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遗诏·真伪莫辨-《凤唳九霄倾天下》

  乾清宫的刺杀风波,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让本就紧绷的宸京局势彻底沸腾。百姓们街头巷尾议论纷纷,茶肆酒楼间满是担忧的私语,有人焚香祷告,祈求上苍保佑渊亲王平安;市井小贩停下叫卖,聚在告示栏前,摇头叹息世道凶险。清流官员们则在衙门内激辩不休,御史大夫拍案而起,痛斥幕后黑手丧心病狂,妄图动摇国本;而太子党与三皇子党则如潜藏暗处的毒蛇,表面上不动声色,私底下却调动暗哨,密信往来如梭,一派山雨欲来的压抑。

  渊亲王府内,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烛火摇曳,映得厅堂幽暗,君临渊靠在软榻上,左手被层层白布包扎,隐隐透出血渍,他脸色依旧苍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冷汗,但眼神锐利不减,如寒星般扫视四周。萧云倾刚为他换完药,碗中漆黑的药汁散发着浓烈的苦涩气息,她纤手微颤,将药碗置于案几,眉头紧锁,眸中尽是医者的忧虑。

  “‘梦罗香’毒性猛烈,幸而处理及时,又服了我特制的解毒丸,已将大部分毒素逼出,余毒需慢慢拔除。”萧云倾语气严肃,带着不容置疑的医者威严,她轻按君临渊的腕脉,指尖冰凉,“王爷这几日切不可动气,更不可妄动内力,否则毒气反噬,恐伤及肺腑,性命危矣。”

  君临渊微微颔首,强忍剧痛,目光却如鹰隼般转向肃立一旁的墨影:“查得如何?”声音低沉,透着压抑的怒火。

  墨影沉声回禀,单膝跪地:“刺客身份已查明,名唤李三,乃太医院新晋的药材库管事,背景看似清白,邻里皆道其为人勤勉。”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卷密报,“但属下顺藤摸瓜,发现他入宫前曾在京郊‘济世堂’做过学徒,而‘济世堂’暗地里……是苏家二爷的产业!更关键的是,在其住处暗格中,搜出此物。”他呈上一枚小巧的、以金丝缠绕碧玉制成的耳坠,形制精巧独特,在烛光下泛着幽绿冷芒。

  萧云倾目光一凝,失声低呼:“这是……苏贵妃身边大宫女红袖常戴的耳坠!”她曾多次在宫宴上见过,那碧玉纹路如出一辙,绝无差错。

  “正是!”墨影重重点头,语气斩钉截铁,“属下已确认,红袖右耳所戴耳坠,昨日之后便少了一只!此物,便是铁证!足以证明李三与苏贵妃宫中之人有勾结,幕后黑手昭然若揭!”

  “好!”君临渊眼中寒芒暴涨,一拳砸在榻沿,震得药碗轻颤,“苏氏!果然是她!刺杀父皇,栽赃本王,好毒的连环计!”他转向萧云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此物,便是撕开苏党面皮的第一刀,本王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匆匆闯入王府,面色惶急,带来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昭元帝再次短暂清醒,于弥留之际,竟在皇后、苏贵妃、德妃、宗正寺卿君肃及几位重臣“见证”下,由高无庸捧出,留下了一道口谕遗诏!内侍气喘吁吁,语速飞快,仿佛天塌地陷。

  王府众人立刻赶往乾清宫,马蹄声碎,夜色如墨。

  龙榻前,气氛肃杀如坟场。烛火通明,却驱不散那股阴冷。皇后、苏贵妃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悲戚与隐隐得意的神情,皇后指尖轻捻佛珠,苏贵妃则微微扬起下巴,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德妃脸色苍白如纸,眼神躲闪,不敢看任何人,只死死攥着衣角。宗正寺卿君肃手捧一份明黄诏书,老脸紧绷,皱纹深深刻入额间。

  高无庸尖声宣旨,声音刺耳:“陛下口谕:朕……自知大限将至……皇九子君临睿(九皇子),聪颖仁孝……特传位于皇九子……着……渊亲王君临渊……尽心辅政……不得有误……”

  传位九皇子?渊亲王辅政?

  这道遗诏,如同惊雷,炸得所有人头晕目眩!殿内一片死寂,只余烛火噼啪作响。

  九皇子君临睿,年方十岁,生母早逝,在宫中如同隐形人,平日里无人问津!他凭什么继承大统?而功勋卓着、正值盛年的君临渊,战功赫赫,竟只落得个“辅政”之名?这简直荒谬绝伦,悖逆天理!

  太子君临澈如遭雷击,呆立当场,面色瞬间灰败,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魂魄,身形摇摇欲坠。三皇子君临风眼中先是错愕,随即爆发出狂喜,他强压嘴角,却掩不住眸中闪烁的野心光芒——传位幼弟?那意味着他这个成年皇子,还有大把的机会可图!苏贵妃更是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看向君临渊的目光充满了恶毒的嘲弄,仿佛在欣赏猎物的垂死挣扎。

  君临渊面沉如水,目光如冰刀般扫过榻上奄奄一息的皇帝,那枯槁的面容毫无生气;又扫过宣旨的高无庸、手持诏书的宗正寺卿,最后落在皇后和苏贵妃那难以掩饰的得意脸上。他大步上前,衣袂带风,声音冷冽如寒铁:“儿臣……领旨。然,事关国本,遗诏干系重大,儿臣斗胆,请宗正亲王当众验看诏书玉玺!”话语铿锵,掷地有声。

  宗正寺卿君肃愣了一下,他本就觉得这遗诏来得蹊跷,闻言便欲展开诏书,指尖微抖。高无庸却脸色微变,下意识想阻拦,声音发颤:“王爷!此乃陛下口谕,老奴亲笔记录,宗正亲王与诸位娘娘、大臣皆在旁见证,岂能有假?王爷这是信不过陛下,还是……”语未尽,已被君临渊凌厉打断。

  “本王只信眼见为实!”君临渊气势逼人,如泰山压顶,“验!”

  君肃不再犹豫,当众缓缓展开诏书。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方鲜红的传国玉玺印鉴之上,殿内空气凝滞。

  君临渊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那方印鉴,呼吸屏住。突然,他瞳孔骤然收缩!在诏书末尾,那象征着至高皇权的朱砂印泥,在殿内明亮的烛火映照下,竟呈现出一种……过于鲜艳湿润的色泽!边缘甚至带着一丝极细微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晕染痕迹,仿佛新蘸朱砂!

  印泥未干?!

  这个发现,如同闪电劈入君临渊脑海!父皇弥留之际,气息奄奄,口谕遗诏,高无庸记录,然后加盖玉玺……这整个过程,按常理,印泥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呈现出这种“新鲜”的状态!除非……这玉玺是刚刚才盖上去的!这道遗诏,是伪造的!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他攥紧拳头,骨节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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