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不可能-《清明赋》

  暮色同时漫进宫墙,楚瑶已攥着那封来自南线的信,脚步匆匆往偏殿去。信封上盖着北阳军的火漆,是高寅的笔迹——她昨夜收到信,连夜请了李言笑来商议。

  叶明月刚核对完最后一本粮册,同样兴冲冲地往议事的偏殿赶去,却在廊下撞见楚瑶和李言笑相对而立。晨光穿过雕花窗棂,在两人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也将那几句压低的交谈送进了她耳中。

  “高寅的信里说,他们已与杨将军汇合,眼下暂且安稳……”是楚瑶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轻颤,“只是南国巫术诡异,后续怕是还会有变数。”

  “寅兄此举高明。”李言笑的声音沉了沉,“楚姐姐高见,南国确实是一个难缠的对手,要想克敌制胜,怕是得师夷长技以制夷。”

  “那我们还是瞒着她吧。她这几日为粮草的事熬得眼都红了,若再听闻前线凶险,怕是要撑不住。阿寅既说‘暂且安好’,那便是无事。”

  叶明月端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颤,温热的茶水溅在腕上,竟不觉得烫。原来那些日子楚瑶欲言又止的眼神,李言笑总借故送来的安神汤,宫人们走路时放轻的脚步,全是因为这个。

  她悄悄退了两步,后背抵在冰凉的廊柱上。高寅……支援……南国巫术……这些词语在脑海里翻涌。

  她忽然想起杨钰出征前,高寅拍着他的肩笑骂“若敢让我家弟妹担惊受怕,我饶不了你”,那时三人在廊下晒太阳,杨钰还偷偷塞给她一块糖,说“等打了胜仗回来,我们就成亲”。

  “不过,楚姐姐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寅兄吗?”李言笑见她如此爽快,顺嘴调侃道。

  楚瑶立刻正了正神色,否认道:“胡说八道!他武功高强,我担心他作甚。倒是你,喝药了没?”

  她想着赶紧糊弄过这个话题,把药碗端到了李言笑跟前。

  “吱呀”一声,叶明月推开了虚掩的偏殿门。

  楚瑶和李言笑同时回头,脸上的神色瞬间僵住。楚瑶下意识地将那封信往袖中藏,却还是被叶明月看见了信封边角露出的“高”字。

  “楚大人,丞相大人。”叶明月将茶盏放在廊下的石桌上,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高寅的信,能给我看看吗?”

  楚瑶的脸霎时白了,求助似的看向李言笑。

  李言笑沉默片刻,终究是从楚瑶手中取过信,递了过去:“本想晚些告诉你,怕你忧心。”

  叶明月接过信,指尖触到粗糙的信纸,微微发颤。

  展开来看,高寅的字迹刚劲有力,先说“已与杨钰汇合,伤势无碍”,又提“南国巫术诡谲,需小心应对”,末了还加了句“勿念,待我等凯旋”。

  她将信纸折好,还给楚瑶时,眼眶已红了,却没掉泪。

  “多谢你们瞒着我。”她轻声说,转身往内室走,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看向两人,“只是下次不必了。他是我的夫君,他的安危,我该第一个知道;他的凶险,我也该与他共担。”

  纵有万般心惊,她也知此刻该做的从不是垂泪。

  “你怎么说出来了?”

  李言笑淡然摇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总会知道。好了,阿姐你跟上去看一看吧,我得去公主那一趟。”

  而此时的紫鸢殿,赵书颖正对着铜镜试新制的玉簪。镜中少女眉眼明媚,耳坠上的东珠随动作轻轻摇晃——这还是萧牧出征的那天偷偷塞给她的,说“配公主的眼睛正好”。

  李言笑端着安神汤进来时,正撞见她对着簪子出神,鬓角的碎发都忘了拢。她将汤碗搁在案上,目光落在那支明显不属于皇室规制的玉簪上,喉结动了动。

  “你来了?”赵书颖转过身,脸上带着点少女的羞涩,“你说,这次如果他们凯旋而归,我要不要同皇兄求亲啊?”

  李言笑垂下眼,遮住眸底的复杂:“公主,这支簪子不错。”

  赵书颖甜美地笑了笑,话里是藏不住的得意炫耀:“当然了。我不跟你绕弯子,你觉得萧牧这个人怎么样?”

  “公主觉得他如何?”李言笑反问道,同时她也想了解他们之间的感情到了什么程度。

  “他,高大威猛,能征善战,胆识过人这些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在我心里,他也是一个十分有趣的人,肯对我花心思,逗我开心,把我看作生命的全部。”

  李言笑终究没忍住,打断了她:“停,公主,你有没有想过这些都是有目的的?他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她承认自己要打脸了,这两天她想明白了,瞒是瞒不住的,作为创作他们的人,自己也不知道剧情该如何发展。但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公主继续沉沦下去,否则还怎么对得起两人相识一场!

  从袖中取出一份密报,“萧牧他……是天盛安插在我朝的卧底,如今的战事正是他们一手策划。”

  玉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赵书颖僵在原地,仿佛没听清。她缓缓蹲下身去捡那支簪子,指尖触到冰凉的玉面,忽然猛地将它掷在地上,用力碾了碾。

  “不可能,”她声音发颤,眼泪却倔强地没掉下来,“我朝军队纪律严明,怎么可能让一个天盛的人混进来!”

  “公主知我品行,况且这是今日边关送到的密函,你亲自看。”

  她颤颤巍巍地接过那封密函,上面的字字句句都好似铆钉插入心脏,那些在西阳的月夜下说过的话,那些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的欢喜,此刻都成了扎人的碎片。

  李言笑默默递过帕子,却被她推开。

  她猛地站起身,裙裾扫过案几,将上面的茶盏带得粉碎:“好!好!他为什么要欺骗我!怎么敢欺骗我!”

  她是北阳公主,纵有私情,也断不能容叛国之徒蒙骗!

  “备车!我要亲自去问他!”盛怒过后恢复了理智,赵书颖彻底没法安心待在这里了,“李姑娘,你也知我之心,我不是任性。皇兄去了前线,战况岌岌可危;南线那边也绝对不能失守,他们虽然能抵挡一时,但也无法应对那巫蛊之术,我们去吧,也可以帮上忙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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