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三节 一步登天-《牛牛道士在都市》

  刀锋的吼声卡在喉咙里,如同被冻住的子弹!

  铁盾粗壮的手指死死抠住舱门合金框,指关节爆出青白!

  蜂鸟的腕表屏幕定格在跳伞倒计时的猩红数字上!

  鹰眼的目镜疯狂闪烁着风速和高度警报的红光!

  雪鸮扣在舱门边缘的五指,瞬间绷紧到极限,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微响!

  ———

  五双眼睛,如同被无形的冰锥钉死,死死锁在周天身上!

  他站在舱门边缘!

  单薄的身影在狂暴的白色风龙中剧烈摇晃!

  冰刀般的雪粒疯狂抽打着他裸露在外的脸颊和脖颈,瞬间留下细密的红痕!

  深灰色冲锋衣被飓风扯得笔直,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到近乎脆弱的轮廓!

  那个破旧的帆布包在他身后被狂风撕扯着,如同断线的风筝,带子勒进他单薄的肩胛!

  跳?!

  没有伞包?!

  不会跳伞?!

  随后就到?!

  荒谬!疯狂!找死!

  无数念头如同冰雹砸在刀锋几近崩溃的理智防线上!

  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把这个疯子拖回来!

  就在这思维凝固的万分之一秒——

  周天动了。

  没有助跑,没有蓄力。

  他只是极其随意地,如同跨过一道矮矮的门槛,又像是饭后散步时迈下路边的台阶。

  左脚向前,轻轻一踏。

  踏在了……舱门外那片被狂风暴雪搅成混沌、深不见底的虚空之上!

  “呼——!”

  狂风发出更凄厉的尖啸!

  卷起大团雪雾!

  刀锋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铁盾喉咙里爆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蜂鸟的腕表脱手飞出!

  鹰眼的目镜警报红光炸成一片!

  雪鸮的身体猛地前倾,几乎要冲出舱门!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周天的身体随着那一步踏出,毫无悬念地向下……坠落!

  帆布包带子勒紧肩头,衣袂在狂风中疯狂翻卷!

  他的身影如同断翅的孤雁,瞬间被下方翻涌的白色巨口吞噬!

  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不——!”刀锋的嘶吼终于冲破喉咙!

  带着巨大的惊骇和愤怒!

  他猛地扑向舱门边缘!

  下方只有混沌翻滚的雪雾和呼啸的狂风!

  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完了!

  全完了!

  赵总指挥的命令!

  龙玥少校和科学家的命!还有……这个疯子!

  巨大的挫败感和愤怒如同冰锥刺穿心脏!

  刀锋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合金舱壁上!

  发出沉闷的巨响!

  “队长!”铁盾的吼声带着惊惶,“他……”

  “闭嘴!”

  刀锋猛地扭头,双眼赤红,如同濒死的凶兽,“执行原计划!准备跳伞!目标点汇合!活要见人!死……”

  他声音卡住,后面的话被风雪撕碎。

  他死死盯着下方那片吞噬了周天的白色地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就算那家伙摔成了肉泥,他也要把尸体带回去!这是命令!

  也是……他刀锋的耻辱!

  “是!”其余四人齐声嘶吼,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龙牙的意志如同淬火的钢,在绝境中迸发!

  铁盾深吸一口气,那口带着血腥味的冰寒空气刺入肺腑!

  他不再犹豫,魁梧的身躯如同炮弹,第一个纵身跃出舱门!

  瞬间被风雪吞没!

  蜂鸟紧随其后,灵巧的身影一闪即逝!

  鹰眼如同离弦的冷箭,精准射入混沌!

  雪鸮最后看了一眼周天消失的方向,眼底深处那抹震惊被强行压入冰层之下,只剩绝对的冷静!

  她身影一晃,如同融入风雪的幽灵,消失不见!

  刀锋最后跃出!

  身体在失重与狂风的撕扯中翻滚!

  他死死盯着手腕上的高度表和定位仪,强行压下所有杂念!

  现在,他必须活着落地!

  必须找到队伍!必须……找到那个该死的疯子!

  哪怕只剩碎片!

  博格达峰东南侧,鹰落坳边缘。

  一处相对平缓、被巨大冰崖环抱的冰川平台上。

  狂风依旧在嘶吼,卷起地面的浮雪,形成一片片移动的白色纱幕。

  能见度不足五十米。

  空气稀薄寒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刀割般的痛楚。

  铁盾巨大的身躯第一个重重砸落在深厚的积雪中!

  砸出一个深坑!

  他迅速割断伞绳,沉重的电磁步枪瞬间架起,警惕地扫视着白茫茫的四周!

  紧接着,蜂鸟、鹰眼、雪鸮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几乎同时从不同方向的雪雾中冲出,精准地落在预定集结点附近!

  动作迅捷利落,割伞绳,检查装备,建立警戒,一气呵成!

  刀锋最后一个落地,翻滚卸力,割断伞绳后猛地起身!

  他一把扯下被冰霜糊住的面罩,露出那张涂满油彩、却因愤怒和焦急而扭曲的脸!

  他环顾四周——除了风雪,只有风雪!

  “周天呢?!”

  刀锋的声音在风吼中嘶哑咆哮,如同受伤的孤狼!

  铁盾沉默地摇头,沉重的枪口指向不同方向,警惕着可能存在的危险。

  蜂鸟快速敲击腕表,微型生命探测雷达的扫描波纹在屏幕上疯狂跳动,却只有代表他们五人的微弱光点在一片代表死寂的灰色背景中闪烁!

  鹰眼拉下目镜,红外和磁感模式全开,视野穿透风雪,扫描着冰崖和深谷——没有任何热源!

  没有任何异常磁场波动!

  雪鸮半跪在地,指尖捻起一撮雪粉,放在鼻尖嗅了嗅,又迅速在雪地上划出几道复杂的轨迹线,计算着风速和可能的坠落轨迹,最终指向冰崖下方深不见底的巨大冰隙深渊!

  她抬起头,看向刀锋,眼神冰冷,缓缓摇头。

  没有!什么都没有!

  连一丝血迹!一块布片都没有!

  仿佛那个人,从未存在过!

  被博格达的寒风彻底抹去了痕迹!

  一股冰冷的绝望,混合着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愚弄的愤怒,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刀锋的心脏!

  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冰壁上!

  坚冰纹丝不动,反震的力道让他指骨剧痛!

  “操!”他低吼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和滔天怒火!

  任务还没开始,最重要的“指挥官”先把自己摔没了?!

  这他妈算什么事?!

  “队长!现在怎么办?”

  铁盾的声音闷雷般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刀锋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定位坐标,距离鹰落坳核心区域还有近十公里。

  风雪越来越大,能见度持续降低。

  “按原计划!”

  刀锋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斩断所有犹豫,“目标点推进!建立临时据点!搜索信号源!同时……”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那道如同巨兽咽喉般的漆黑冰隙深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留意……任何可疑痕迹!”

  他不再看那片吞噬了周天的雪雾,转身,率先朝着预定方向迈开沉重的步伐。

  每一步都踏在深厚的积雪中,发出沉闷的“咯吱”声。

  背影在风雪中显得异常沉重。

  铁盾、蜂鸟、鹰眼沉默跟上,组成标准的战术队形。

  雪鸮落在最后,她再次回头,目光穿透风雪,落在那片周天消失的虚空。

  狂风吹乱她额前沾染雪粒的发丝,那双在伪装油彩下异常冷静的眼眸深处,一丝极淡的、近乎荒谬的疑惑,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悄然涌动。

  他真的……就这么没了?

  那个拎着破帆布包、说着“随后就到”的古怪男人?

  就在这时——

  “呼啦——!”

  一阵比之前更加猛烈的狂风毫无征兆地从冰崖上方倒卷而下!

  如同无形的巨掌,狠狠拍在五人身上!

  铁盾庞大的身躯都被吹得一个趔趄!

  蜂鸟差点被掀飞!

  刀锋猛地伏低身体,死死抓住一块裸露的冰岩!

  狂风卷起漫天雪雾!

  如同白色的海啸般扑向平台!

  就在这雪雾弥漫、视线彻底模糊的瞬间!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靴子踩进厚雪的声响,在五人身后……平台边缘的雪堆里响起。

  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炸在死寂的雪原!

  刀锋猛地扭头!

  铁盾瞬间调转枪口!

  蜂鸟腕表雷达疯狂闪烁!

  鹰眼目镜红光爆亮!

  雪鸮如同受惊的雪鸮,瞬间转身,战术匕首已滑入掌心!

  风雪稍歇。

  弥漫的雪雾缓缓沉降。

  平台边缘,那堆积着厚厚新雪的地方。

  一个深灰色的身影,正慢悠悠地……从雪堆里……爬出来。

  是的,爬出来。

  动作有点笨拙,像刚睡醒的人从被窝里钻出来。

  他拍了拍身上沾满的雪沫,又弯腰,从雪堆里拎起那个破旧的、同样沾满雪的帆布包,随意地甩了甩。

  周天站直身体,掸了掸冲锋衣上的雪。

  他脸上甚至还沾着几点雪沫,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

  他抬起头,看着前方五尊如同被施了石化术、僵立在风雪中、枪口和匕首都对准他的“冰雕”,脸上露出一个带着点无辜、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

  他抬手,对着目瞪口呆的刀锋几人,极其自然地挥了挥,仿佛刚才只是去隔壁串了个门:

  “哟,都在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五人脸上那混合着惊骇、茫然、愤怒、以及世界观崩塌的复杂表情,嘴角那点笑意加深了些,带着点“路上有点堵”的歉意:

  “不好意思啊,风太大,落点……好像偏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