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镜光-《远古人皇纪》

  祭坛山洞内,血腥气被一种新的、冰冷的秩序感稀释。那倾斜的铜盘如同权力的冰冷眼瞳,盘面上歪扭的刻痕与粗糙的木针晷影,无声地切割着时间,也切割着每一个枯槁族人的神经。每一次晷影移动,压在刻痕之上,都带来一阵压抑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恐惧已化为骨髓深处的本能,如同驯服的野兽,蜷伏在秦霄(木牙)那枯槁、浴血的身影之下。

  秦霄枯槁的身体靠在冰冷的石壁凹陷处,蛇牙婆枯槁的臂膀提供着摇摇欲坠的支撑。肋骨的剧痛如同永不停歇的锯齿,每一次呼吸都是酷刑。失血带来的眩晕与寒冷交织,如同跗骨之蛆,持续蚕食着他的生命力。但他那双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的火焰却未曾熄灭,反而在死亡的威胁下淬炼得更加冰冷、锐利,穿透了山洞的昏暗与族人的麻木。

  他的目光越过洞口那简陋的日晷铜盘,落在蛇牙婆枯槁、沾满新旧血污的手上——那块曾被疯狂研磨、边缘锋利、能映照出模糊鬼脸的铜片,此刻被她如同护身符般死死攥在怀里。原始的镜胚。模糊的映像。一个念头如同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开了秦霄意识中混沌的迷雾。

  清晰!需要更清晰的映像!不只为那虚无缥缈的“祖灵恩赐”,更为了……控制!控制人心,控制认知!一张清晰的脸,一个扭曲的表情,一个恐惧的眼神……在蒙昧的原始心灵中,其冲击力远胜过千言万语!清晰的映像,将是神权最直观、最无可辩驳的具象!是巩固权力、震慑人心最致命的武器!

  一丝近乎冷酷的兴奋,在秦霄枯槁的眼底一闪而逝。他枯槁的嘴唇翕动,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再次撕破了山洞内死水般的寂静:

  “蛇牙婆……”

  蛇牙婆枯槁的身体如同被电击般猛地一颤!深陷的眼窝瞬间爆发出被召唤的狂喜与扭曲的虔诚。“神子!祖灵庇佑!蛇牙婆在此!”她枯槁的声音因激动而尖锐变形。

  “铜片……”秦霄枯槁的手指极其艰难地抬起,指向她枯槁的手紧紧护住的胸口,“磨……更亮……更平……”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石块砸落,“像……静止的……深潭水……照影……毫发……可见……”

  磨得更亮?!更平?!像静止的深潭水?!毫发可见?!

  蛇牙婆枯槁的瞳孔瞬间收缩!一股巨大的、混合着狂喜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这是祖灵对她“秘技”的又一次至高无上的考验!是赋予她无上权柄的……神谕!但……毫发可见?!上次磨那铜盘已是耗尽心血,双手残破,才勉强磨平。这小小的铜片……要磨到能照清毫发?!这……这需要怎样的……神迹?!

  “是!是!神子!祖灵在上!蛇牙婆……蛇牙婆定用命去磨!磨到比水还亮!”她枯槁的声音带着哭腔般的亢奋,枯槁的手如同捧着圣物,极其小心翼翼地将那块冰冷的铜片从怀里取出。昏黄的火光下,铜片表面布满纵横交错的深刻划痕,仅有上次强行磨出的一小块区域,在火光下反射着一团模糊跳动的橘红色光斑,映照着她自己扭曲变形的鬼脸。

  毫发可见?这简直是痴人说梦!但神子的命令……不容置疑!违逆的下场……岩骨脖颈喷溅的鲜血仿佛还在眼前!

  蛇牙婆枯槁的眼中瞬间只剩下疯狂的执念。她枯槁的手再次抓起了沉重的燧石片和那块相对光滑的鹅卵石。这一次,她的动作不再像上次那般狂暴,反而带上了一种近乎病态的专注和小心翼翼。她枯槁的手指死死捏住铜片,燧石片锋利的边缘,极其缓慢、极其用力地,朝着铜片表面那相对“光洁”的区域边缘刮削下去!

  嗤——!

  刺耳尖锐的刮擦声再次响起!火星微溅!一道崭新的、深刻的白色划痕出现在铜片表面!

  “啊!”蛇牙婆枯槁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巨大的反作用力和燧石片锋利的边缘,瞬间在她枯槁、布满冻裂伤口的手指上割开新的血口!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滴落在冰冷的铜片上!

  但她不管不顾!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一种混合了痛苦、疯狂和虔诚的火焰。刮!必须刮掉那些碍眼的划痕!刮出一个更大的平面!她枯槁的手更加用力,燧石片艰难地在坚硬的铜片上推进,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每一次刮削都伴随着新的剧痛和鲜血,铜片表面坑洼的划痕边缘被强行削平,但新的、更细密的划痕也随之产生。进展……慢得令人绝望。

  汗水混着血水,从她枯槁的额头滚落,滴在铜片上,又被她粗暴地用破烂的兽皮袖口擦去。时间在持续的痛苦和微乎其微的进展中缓慢流逝。那块铜片表面,除了多出几道新鲜的、带着血渍的刮痕,以及被她反复擦拭而显得稍微“干净”了一点点外,距离“毫发可见”依旧遥不可及!

  一股冰冷的绝望和巨大的挫败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蛇牙婆枯槁的心。她枯槁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做不到……根本做不到!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及!祖灵……在惩罚她吗?

  秦霄枯槁的目光冰冷地扫过蛇牙婆徒劳无功的挣扎和那双鲜血淋漓的手,没有任何波澜。他的视线如同精准的探针,再次扫过山洞角落。这一次,他的目光落在了蜷缩在阴影里、枯槁的手依旧下意识地捂着那把沉重铜匕首的青叶身上。

  她的深陷眼窝,不再是完全的麻木。洞口日晷晷影精确压上刻痕的那一幕,如同冰冷的烙印,深深印在她枯槁的意识里。精准、冷酷、不容置疑的秩序。此刻,她的目光正死死盯着蛇牙婆枯槁手中那块被反复刮削、却毫无进展的铜片,以及铜片上那团模糊跳动的火光倒影。一种原始的、对“清晰”的渴望,混合着对蛇牙婆血腥手段的恐惧,在她枯槁的心灵深处无声地翻腾。为什么……磨不亮?怎样才能……更亮?

  秦霄枯槁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火候……到了。

  “青叶……”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

  青叶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颤!深陷的眼窝瞬间充满了惊惧,望向祭坛的方向。

  “取……细沙……细……如……婴儿……胎发……”秦霄枯槁的声音断断续续,指令却清晰无比,“山洞……后壁……滴水处……石缝里……有……”

  细沙?细如婴儿胎发?山洞后壁滴水处的石缝?

  青叶枯槁的眼中充满了巨大的茫然和更深的恐惧。后壁……那是比洞口更深、更冷、更靠近“祖灵沉睡之地”的黑暗角落!滴水处……石缝……她枯槁的身体下意识地缩紧。

  “违令……死。”冰冷的三个字,如同无形的冰锥,刺穿了她所有的犹豫。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黑暗的恐惧!她枯槁的手再次死死攥住藏在身后的铜匕首柄,挣扎着爬起,枯槁的身体如同被驱赶的猎物,踉跄着、一步一挪地,朝着山洞最深处那片被标记为绝对禁忌的黑暗角落挪去。

  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恐惧上。浓重的黑暗吞噬了篝火的光亮,只有岩壁缝隙渗出的、冰冷刺骨的水滴声,如同死神的低语,在死寂中回荡。滴水处……石缝……她枯槁的手颤抖着,在冰冷湿滑的岩壁上摸索。指尖触碰到一处被水流长期浸润、相对松软的泥质缝隙。她枯槁的手指猛地抠了进去!

  冰冷的、带着腐殖质腥气的湿泥沾满了手指。她枯槁的手疯狂地抠挖着!指甲瞬间翻裂,鲜血混着泥水!但她不管不顾!脑海里只剩下神子冰冷的命令!细沙!细如胎发的细沙!挖!必须挖到!

  粗糙的砂砾混合着泥水被她枯槁的手刨出。她枯槁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抓起一把砂砾,凑到眼前仅存的一丝微光下——粗糙,颗粒分明,远不够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涌上心头。她枯槁的身体剧烈颤抖,深陷的眼窝里涌上泪水。但身后那无形的死亡威胁如同鞭子般抽打着她!她枯槁的手再次狠狠插进冰冷的石缝,更加疯狂地抠挖、摸索!鲜血淋漓的手指在粗糙的岩壁和砂砾间摩擦,带来钻心的剧痛!

  突然!她的指尖触碰到一小片极其细腻、冰冷、如同油脂般滑腻的沉积物!细沙!是细沙!

  狂喜瞬间攫住了她!她枯槁的手如同最灵巧的鼹鼠,小心翼翼地将那一小撮细腻得几乎感觉不到颗粒感的湿冷细沙,从泥缝深处挖了出来!捧在枯槁、沾满血泥的手心!细!真的细如胎发!在微光下泛着湿润的灰白色光泽!

  她枯槁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连滚带爬地冲出黑暗的角落,扑倒在祭坛前方的石地上,枯槁的手高高举起,掌心托着那一小撮珍贵的、沾着她鲜血的湿冷细沙!

  “沙……细沙……”她枯槁的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秦霄枯槁的目光扫过那捧细沙,微微颔首。他的视线转向因徒劳无功而濒临崩溃、枯槁的手鲜血淋漓的蛇牙婆。

  “细沙……撒……铜片……”指令冰冷。

  蛇牙婆枯槁的身体猛地一僵!深陷的眼窝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和一丝被亵渎的愤怒!细沙?!这卑贱的泥土?!撒在祖灵恩赐的铜片上?!这……这是对神器的玷污!她枯槁的手下意识地护紧了铜片。

  “撒!”冰冷的声音如同重锤!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愤怒!蛇牙婆枯槁的身体剧烈颤抖着,枯槁的手极其不情愿地、颤抖着伸向青叶枯槁的手心。她深陷的眼窝里充满了怨毒,狠狠剜了青叶一眼,枯槁的手指如同捏起秽物,极其嫌弃地捻起一小撮湿冷的细沙。

  细沙撒在铜片那相对“光洁”的区域。

  “鹅卵石……压……磨……”秦霄枯槁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精确感,“轻……缓……圆……转……”

  轻?缓?圆转?!不是像之前那样疯狂的碾压?!

  蛇牙婆枯槁的眼中充满了极致的茫然和抗拒。这……这根本不是她理解的研磨!祖灵的秘技……不是这样的!她枯槁的手僵硬地抓起那块鹅卵石,用沾满鲜血的手掌,极其笨拙地、按照秦霄指令的要求,轻轻压在撒了细沙的铜片表面,然后……极其缓慢地、画着圆圈……摩擦起来。

  滋……滋……

  一种全新的、带着细微颗粒摩擦感的、沉闷而均匀的声音在山洞内响起。不再是刺耳的刮擦,而是一种持续的、如同研磨谷物般的声响。

  蛇牙婆枯槁枯槁的脸上充满了痛苦和巨大的不情愿。她枯槁的手因这种缓慢、精细的操作而僵硬酸痛。这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卑贱的磨谷奴!她的深陷眼窝死死盯着铜片表面,怨毒和屈辱几乎要溢出。

  然而,仅仅过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她枯槁的眼睛猛地瞪圆!如同见了鬼魅!

  铜片表面,那撒了细沙、被鹅卵石缓慢画圈研磨的区域!在昏黄的火光下……竟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

  那些深刻交错的划痕边缘,正在被细沙和鹅卵石缓慢而持续地摩擦、抚平!细密的沙粒如同无数细小的牙齿,啃噬着铜片表面的凹凸不平!整个研磨区域,正在失去那种刺目的金属刮削感,变得……柔和!变得……更加……均匀!

  更让她枯槁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是——那团原本模糊、跳跃、扭曲变形的火光倒影!此刻……竟然……开始凝聚!开始……变得……清晰!

  虽然依旧朦胧,如同隔着一层雾气,但火光的轮廓……不再是一团跳跃的光斑,而是……清晰地分出了火焰的尖端和摇曳的边缘!甚至……火焰中心那跳跃的橘红色内核……都隐约可见!

  毫发可见?!不!但……这清晰度……远超之前她疯狂刮削碾压的效果!简直是……神迹!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被颠覆认知的恐惧瞬间攫住了蛇牙婆!她枯槁的手下意识地停止了动作,深陷的眼窝死死盯着铜片表面那正在变得清晰的火焰倒影,枯槁的脸上肌肉因极度的震撼而扭曲变形!细沙?!这卑贱的泥土……竟然……有如此神力?!

  “继续……磨……”秦霄枯槁冰冷的声音如同鞭子,抽醒了她。

  蛇牙婆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颤!深陷的眼窝里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合着狂喜、敬畏和一种被彻底征服的恐惧光芒!她枯槁的手不再有丝毫犹豫和抗拒!如同最虔诚的信徒执行神谕,更加专注、更加轻柔、更加均匀地……用鹅卵石沾着细沙,在铜片表面画着完美的圆圈!

  滋……滋……滋……

  均匀、沉闷的摩擦声持续不断地响起。火光下,铜片表面那被研磨的区域如同被施了魔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光滑、更加均匀。深刻交错的划痕被彻底抚平,变成一片相对平整、细腻的铜面。那火焰的倒影,越来越清晰!火焰的尖端、摇曳的焰尾、核心炽热的橘红色……甚至……当蛇牙婆枯槁的脸凑得更近时,那光滑的铜面上,竟然……清晰地映照出了她枯槁脸上……一道正在滚落的……混着血污的汗水!

  清晰!前所未有的清晰!

  “祖……祖灵啊……”蛇牙婆枯槁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充满了极致敬畏和狂喜的呻吟!她的身体因巨大的激动而剧烈颤抖,枯槁的手却依旧稳稳地、轻柔地画着圆圈。她看到了!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汗水!这……这就是神子所说的“毫发可见”的神迹开端?!

  山洞内,所有枯槁的族人,目光都被这奇异的一幕死死吸引。他们看不到铜片上的细节,但能看到蛇牙婆枯槁脸上那从未有过的、混合着恐惧与狂喜的扭曲表情,能看到她枯槁的手以一种前所未见的、轻柔而神圣的姿态在研磨那块铜片。一种无形的、神秘的力量感,伴随着那均匀低沉的摩擦声,悄然弥漫开来。

  青叶枯槁蜷缩在石地上,深陷的眼窝死死盯着蛇牙婆枯槁的手,盯着那块正在发生神奇变化的铜片,盯着铜片上倒映出的、越来越清晰的火光。她的枯槁身体因寒冷和失血而剧烈颤抖,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炽热的光芒!细沙!是那细沙!还有……那种轻柔的、画圆圈的磨法!不是刮!不是砸!是……磨!轻柔的磨!像……像母亲临死前,用最后力气给她磨碎那点救命的草根!

  一种冰冷的、如同开窍般的明悟,如同闪电般劈开了她枯槁意识中的混沌!磨!要磨亮!不是用蛮力!是用细沙!轻轻的!画着圈!

  就在这时!蛇牙婆枯槁因巨大的激动和长时间的专注,枯槁的手猛地一滑!沉重的鹅卵石脱手而出,重重砸在冰冷的石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啊!”蛇牙婆枯槁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深陷的眼窝瞬间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懊悔!她枯槁的手如同护住眼珠般猛地扑向那块铜片!

  然而,就在她分神的这一刹那!

  一直蜷缩在角落、枯槁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青叶,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猛地动了!

  她枯槁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枯槁的手闪电般伸出!目标不是铜片,而是……石地上,那块刚刚被蛇牙婆失手掉落的、相对光滑的鹅卵石!以及……散落在铜片旁边石地上的一小撮……湿冷的细沙!

  她的动作迅捷、精准、带着一种被压抑到极致后爆发的狠厉!枯槁的手指瞬间抓起鹅卵石和一小撮细沙!然后,她的身体毫不停留,枯槁的手猛地探入自己腰间破烂兽皮下,掏出了一件东西!

  不是铜匕首!而是一小块……边缘相对平整、但表面布满粗糙铸造痕迹和氧化绿锈的……废弃小铜片!这是她上次在禁地边缘爬行时,偷偷藏起来的!一直被她视为无用的累赘!

  “贱奴!你干什么?!”蛇牙婆枯槁刚刚护住自己的铜镜胚子,猛地看到青叶的动作,枯槁的脸上瞬间爆发出被侵犯领地的暴怒和杀意!她枯槁的手下意识地抓向身边一块锋利的燧石片!

  然而,青叶的动作更快!她枯槁的身体如同灵猿般向后一滚,瞬间拉开了距离!她枯槁的手毫不停顿,将那一小撮湿冷的细沙,极其精准地……撒在了她自己那块布满绿锈的废弃小铜片表面!

  然后!在蛇牙婆枯槁惊怒交加、在所有族人枯槁、茫然的目光注视下!

  青叶枯槁沾满血泥的手,死死攥住那块鹅卵石!用尽全身的力气,模仿着刚才蛇牙婆的动作,却带着一种更加专注、更加狠绝的意志!将鹅卵石狠狠压在撒了细沙的铜片表面!

  滋——!!!

  同样的、沉闷而均匀的摩擦声骤然响起!但比蛇牙婆的动作更加用力,更加快速!鹅卵石在细沙的辅助下,在布满绿锈的粗糙铜片表面疯狂地画着圆圈!每一次摩擦都带着青叶枯槁生命般的狠劲!

  粗糙的绿锈和氧化层在细沙与鹅卵石的摩擦下,如同腐朽的树皮般迅速剥落!露出底下暗沉的铜质!深刻的铸造痕迹在持续的、快速的研磨下,被细沙啃噬、抚平!仅仅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火光下,青叶枯槁手中那块原本布满绿锈、粗糙不堪的废弃小铜片表面,竟被强行磨出了一小块……光滑、均匀、闪烁着暗沉金属光泽的区域!

  更让所有人枯槁灵魂都为之震撼的是——那光滑的区域上,清晰无比地……倒映出了山洞内跳跃的篝火!火焰的轮廓清晰锐利,焰尾摇曳生姿,核心炽热的橘红色光芒……甚至比蛇牙婆手中那块正在研磨的铜片……更加清晰!更加……明亮!

  清晰!极致的清晰!从一个卑贱的奴隶手中诞生!

  “啊!”蛇牙婆枯槁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充满了极致惊骇和被背叛的尖啸!“不!不可能!亵渎!这是亵渎!贱奴偷学祖灵秘技!当受神罚!!”她枯槁的身体如同疯兽般扑向青叶!枯槁的手高高扬起那块边缘锋利的燧石片!眼中是滔天的杀意!

  “够了!”

  一声冰冷、低沉、却如同惊雷般炸响的怒喝,骤然从祭坛方向传来!

  秦霄枯槁的身体不知何时已强行撑起!枯槁的手死死攥着那柄象征权力的沉重铜斧!斧柄重重顿在冰冷的祭坛黑石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的深陷眼窝里燃烧着冰冷的火焰,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状若疯癫的蛇牙婆!

  蛇牙婆枯槁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喉咙,瞬间僵在原地!高举的燧石片停在半空,枯槁的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神子……在护着那个贱奴?!

  秦霄枯槁的目光缓缓扫过蛇牙婆枯槁手中那块正在变亮的铜片,又扫过青叶枯槁手中那块被强行磨出更亮区域的废弃铜片,最后,落在了所有枯槁、因这剧变而彻底陷入茫然和震撼的族人脸上。

  嘶哑的声音,如同寒冰地狱的宣告,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灵魂深处:

  “铜镜……磨亮……非……神赐……”

  “乃……细沙……之……力……”

  “乃……研磨……之……法……”

  “此技……非……一人……之……秘!”

  “见……者……皆……可……学!”

  “违令……私藏……阻……传者……”

  秦霄枯槁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僵立当场的蛇牙婆枯槁。

  “……死!”

  死寂!绝对的死寂!

  蛇牙婆枯槁的身体如同瞬间被抽干了所有血液,枯槁的脸上惨白如纸,深陷的眼窝里只剩下彻底的绝望和一种信仰崩塌的巨大空洞。她枯槁的手无力地垂下,那块沾血的燧石片“当啷”一声掉落在冰冷的石地上。

  青叶枯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枯槁的手死死攥着那块被自己磨亮的铜片,深陷的眼窝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巨大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破茧般的震撼光芒!非神赐?是细沙?是磨法?人人可学?!

  山洞内,所有枯槁的族人,目光都死死地聚焦在青叶枯槁手中那块闪烁着清晰火光的铜片上。那清晰的光亮,如同黑暗中的第一缕神火,不仅照亮了铜片,更在瞬间……点燃了无数枯槁心灵深处,那被神权和暴力长久禁锢的……一丝微弱的、对“技艺”本身的……渴望与认知!

  冰冷的石壁上,秦霄枯槁的身体缓缓滑倒,意识沉入黑暗前,灵魂深处的声音冰冷而清晰:

  “镜光……非神授。” “乃……众生……可握……之火种。” “此乃……权柄……之……分化。” “以血……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