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弹琴复长啸-《一爱之差》

  雨丝细密如织,斜斜地打在公园的长椅上,陆谦然蜷缩的身影被淋得模糊不清。远处秋千架上,几个孩童的笑声穿透雨幕,在他耳畔碎成细沙。他十指紧扣,掌心沁出冷汗,潮湿的衬衫贴着后背,像一张挣脱不掉的网,紧紧束缚着他。此刻,他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的暴雨夜,母亲拖着行李箱消失在楼道尽头的背影,同样是这般决绝。

  那个挂着塑料圣诞树的客厅,曾是他最后的庇护所。可这一切,都被父亲摔碎的玻璃杯打破了。玻璃杯在瓷砖上绽开雪白的花,母亲的哭喊声与电视新闻混成刺耳的噪音。陆谦然躲在卧室门后,指甲在门框上划出月牙形的白痕。他的心随着那破碎的玻璃杯一起破碎,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直到某个清晨,桌上半凉的牛奶旁躺着离婚协议书,客厅的圣诞树歪倒在墙角,红绿交织的彩灯缠住他悬在空中的手。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后来那些日子像被浸在墨水里,一片漆黑。放学路上,他总是绕开小区花园,因为害怕看见别的孩子趴在父亲背上摘桂花,那一幕幕温馨的画面刺痛着他的眼睛。课桌里塞满同学传阅的纸条:“听说他爸妈都不要他了。” 这些字眼像一把把利刃,深深扎进他的心里。最怕的是班主任让填家庭情况表,钢笔悬在 “监护人” 栏上方,洇开的蓝墨水像一滴泪,滴落在他的心上。某个深秋的傍晚,他在储物柜发现被撕碎的校服,原本缝着母亲手绣的白玉兰,此刻碎布片散落成雪,就像他的童年,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初二运动会的阳光格外刺眼。当他抱着接力棒缩在跑道角落时,后排男生突然大声说:“这种怪胎也配参加比赛?” 周围的笑声像潮水般漫过耳际,掌心接力棒的木纹深深嵌进肉里。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和孤独。那天,他躲在体育馆后门哭了整整两节课,夕阳把影子拉长得像条断了脊梁的狗。

  如今,他早已习惯将书包带勒进肩胛骨,习惯在课间低头翻看泛黄的书页。走廊里此起彼伏的谈笑声在他周身织成透明的茧,唯有暴雨天会让他失控地坐在公园长椅,任雨水模糊眼眶。那些被撕碎的校服、被遗弃的童年,终究在岁月里凝结成冰棱,悬在心房最脆弱的位置。

  暮色渐浓时,他起身走向地铁站。积水倒映的街灯碎成星星,落在他单薄的肩上。前方广告牌滚动播放亲子游广告,欢声笑语在雨中模糊成彩色光斑。陆谦然忽然停下脚步,喉咙里哽着某种说不清的钝痛,或许是某个被遗忘的清晨,母亲曾蹲在花坛边,教他辨认沾着露水的三叶草。那时的母亲,眼神里充满了温柔和关爱,而如今,这样的画面只能在他的回忆中出现。

  家庭的破裂,对陆谦然来说,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将他那原本就不完整的童年撕扯得支离破碎。那段日子,黑暗而漫长,仿佛无尽的深渊,让他不断坠落。童年的阴影如同一层厚重的浓雾,始终笼罩在他的心头,使他渐渐变得孤僻而冷漠。他像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独自承受着那份痛苦与无助。

  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过去,只能带着这份伤痛继续前行。在未来的日子里,他或许会遇到新的朋友,或许会有新的生活,但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被撕碎的童年,那些曾经带给他的痛苦和无奈。他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够走出阴影,迎接属于自己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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