

  另几个包装奢华的礼盒被保镖沉默地放在门廊大理石柱旁,落地无声。

  周天的声音带着点晨起的微哑,慢悠悠从客厅深处传来:“宋总稀客啊,贵脚踏地,我这小地方得点盏明灯迎迎?”

  宋雪凝没理会温澜的局促,目光越过她,精准钉在斜倚在沙发背上的周天身上。

  她迈步而入,光洁的鞋跟叩在冷硬的地砖上,声如冰珠击盘。

  一步,两步……温澜下意识侧身退让,觉得这女人每一步都像踏在自己的心跳上。

  苏颜蜷在窗边的单人沙发里,厚重的兽骨纹古籍遮住了大半张脸,翻页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进来的不过是阵穿堂风。

  南宫雪盘腿坐在厚厚的地毯上,正和一堆零食包装袋混战。

  她叼着根彩虹棒棒糖,腮帮子鼓鼓的,掀起眼皮扫了宋雪凝一眼,眼神清澈又漠然,随即又低头专注地寻找散落的巧克力豆。

  空气里的年节甜腻和温暖,被这女人身上的寒意冲淡了几分。

  “坐。”

  周天没什么起身迎接的打算,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姿态松弛得像招呼个寻常访客,全副身家压上去也激不起他脊梁一丝弯折。

  他眼神清亮,平静地迎上宋雪凝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宋雪凝在他对面坐下,腰背挺直,没有丝毫依附沙发的意思。

  黑衣保镖将那寒气四溢的玄冰盒轻轻放在茶几中央,发出一声微沉的闷响,自己也如同立起的雕像,悄无声息地后退一步,隐入客厅边缘那片昂贵的枯山水景墙的阴影里。

  茶几瞬间成了一道无形的界河。

  温澜手脚麻利地奉上热茶,杯盏轻磕托盘的脆响在凝固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刺耳。

  “宋总…请用茶。”

  她尽量让声音显得专业平稳。

  宋雪凝眼皮都没抬一下。

  温澜只觉得一股凉气顺着脊椎爬上来,赶紧放下茶杯,屏息退开几步。

  “听说老爷子身体抱恙?”

  周天像是没察觉这压力,自然地啜了口手边温热的参茶,指尖随意搭上光洁如玉的青瓷杯壁,“大过年的,宋总还记挂着老人,是孝心。”

  话题被他直截了当挑明。

  宋雪凝那冰雪雕琢般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极淡的裂痕,一丝疲惫和更深沉的焦灼在眼底转瞬即逝,快得如同错觉。

  “劳你过问。”

  她开口,声音像淬过冷水的刀锋,“命悬着,新来的团队,全球顶尖。”

  她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像一颗颗冰冷的砝码投入这方寸天地,“德国神经再生的权威,手眼通天的御医世家传人,北美生命科技的最前沿……能砸的、该到的,都到了。”

  她刻意停顿,目光如探针,锁死周天的表情。

  周天垂着眼,慢悠悠地用杯盖撇去茶汤上本就不存在的浮沫。

  那动作带着点事不关己的闲适,温润的玉盖衬得他指骨干净修长。

  “专家汇聚,智者云集,好福气啊。”

  他的语气里恰到好处地掺了点慨叹,又滑不溜手,“这世上的病,解法总藏在人心想不到的地方,宋总说是不是?”

  他抬眼,目光纯粹坦然,像山间清泉,清晰地映着宋雪凝眼底翻滚的所有情绪,自身却不染分毫。

  那句“解法藏在人心想不到的地方”,像个轻飘飘的羽毛球,精准地弹回了界河对面。

  宋雪凝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无声地绷紧了一下,雪白的肌肤下透出一点青筋的浅影。

  她那几乎完美的冰封表情下,是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急迫与冷厉。

  周天却像看不见她眼底酝酿的风暴。

  他放下茶杯,青瓷底与托盘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一声“叮”。

  他身子微微后靠,目光悠然地转向温澜:“早晨送来的灵菇,一会煲个羹,宋总大清早跑来拜年,肚子里空着可不好。”

  他侧头,终于再次看向宋雪凝,唇角弯起一个清浅弧度,暖意融融,映着落地窗外射入的第一缕晨光,将那杯盏中几乎冻住的空气,漾开了细碎的微波:“喝碗热羹再走?

  新年的头一碗羹,顺气,也顺……心。

  那“顺心”二字,轻飘飘的,像拂过帝景别墅外那排光秃秃金丝灵竹的风。

  既像不着痕迹的拒绝。

  又像一道门,若有似无地开着一线幽微的缝隙。

  缝隙之外,是千军万马也难以叩开的铜墙铁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