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血鳞阵-《武之信条》

  突然窜出几百人,如鬼魅般从荒原四面八方的虚空中踏步而出,脚踏大地时竟无半点尘埃扬起,仿佛他们本就不属于这方天地。月色惨白,悬于天幕如一柄冷刃,映照在那些人血纹缠身的黑袍之上,泛出幽幽暗红的光晕。阴风骤起,卷起残叶与沙石,在空中打着旋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般的腥气——那是血息宗独有的“血煞之气”,浓烈得几乎令人作呕。顿时,所有人脊背发寒,心头一紧,仿佛被无数双藏在黑暗中的眼睛锁定。

  明明之前多次探查,神识扫过方圆十里皆空无一人,连一丝灵气波动都未曾察觉。可此刻,这数百人却如从九幽地府中爬出的亡魂,无声无息地包围了他们,连天地灵气都被一股诡异的血色雾气悄然扭曲。慕容云逸瞳孔骤缩,手中长剑“嗡”地一声轻鸣,剑身泛起淡金色的护体光晕,他心头一沉:这是早有预谋的杀局,是死地!

  眼前的血息宗弟子列阵而立,筑基期强者竟有一百余人,远超己方一倍有余,更可怕的是,他们站位精准,隐隐与天地灵机呼应,显然是经过精心推演的围杀之阵。对方战力配置与己方完全匹配,甚至精确到了每个人的灵力波动——这绝非偶然,而是有人将他们的底细尽数泄露!慕容云逸目光如电,扫过己方阵营,心中寒意更盛:身边必有内鬼!

  可他带来的这帮人,皆是从“七零六”学院精挑细选的精英,与血息宗素无瓜葛,从未有过交集。唯一的可能——内鬼藏在燕国边防部队之中!

  然而此刻,杀机已至,容不得半分迟疑。慕容云逸低喝一声,身形如电,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他周身金光暴涨,体表浮现出层层叠叠的符文铠甲,那是他以极御者之躯凝练的“金刚不坏体”,硬扛筑基中期一击也未必会破。身后众人紧随其后,剑光如虹,刀气纵横,一时间灵器嗡鸣、灵符爆裂,火光与雷芒交织,撕裂了夜的沉寂。

  可就在这冲锋之际,原第十班的成员却纹丝未动,唯有陈俊宇等枪斗者半蹲在地,手中灵能枪“玄雷铳”连点,枪口喷吐着幽蓝电火,子弹破空之声如毒蛇嘶鸣,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道灼热的轨迹,为冲锋队伍提供火力掩护。

  另一边,曹问双膝盘坐,十指如飞,指尖血珠滴落,在地面迅速勾勒出复杂的阵纹。那阵纹呈青灰色,边缘泛着淡淡的银光,仿佛活物般缓缓蠕动,竟在吸收地脉中的阴寒之气。他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如诵经,又似咒怨,随着最后一道符印落下,地面猛然一震,一座半圆形的青光结界拔地而起,将众人后方护得严严实实。

  “你为什么要布置防御阵法?!”许君泽眉头紧锁,声音如冰。他出身困仙宗,乃宗主亲传弟子,身份尊贵,平日里连慕容云逸的命令都偶有违逆,可此刻却因曹问那不容置疑的语气,竟下意识地伸手协助布阵。

  曹问头也不抬,额角渗出冷汗,声音沙哑:“没时间解释了,过来搭把手!这阵法撑不过三息,若不完成,我们全得死!”

  许君泽咬牙,掌心凝聚元力,将自身灵元注入阵眼。刹那间,阵法青光大盛,结界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符文链条,如藤蔓般缠绕交织,竟在抵御着某种无形的侵蚀。

  慕容云逸的冲锋很快便被击溃。血息宗那些炼气期弟子虽个体战力不强,却结成“血鳞阵”,层层叠叠如鱼鳞相扣,灵力共鸣之下,竟将他的金刚体震得灵光摇曳。一道血色刀气斩来,他横剑格挡,却被震退三步,虎口崩裂,鲜血顺着手臂滴落。

  “退!”他怒吼一声,带着残部狼狈退回。众人背靠结界,喘息粗重,这才发现——对方根本无意正面强攻,而是以阵困之,以势压之,如猎人围困猎物,只等他们灵力耗尽,再一网打尽。

  就在此时,血息宗的主阵终于发动。那由数百人组成的巨大阵法中央,血雾翻涌,凝聚成一道旋转的血色旋涡。旋涡中,无数微光如萤火般闪烁,看似柔和,却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忽然,那些微光骤然拉长,化作一条条细如发丝的血色红线,如毒蛇吐信,密密麻麻地扫射而来!

  “小心!那是‘蚀魂血线’!沾身即腐,入体即毒!”曹问嘶声大喊。

  红线速度不快,却数量惊人,如一张铺天盖地的血网,封死了所有闪避空间。众人左支右绌,灵光闪烁间,有人以剑格挡,剑身却被红线蚀出蜂窝状小孔;有人以符盾抵挡,符盾瞬间碳化崩碎。

  一名青年弟子躲避不及,一条血线擦过其右臂。刹那间,伤口如被灼烧,仅针眼大小,却迅速泛起诡异的紫黑色,血肉如被无形之口啃噬,迅速蔓延至肩头。那青年脸色惨白,却咬牙不语,猛地抽出腰间短刀,一声闷响,整条手臂齐肩而断,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脚下的黄沙。

  “啊——!”他仰天嘶吼,声音撕心裂肺,却未倒下。

  就在这时,宫莎艳轻步上前,素手一挥,一道温润如玉的白光自她掌心射出,轻轻覆在那断臂伤口之上。奇异的一幕发生了——血肉竟如春草逢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筋脉重连,骨骼重塑,转瞬之间,一条完好的手臂重新生长而出!那青年脸色渐复红润,吞下一粒“凝神止痛丹”后,竟颤抖着站起,向宫莎艳抱拳致谢。

  “救死扶伤”,“断臂再生”——这等逆天医术,竟在战场之上随手施展,如行云流水,毫无滞涩。周围众人却神色平静,仿佛早已见怪不惊。

  宫莎艳眸光微冷,素手一招,那条被斩下的断臂竟如被无形之力牵引,缓缓飘至她掌心。她凝视着伤口处那紫黑的血线残痕,指尖轻点,一丝灵识探入,眉头微蹙:“能解开这个毒,但需要时间,至少半炷香。”

  慕容云逸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真是想啥来啥!”他早知宫莎艳乃“玄医阁”传人,精通生死逆转之术,此刻有她在,便是断臂也可重续,中毒亦非绝路。

  他立刻下令:“全员退入防御阵法内!结盾守阵,灵符充能,准备持久战!”

  青色结界在血线狂攻下剧烈震颤,如风暴中的孤舟,却始终未破。阵内,众人迅速调整阵型,枪斗者占据制高点,极御者布防四方,医修开始为伤者疗伤。而阵外,血息宗的包围圈越缩越紧,血光如雾,将整片天地染成一片猩红。

  风更冷了,带着血腥与焦土的气息。夜,才刚刚开始。

  阵法之内,灵光流转,如琉璃般凝成一层薄而坚韧的光膜,将外界汹涌的血色狂澜隔绝在外。曹问与许君泽并肩而立,掌心贴于阵眼,元力如江河奔涌,注入阵法核心。然而,每一瞬的支撑,都在悄然抽离他们的本源之力。以二人之身,抗衡百人围攻,本就是逆天而行。

  外界,血光如瀑,层层叠叠轰击阵壁,仿佛要将这片天地撕裂。每一道撞击都震得阵法嗡鸣作响,光膜微微颤动,似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撑不住了……这样下去,阵破人亡!”许君泽咬牙低吼,额角青筋暴起,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一旁,宫莎艳已盘膝入定,指尖流转着一缕青色流光,如丝如缕,缠绕在那截断臂之上。那断臂竟在青光中缓缓分解,化作点点灵屑,仿佛被某种古老秘术炼化。她神色沉静,仿佛置身事外,唯有眉心微蹙,泄露了体内巨大的消耗。

  “曹兄,你向来算无遗策,步步为营。”许君泽喘息着,目光如炬,“可如今这般僵持,终究是死局!还有什么底牌,快使出来!”

  曹问立于阵心,衣袍猎猎,目光却如古井无波。他缓缓闭眼,声音低沉却坚定:“底牌……早已用尽。我们能做的,唯有——等。”

  “等?”许君泽一怔,声音陡然拔高,“等什么?等他们杀进来,把我们剁成肉泥?”

  “等后援。”

  “后援?”许君泽几乎要笑出声来,“你我孤身深入敌巢,哪来的后援?你莫不是被元力反噬,神志不清了?”

  曹问睁开眼,唇角微扬,竟露出一丝冷峻的笑意:“你忘了……我们留下了五个人。”

  “五人?”许君泽瞳孔一缩,“你是说……他们?可那也仅是五人!而我们面对的是数百精锐,还有上百名筑基期修士!五人……如何翻天?”

  曹问轻哼一声,目光如刀,穿透血雾,望向远方天际:“你不懂。老大曾说过——那五人,可抵千军。”

  风声骤止,连血光的轰鸣都似为之一顿。

  许君泽怔住,眉头紧锁,眼中疑虑未消,却已多了一丝动摇。他死死盯着曹问,仿佛要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窥见一丝虚实。

  而曹问只是静立原地,掌心元力依旧稳定输出,仿佛他等的,不是援兵,而是——命运的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