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流通巡-《远古人皇纪》

  那方方正正、刻满亵渎图腾与铭文的铜铸祖灵牌位,如同冰冷的墓碑,沉重地矗立在祭坛最高处的黑石上。幼儿骨灰与铜汁熔铸的焦臭尚未散去,蛇牙婆枯槁枯槁的背上新增的鞭痕还在渗血,她深陷的眼窝空洞地望着牌位上那歪扭的“熊爪之令,祖灵必从”,灵魂早已被献祭,只剩下枯槁的躯壳在权力的祭坛前瑟瑟发抖。山洞内弥漫着一种比极寒更深沉的死寂,信仰被彻底格式化、铜铸化,化为冰冷的枷锁。

  熊爪枯槁枯槁的独眼扫过这被他亲手塑造的“神圣”恐怖,一丝掌控的餍足尚未升起,便被祭坛下方角落传来的、压抑而贪婪的窸窣声打断。那是几个枯槁的猎手和妇人,正围着一小堆冻硬的兽肉干、几块粗糙的燧石片、几张鞣制半硬的兽皮,进行着极其原始、混乱的“交易”。推搡、低吼、彼此深陷眼窝里闪烁着饥饿与不信任的光芒。

  “这块肉干!换你那张皮子!” “不行!皮子大!肉干小!再加一把燧石刀!” “燧石刀是老子挖冰裂口捡的!就换这点肉?!” “爱换不换!老子自己留着!”

  混乱中,一个枯槁的老妇人(岩骨的姑母)颤抖着递出一小块珍藏的、相对柔软的松鼠皮,想换一块稍大的肉干。持肉的枯槁猎手(岩骨的表叔)枯槁的手一把夺过松鼠皮,却只扔给她半块更小的、带着冰碴的肉干。 “就这点?!”老妇人绝望地低喊。 “嫌少?!滚!”猎手枯槁的脸上肌肉因贪婪而扭曲。

  上一次,类似的混乱引发了争夺,一个枯槁少年(岩骨的表侄)试图偷拿一块肉干被发现,被愤怒的族人活活踩断了手臂,最终在寒冷和痛苦中死去。无规矩的“交易”,如同潜藏的毒蛇,啃噬着部落最后一点脆弱的协作。

  “吵什么?!抢什么?!”熊爪枯槁枯槁的咆哮如同惊雷,瞬间冻结了角落的混乱。他枯槁的独眼死死钉在那堆混乱的“货物”上,浑浊的眼底掠过一丝被冒犯的暴怒和一种……更精明的算计。迁徙!死亡冰原的迁徙!光靠鞭子抽出来的秩序远远不够!物资!有限的物资!如何在枯槁的废物中流转?如何让那些拖车的、挖坑的、纺线的、看守兵器的……用他们那点微末的“贡献”,换到活下去的口粮和御寒物?如何……让这些物资像血一样,按照他指定的“血管”流动,而不是在混乱的抢夺中白白流失?!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鹰隼,扫过那堆散乱的、价值模糊的货物,最终死死钉在角落里那堆废弃的、大小不一、边缘锋利的破铜片上。冰冷!坚硬!带着金属的光泽!和那些破烂的肉干、兽皮、石器……截然不同!

  一个念头,带着权力的冰冷触感,瞬间攫住了熊爪枯槁枯槁的意识——用铜片!像铜杯分大小一样!分出价值!让它们……成为交易的尺子!让混乱的抢夺,变成规矩的流动!

  “铜片!铜片!”熊爪枯槁的咆哮带着一种被困境逼迫的、混合着暴虐与急切的狂躁,枯槁的脚狠狠踢向一块较大的破铜片!

  铛! 铜片翻滚着撞在石壁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洞内死寂。所有枯槁族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块翻滚的铜片上,深陷的眼窝里充满了茫然。

  “看看你们!像一群抢屎吃的野狗!肉干值多少?皮子值多少?燧石片值多少?都他妈靠抢靠吼?!”熊爪枯槁枯槁的独眼瞬间充血,枯槁的鞭梢如同毒蛇的信子,狠狠扫过那几个交易者,“以后!不用这些破烂换!用这个!”他枯槁的手指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指向那堆破铜片,“铜片!就是规矩!就是价码!大的铜片!换大块肉!换好皮子!小的铜片!换小块肉!换烂皮子!都他妈给老子用铜片换!”

  冰冷的宣告如同无形的巨石,砸碎了原始交易的混沌!用铜片……当交易的尺子?!

  “定…额…分…等…巡…查…罚…”秦霄枯槁极其微弱、如同冰层深处金属矿脉摩擦的呓语,艰难地挤出唇缝,带着灵魂深处规则碎片碰撞的冰冷韵律。

  定…额…分…等…巡…查…罚?!

  熊爪枯槁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穿了混沌!定价值额度?分等级?巡查交易?惩罚违规?!

  一股冰冷、直达核心、如同铸造锁链般的明悟瞬间攫住了他!对啊!光指定铜片有屁用?!要定出价值!要分出铜片的大小等级!要有人盯着!像看守兵器库一样盯着交易!谁敢乱定价!谁敢偷藏铜片!谁敢不用铜片交易……就得付出血的代价!

  “对!规矩!”熊爪枯槁的咆哮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暴虐狂喜,枯槁的独眼爆射出骇人的凶光,“以后!所有交易!都要用铜片!按老子的规矩换!”他枯槁的手指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指向那堆破铜片,“分等!给老子分出铜片的大小!最大的!当‘大肉片’!换一整条兽腿!次大的!当‘中肉片’!换半条腿!小的……当‘小肉渣’!换几口肉汤!”他枯槁的脚狠狠跺地,“巡查!派专人!盯着所有交易!查铜片真假!查交易合不合规矩!不合规矩的……”他枯槁的目光扫过角落那个刚刚被抢了松鼠皮的老妇人,“罚!罚光他们的铜片!罚他们舔地上的泥!”

  冰冷的交易铁律和巡查制度,如同无形的天网,瞬间笼罩了部落最后一点物资的流动!

  “青叶!蛇牙婆!”熊爪枯槁枯槁的鼓槌如同点将的令牌,狠狠指向角落那堆破铜片和混乱的交易者,“滚过来!给老子分铜片!定等级!刻记号!还有!”他枯槁的独眼扫过人群,枯槁的手指带着死亡的随意,点向几个枯槁但眼神凶戾的猎手(包括岩骨的一个堂弟和一个表侄),“你们几个!当巡查!给老子盯着!眼睛放亮点!耳朵竖起来!谁敢乱来!当场抓!当场罚!”

  死亡的绝对威胁下,山洞这原本充满贪婪与混乱的角落瞬间被恐惧冻结!蛇牙婆枯槁枯槁枯槁的身体爆发出扭曲的狂热!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新的机会——掌控“财货流通”!铜片通神!这是她神权渗透的最后缝隙!她枯槁的手抓起一块破铜片,枯槁的嘴唇无声翕动,仿佛在祈求“金灵”附体。

  青叶枯槁枯槁枯槁的身体也被无形的恐惧驱动,僵硬地挪到铜片堆旁。她的目光扫过那些大小不一、边缘锋利的破铜片。神子昏迷前模糊的记忆碎片……价值……等级……记号……怎么分?怎么刻?怎么巡查?

  “秤…砣…比…重…刻…印…记…”秦霄枯槁的呓语如同最后的指引,带着规则碎片冰冷的回响。

  秤砣?!比重?!刻印记?!

  熊爪枯槁枯槁的独眼瞬间锁定了祭坛旁那个沉重的、边缘崩裂的铜砣!“拿铜砣来!给老子比重量!重的铜片大!轻的铜片小!”

  死亡的鞭影高悬!青叶枯槁枯槁枯槁的手颤抖着抓起沉重的铜砣。几个枯槁族人枯槁的手在恐惧下,将破铜片一块块捡起,战战兢兢地放到铜砣粗糙的底部平面上,用手掂量着,极其粗糙地比较着重量。重的堆一堆,稍重的堆一堆,轻的堆一堆,最轻薄的破片单独一堆。

  “刻记号!”熊爪枯槁枯槁的命令冰冷,“最大的!刻三道横!次大的!刻两道!小的!刻一道!最破的!不刻!”

  青叶枯槁枯槁枯槁的手抓起边缘锋利的燧石片,在熊爪枯槁枯槁枯槁冰冷的注视下,用尽力气,在最大的那堆铜片边缘刻上三道歪歪扭扭的深痕!火星迸溅!次大的刻两道!小的刻一道!最轻薄的破片则被随意丢弃。

  与此同时,蛇牙婆枯槁枯槁枯槁的手也在自己挑选的几块铜片上,用燧石片疯狂刻划着扭曲的“神赐纹”,念念有词。

  很快,一堆刻着等级记号的铜片被堆在祭坛下方。最大的刻三道痕的,仅有五片。刻两道痕的,十几片。刻一道痕的,最多。这就是獠牙部落的“货币”。

  “规矩!”熊爪枯槁枯槁的声音如同铁律颁布,“一条冻硬鹿腿!换一个‘三道痕’!半条!换一个‘两道痕’!一捧肉汤渣!换一个‘一道痕’!皮子!燧石刀!绳子!都按这个规矩换!敢多要!敢少给!敢不用铜片!巡查!给老子抓!”

  冰冷的定价如同无形的镣铐,锁死了所有物资的价值。那五个最大的“三道痕”铜片,被熊爪枯槁枯槁枯槁的手一把抓起,塞进自己腰间一个粗糙的皮袋里。“老子的!先拿着!”权力的象征,天然拥有最大的“财富”。

  “巡查!开始!”熊爪枯槁枯槁枯槁的鼓槌指向那几个被点名的枯槁猎手。

  死亡的威胁和刚刚获得的“权力”感,让这几个巡查猎手深陷的眼窝里爆发出扭曲的亢奋和残忍。他们枯槁的手抓起自己那歪斜的次等铜杯(里面装着象征身份的浑浊冰水),如同握着令牌,枯槁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鹰隼,死死扫视着山洞的每一个角落。

  “试交易!”熊爪枯槁枯槁枯槁的独眼爆射出残忍而期待的光芒,枯槁的手指指向那个刚刚被抢了松鼠皮的老妇人(岩骨姑母)和那个贪婪的猎手(岩骨表叔),“你!拿你的皮子!换他的肉干!用铜片!按规矩换!”

  巨大的恐惧下,老妇人枯槁的手颤抖着,再次递出那块相对柔软的松鼠皮。贪婪的猎手枯槁的脸上肌肉抽动,深陷的眼窝里充满了不甘和算计。按规矩?这皮子能换几个“痕”?他枯槁的手在腰间摸索着,极其不情愿地掏出两块刻着一道痕的小铜片,扔给老妇人。

  “松鼠皮…能裹孩子…暖和…值…值一个‘两道痕’…”老妇人枯槁的声音带着绝望的乞求。

  “放屁!”巡查猎手(岩骨堂弟)枯槁的咆哮如同炸雷,枯槁的鞭梢狠狠指向老妇人!“熊爪大人定规矩!皮子按大小厚薄!你这破皮!又小又薄!就值一个‘一道痕’!他给你两个!已经多给了!你还敢多要?!”他枯槁的手一把夺过老妇人枯槁的手中的一块铜片!“罚!扰乱定价!罚没一个铜片!”

  老妇人枯槁的身体如遭重击,深陷的眼窝瞬间黯淡,枯槁的手死死攥住仅剩的一块小铜片,如同攥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贪婪猎手枯槁的脸上则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扭曲笑容,枯槁的手抓起松鼠皮和肉干,迅速缩回角落。

  “还有你!”巡查猎手(岩骨表侄)枯槁的目光如同毒蛇,狠狠刺向另一个角落——一个枯槁的少年(岩骨的表外甥)正偷偷将一小块藏起来的、没刻痕的轻薄铜片塞给一个纺麻的老妇,想换她刚搓出来的一小段“次末等”麻线!

  “抓!”巡查猎手枯槁的咆哮带着发现猎物的狂喜!他和另一个巡查如狼似虎般扑上去!枯槁的手死死抓住少年枯槁的手臂和那块没刻痕的铜片! “敢用没刻痕的废铜片交易?!找死!”巡查猎手枯槁的鞭子带着风声,狠狠抽在少年枯槁的背上!“罚!罚光所有铜片!罚你三天不准交易!”

  枯槁的少年惨嚎着扑倒在地,腰间一个破皮袋被巡查粗暴扯下,里面仅有的两块刻着一道痕的小铜片被搜走!纺麻的老妇吓得魂飞魄散,枯槁的手死死攥住那点麻线,深陷的眼窝里充满了恐惧。

  巡查制度如同冰冷的铁钳,开始运作。刻着等级记号的铜片,成了交易的唯一凭证。巡查猎手枯槁的身影如同幽灵,在山洞的阴影中游荡,枯槁的眼睛如同探照灯,扫视着每一笔微小的“交易”。每一次定价的争执、每一次铜片的交接,都在他们冰冷的注视和随时落下的鞭影下进行。

  “不够!”熊爪枯槁枯槁枯槁的独眼扫过山洞内那些在巡查监视下、如同惊弓之鸟般进行的“规矩交易”,枯槁的脸上肌肉因不满足而扭曲,“光巡查有屁用!谁知道铜片是不是真的?是不是被人偷偷磨掉记号,小片充大片?!”

  他枯槁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向青叶枯槁枯槁枯槁。“你!给老子定出验铜片的规矩!怎么验真假!怎么验记号深浅!怎么验重量!”

  验铜片?!如同验兵器、验祭器?!

  巨大的恐怖瞬间攫住了所有持有铜片的枯槁族人!连交易用的“钱”,也要被暴力检验?!

  “秤…砣…复…秤…齿…印…比…深…”秦霄枯槁的呓语微弱而精准。

  熊爪枯槁枯槁枯槁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冷酷。“秤砣!给老子搬过来!交易前!巡查先复秤!重量不够的!就是假片!罚!”他枯槁的手指指向铜片上的刻痕,“齿印!给老子用硬木刻个齿印模子!交易时!铜片上的刻痕必须能严丝合缝卡进去!卡不进去的!就是记号磨浅了!罚!深浅不一的……也罚!”

  冰冷的复验规矩如同无形的绞索,进一步勒紧了交易的咽喉!

  死亡的逼迫下,青叶枯槁枯槁枯槁的手在巨大的恐惧下,抓起一块硬木和燧石片,刻出一个歪斜的、带有三道凸起棱齿的“验痕模”。蛇牙婆也刻了一个布满诡异凹槽的“神验符”。

  交易再次“试运行”。老妇人枯槁的手颤抖着,用仅剩的一块刻着一道痕的小铜片,想换一小块肉干。巡查猎手(岩骨堂弟)枯槁枯槁的手一把夺过铜片,先是粗暴地扔到沉重的铜砣上掂量(重量勉强达标),然后拿起青叶刻的那个歪斜的“验痕模”,狠狠按向铜片边缘那一道刻痕!

  噗! 硬木棱齿勉强卡入歪斜的刻痕凹槽,但边缘并不完全吻合,留下细微缝隙。

  “刻痕不规整!卡不严!有假!”巡查猎手枯槁的咆哮充满了发现“罪证”的亢奋!“罚!罚没铜片!肉干不给!”

  老妇人枯槁的身体瞬间瘫软,深陷的眼窝里只剩下彻底的绝望和麻木。那块小铜片……是她最后的“财富”。

  贪婪猎手(岩骨表叔)枯槁枯槁的手则得意地掏出一块刻着两道痕的铜片,想换一块更好的燧石。巡查猎手(岩骨表侄)枯槁枯槁的手同样复秤、验痕。重量够,青叶的硬木模子卡入两道刻痕,严丝合缝。

  “合规矩!换!”巡查猎手枯槁枯槁的声音带着一丝“公正”的威严。交易完成。贪婪猎手枯槁枯槁的脸上露出扭曲的满足。

  巡查制度在复验的铁律下,变得更加森严、更加恐怖。每一次交易,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铜片的每一次传递,都伴随着巡查冰冷的目光、复秤的掂量、硬木模子的暴力卡压。稍有不符,便是罚没、鞭打、甚至更残酷的“交易禁止”。

  石壁凹陷里,秦霄枯槁枯槁的身体毫无声息。深陷的眼窝紧闭。灵魂在无尽的冰冷黑暗中,那刻痕的铜片、巡查的鞭影、复秤的铜砣、暴力卡压的硬木模子、老妇人绝望的瘫软、贪婪者扭曲的笑容……化为最精密又最贪婪的画面,狠狠撞击着那些高速旋转的规则碎片。一种冰冷的、带着全方位监控与暴力验证的“货币秩序”,正在铜片的碰撞声中扭曲成型。

  一个冰冷、带着铜片刮擦与秤砣闷响般回响的声音,如同最后的烙印,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利……之……所……趋……” “必……铸……铁……律……以……箍……” “此……乃……通……财……之……咒。” “以……刑……束……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