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八百里加急。-《做皇帝又不会做,只能靠通天代》

  **柴房,死寂与血腥。**

  贾大勇那句“就是他!”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潭,在柴房狭小压抑的空间里激起了无声的巨浪。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木头身上,聚焦到地上那个蜷缩的、几乎不成人形的躯体上。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柴草腐朽的气息,几乎令人作呕。那人身上裹着贾大勇临时找来的破旧麻布,但渗出的暗红色血污依旧触目惊心。一条腿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裸露在外的左手手指肿胀乌黑,呈现出可怕的弯折角度。脸上更是惨不忍睹,青紫肿胀,嘴唇破裂,嘴角凝固着黑红的血痂,隐隐可见缺失的牙齿留下的空洞。

  张经纬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铁锈和绝望的空气让他胃部一阵翻腾,但眼神却锐利得如同淬火的寒冰。他缓缓走上前,蹲下身,动作竟带着一种与刚才暴怒截然不同的、令人心悸的平静。他没有立刻去碰触那人,只是用目光一寸寸地扫视着这具残破的躯体,像是在评估一件价值连城却又布满裂痕的古董。

  “水。”张经纬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钱明立刻解下腰间的水囊,递了过去。张经纬接过,拔掉塞子,没有喂,而是手腕一倾,冰冷的水线精准地浇在那人肿胀破裂的脸上。

  “呃……咳!咳咳咳!”剧烈的呛咳声猛地响起,如同破风箱拉动。地上的人痛苦地抽搐着,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那是一双布满血丝、充斥着极致痛苦、恐惧和茫然的眼睛。当他的视线逐渐聚焦,看清眼前蹲着的、穿着玄色官袍的年轻面孔时,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刻骨铭心的恐惧!他像一条濒死的鱼,徒劳地扭动着身体,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呜咽,拼命想往后缩,却只牵动了断腿,引发更剧烈的疼痛和痉挛。

  “认识我吗?”张经纬的声音很轻,像情人间的低语,却带着冰碴子般的寒意。

  那方士,或者说曾经的方士,只是惊恐地摇头,剧烈的动作牵扯着脸上的伤口,血水混合着涎水从嘴角流下。

  “木头,他认识你吗?”张经纬头也不回地问。

  木头高大的身影向前一步,阴影瞬间笼罩了地上的方士。他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方脸,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得冷硬如铁石。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方士。

  “呃啊——!”方士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身体猛地向后弹了一下,随即又因剧痛而蜷缩成一团,筛糠般抖个不停,眼神彻底被巨大的恐惧吞噬。木头的存在,本身就是他所有噩梦的具象化!那断腿的剧痛、手指被硬生生掰断的碎裂感、牙齿被铁钳撬离牙床的恐怖……瞬间全部涌了上来!

  “看来是认识的。”张经纬得到了答案,语气平淡得可怕。他伸出手,不是去搀扶,而是用两根手指,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仪式感地,捏住了方士那只完好右手的手腕。那手腕细瘦得可怜,皮肤冰凉,脉搏微弱而紊乱。

  “别……别……求求你……大人……饶命……”方士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绝望的哀求。

  “饶命?”张经纬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冰冷的弧度,眼神却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他的皮囊,直刺灵魂,“石家的首席丹师,‘九君星官’座下的得意门生,主持炼制了那么多‘上品仙丹’,铺就了那么宏伟的‘仙桥’……怎么落到这般田地了?你的‘仙缘’呢?你的‘道’呢?”

  方士听到“九君星官”和“仙桥”几个字,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眼神里除了恐惧,竟还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信仰崩塌后的茫然,又像是深藏的怨恨。

  “看来你那位‘星官’,还有你的‘石老’,并没有保佑你登仙啊。”张经纬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毒蛇,缓缓缠绕上方士的神经,“反而是我这个俗人,这个你眼中只会蹦跶的‘县令’,给了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他捏着手腕的手指微微用力,方士立刻痛得倒抽冷气。“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周……周济……小人周济……”方士几乎是哭着说出来。

  “周济。”张经纬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好名字,济世救人?可惜,你炼的丹,救不了你自己。”

  他松开手,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周济。“把他抬到偏厅。钱明,去请最好的外伤大夫,用最好的药,务必吊住他这口气。他要是死了,我唯你是问!”

  “是,少爷!”钱明立刻领命。

  “木头,你留下。”张经纬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却让木头心头一凛。“看着他。寸步不离。他要是再‘跑’了,或者出了任何‘意外’……”张经纬顿了顿,目光扫过木头那张紧绷的脸,“你就去顶他的位置,躺在这柴房里。”

  木头身体一震,猛地挺直腰板,声音沉闷却无比坚定:“是!少爷!木头就是死,也看着他!”

  钱明应声退下。张经纬烦躁地起身踱步。元亮的出现,像一颗投入棋盘的变数,让本就凶险万分的局面更加扑朔迷离。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县衙深夜的寂静!紧接着,是衙门口守卫的呼喝声和一阵骚动。

  张经纬心头一紧,快步走到窗边。只见一骑快马风驰电掣般冲入县衙前院,马上的骑士风尘仆仆,身穿驿卒服饰,背上插着一面代表八百里加急的猩红令旗!

  “八百里加急?!”张经纬瞳孔骤缩。这个时候,从京都方向来的八百里加急?

  骑士滚鞍下马,甚至来不及喘匀气,就高举着一个密封的、盖着朱漆大印的铜筒,嘶声高喊:“八百里加急!京都,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急令!高阳县令张经纬接令——!”

  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县衙上空。

  书房内,张经纬的身体猛地僵住。三司急令?在这个节骨眼上?是针对石家案?还是……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所有的愤怒、焦虑、决绝都在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冷酷的平静。他整了整身上的官袍,抚平并不存在的褶皱,然后,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向门口。

  该来的,总会来。

  他推开书房的门,外面,是沉沉的夜色,和那封代表着京都意志、足以决定无数人命运的猩红急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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