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挑衅-《你好,长生》

  主身立于万象书院的青石板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角的云纹刺绣。

  望着远处天际掠过的雁群,他眉头微蹙 —— 乐栖梧那队人虽士气高昂,可此次前往南方黑曜城,终究是趟险地。片刻沉吟后,他提步跟上队伍,玄色衣袍在风里掀起细碎的涟漪。

  “廖师兄你看,前面那片墨色山影就是黑曜城地界了。” 乐栖梧跑到廖关过身旁,指尖点向远处连绵的峰峦。外面的风卷着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带着蛟蛇盘踞之地特有的腥甜。

  廖关过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目光在层叠的云霭间转了转

  蛟蛇三兄弟就在黑曜城地下,沼泽之地,可谓是占据天时地利

  而乐栖梧这一队跟随的首席弟子,还是医家的,难免战力弱上些许。

  乐栖梧突然凑近打量他,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衣袖:“廖师兄,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

  “我们不是一起行侠仗义过么,像栖梧师妹这般人物,见过一面便难忘记才是”廖关过笑了笑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很快便被温润的笑意掩去

  “也许吧”乐栖梧歪着头想了半晌,忽然拍了拍自己的发髻

  乐栖梧被他说得脸颊微红,连忙转开话题,声音却低了几分:“廖师兄,你真的一点都不怵?熔山城那次,咱们才勉强护住半座城……” 她指尖绞着裙裾上的流苏,“这次要守整个白山府,还要救人……”

  师妹忘了?” 廖关过放下茶盏,杯底与桌面相触发出清脆的一声,

  “熔山城是咱们主动撞进妖物的陷阱,这次却是依托黑曜城的城防。” 他从行囊里取出一卷舆图,手指点在标注着红点的位置,

  “名家的公孙先生已在城西布下‘白马非马’阵,只要妖物敢来,保管他们分不清虚实。”

  向着远处看去,这处地方属于江湖上沧海派的地界

  沧海派虽然没有加入屠妖盟,但是也算是实力强劲,有着一位金丹坐镇,这也是乐栖梧这只小队实力偏弱的原因。

  这黑曜城的舆图,城主府的位置都要偏东三分,反倒是沧海派的演武场占了城心最好的地块。大夏王朝的龙旗虽在城头飘着,可百姓们见了沧海派的令牌,比见了府衙公文还要恭敬

  也正因为沧海派实力强大,其影响力自然也不容小觑。

  这对于万象书院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毕竟,在大夏王朝这个庞大的国度里,虽然表面上是统一的统治,但实际上各个地方的环境和势力分布都存在着很大的差异。

  而黑曜城,作为沧海派的所在地,可以说是沧海派的私人领地。在这里,沧海派的势力根深蒂固,几乎无人能与之抗衡。

  这就使得万象书院在黑曜城的工作变得异常艰难,他们不仅要面对沧海派的压力,还要应对当地复杂的环境和各种潜在的阻力。

  罡风卷着云气掠过黑曜城的箭楼,主身与乐栖梧一行人的遁光刚要触及城头三丈范围,一道赤金色的拳意突然从垛口间暴射而出。那拳风擦着林清清的衣袂飞过,将空中的流云都震得碎成星屑,砸在远处的山壁上炸出半丈宽的豁口。

  “来者何人?黑曜城内禁止飞行!”

  城头上瞬间站起两个灰衣武者,腰间的铜环随着动作叮当作响。他们袖口绣着浪涛纹样,丹田处萦绕的练气三层灵光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显然是沧海派的外门弟子。

  林清清的素白道袍被拳风扫得猎猎作响,她足尖在虚空一点,周身的医家清气如涟漪般散开,缓缓落向城门内侧的空地。落地时裙裾扫过青石板,带起的尘埃恰好与城楼上投下的阴影重叠。

  “沧海派的道友请了。” 她将拂尘往臂弯里一搭,双手捧着令牌递上前去,玉牌上的万象书院徽记在阳光下流转着莹白光华,“我们是书院弟子,奉师长之命前来协防妖族。”

  左侧那名武者斜睨着令牌,拇指在腰间的刀柄上磨了磨:“万象书院?” 他转头朝箭楼里喊了声,“赵师兄,你来看看!”

  一个穿着玄色短打的汉子应声而出,他眉心有道浅浅的刀疤,目光扫过林清清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乐栖梧注意到他袖口的浪涛纹比同伴多了道金线,练气五层的威压若有似无地漫过来,让她下意识攥紧了袖中的符箓。

  赵姓武者接过令牌,指腹在书院徽记上重重刮了两下,突然冷笑一声:“你们是万象书院?眼下妖族戒严,谁知道是不是披了张书院皮的奸细。” 他将令牌往腰间一揣,铜环碰撞声里满是不容置喙的傲慢,“令牌我们先收着,得去刑堂验明真伪,你们就在这儿等着。”

  林清清愣了愣,她自幼在书院潜心学医,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只当是边陲城镇的规矩不同,便顺从地点了点头:“有劳道友了。”

  话音未落,就见廖关过转身从城墙根拖过块平整的青石,拍掉上面的尘土径直坐了下去。他解开行囊时动作利落,铜锅、面饼、鸡蛋摆了一地,指尖弹出的火星 “嗤” 地引燃了干草,腾起的火苗在风里摇晃。

  “廖师弟,你这是?” 林清清回头看见这幕,眉头拧成个川字,“咱们还在城门外等着呢,哪能在此生火做饭?”

  廖关过往锅里添着泉水,抬头时目光扫过城头那两个正闲聊的沧海派弟子,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的讥诮:“林师姐,你当这是京都城门?寻常城镇守关的不是官府衙役,便是玄武卫,见了书院令牌哪个不是客客气气?”

  他用树枝拨了拨火堆,火星子溅在青石板上瞬间熄灭,“可这儿是黑曜城,沧海派的地盘。他们要验令牌?怕是等验完了,太阳都该打西边出来了。”

  乐栖梧蹲在他身边,看着他将面饼撕成小块扔进沸水里,小声问道:“可咱们是来帮他们抵御妖族的啊,他们怎么反倒……”

  “帮?” 廖关过敲开个鸡蛋,金黄的蛋液在碗里晃了晃,“对沧海派来说,蛟蛇三兄弟盘踞白山府百年,早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老邻居了。” 他将蛋液淋进锅里,白汽腾起时模糊了表情,“倒是王朝的势力,哪怕只是书院弟子,在他们眼里都像根扎进肉里的刺。这些江湖门派跟朝廷对着干的年头,比你我岁数都大,不流点血是不会明白唇亡齿寒的。”

  他忽然往灶里添了根枯枝,火苗 “轰” 地窜高半尺:“不过这样也好。” 沸水咕嘟着翻起白花,他用筷子搅了搅,“正好趁这功夫垫垫肚子,真等进了城,指不定还有多少糟心事等着呢。”

  城头上的赵姓武者瞥见灶台上的炊烟,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什么名门弟子,倒像是讨饭的花子。” 他身边的师弟嘿嘿笑着接话:“等会儿让刑堂的师兄多磨蹭些时候,看他们还敢在咱们黑曜城门前摆谱。”

  这些话顺着风飘进耳里,林清清的脸色瞬间涨红,捏着拂尘的手指节都泛了白。廖关过却像没听见似的,从容地往锅里撒了把葱花,浓郁的香气混着烟火气在城门前弥漫开来。

  乐栖梧捧着递来的陶碗,看着碗里浮着的荷包蛋,突然觉得这滚烫的热流里,藏着比愤怒更有用的东西 —— 在这座由江湖门派说了算的边陲城里,与其争一时长短,不如先护住自己人的底气。

  日头渐渐爬到头顶,城门口的影子缩成小小的一团。

  铜锅里的面汤早就凉透了,廖关过用树枝在地上画着阵法图,乐栖梧数着城头上飞过的第三十二只乌鸦时,林清清终于按捺不住,提着裙摆走到城门下。

  “诸位道友。” 她仰头望着垛口,声音里带着刻意维持的平和,“妖族的妖气已在城西弥漫,我们携带的药材和符箓不能再耽搁,还请问令牌验完了吗?”

  箭楼阴影里传来趿拉着鞋的脚步声,赵姓武者打着哈欠探出头,看见林清清时愣了愣,随即露出嘲弄的笑:“哦?你们还在啊?我还当早就灰溜溜走了呢。” 他慢条斯理地系着腰带,铜环碰撞声格外刺耳,“不是让你们在门口等着么?也是,万象书院的架子大 ——”

  话音未落,一道残影突然从青石旁掠过。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廖关过已经站在赵姓武者面前,那块被没收的万象书院令牌 “啪” 地拍在对方脸上,留下个清晰的白印。

  “你敢动手?!” 赵姓武者捂着脸颊后退半步,腰间的长刀 “噌” 地出鞘三寸,练气五层的灵力在刀身流转成青色光弧,“我说了要验身份!你们万象书院的人都这么横?”

  廖关过没接话,反手从怀中摸出块玄铁令牌。令牌边缘刻着盘旋的玄鸟,正面 “玄武卫” 三个篆字在阳光下泛着乌金色的冷光,随着他抬手的动作,一股沉凝如山岳的威压陡然散开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 他指尖一弹,玄铁令牌呼啸着嵌进门框的木柱里,半寸厚的硬木竟被震出蛛网般的裂纹,“现在,去叫黑曜城城主滚出来,还有你们沧海派管事的,半个时辰内,我要看到全城布防图和所有空置院落的清单。”

  玄武卫令牌

  捣鼓了半天,总算是把自己之前的令牌拿出来了,黑曜城也属于白山府,廖关过之前是直属于武隆运手下的玄武卫,按照道理,黑曜城要接受廖关过的指挥。

  更加直白一些,哪怕是沧海派的筑基,只要没有彻底宣布和大夏王朝对着干,那么也要听从廖关过的指挥。

  玄铁令牌嵌在门框上的嗡鸣还没消散,林清清正盯着那蛛网般的裂纹发怔,城头上突然爆发出两声尖利的叫喊:“敌袭!敌袭啊 ——”

  赵姓武者捂着颧骨上那道红印,脖颈上的青筋跳得像条活鱼,另一个练气士更绝,直接将短刀往自己胳膊上划了道血口,举着滴血的刀刃嚎啕:“他们抢令牌还伤人!是妖族的卧底啊 ——!””

  不过三息功夫,城门内侧的青石板就被踩得咚咚作响。

  十七八个灰衣弟子蜂拥而出,腰间的铜环碰撞声搅成一锅粥,两个穿着皂色捕快服的汉子拎着锈迹斑斑的铁链,铁链在地上拖出 “哗啦” 的刺耳声响,像两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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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果然是披着人皮的妖精!” 满脸麻子的捕快抖着铁链上前,三角眼在林清清素白的裙裾上粘了半晌,突然啐了口唾沫,“把这女的先捆了,送进刑堂扒了衣裳验验,指不定是哪个山坳里的狐狸精变的!”

  林清清的脸 “唰” 地白了,捏着拂尘的手指节泛青,淡绿色的护体灵光都在发颤:“你、你们休要胡言!我们有书院令牌……”

  “令牌?” 赵姓武者躲在人群后尖声叫道,“那是你们抢去的!刚才还想暗算我,当我们瞎了不成?”

  廖关过视线慢悠悠扫过这群人。练气五层的捕快灵力在丹田转得跟漏风的风箱似的,那几个叫嚣最凶的弟子,气海甚至泛着杂色 —— 显然是靠嗑药催上来的修为。

  他,屈指揉着太阳穴,心里暗自嘀咕:“学医真的救不了百姓。林清清这一身筑基修为,怕是连市井泼皮的叫骂都扛不住。”

  真被这群货色捆进沧海派的水牢,那才是叫天天不应。万象书院在北疆被妖族撕咬得焦头烂额,武隆运的玄武卫主力又在镇守关隘,谁会来这鸟不拉屎的黑曜城捞人?

  “哟,这小白脸还想护着那女的?” 一个瘦高个弟子突然淫笑起来,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灵力在指尖凝成三寸青芒,“等拿下了,先让兄弟们……”

  “砰 ——!”

  闷响像块巨石砸进深潭。没人看清廖关过是怎么动的,只看见那瘦高个突然像片被狂风卷住的破布,双臂怪异地扭曲着倒飞出去。

  他的后背精准撞上嵌着令牌的门框,玄铁令牌被震得发出龙吟般的嗡鸣,整个人竟与令牌一起陷进坚硬的榆木半寸,嘴里涌出的血沫子混着碎牙,在门板上洇开朵丑陋的红梅。

  “聒噪。” 廖关过掏着耳朵往前走,指尖还沾着刚才生火时蹭的草木灰。周身突然爆开筑基期的威压,其中夹杂着一丝淡金色的龙气虚影

  “呃……”

  围上来的弟子们突然像被无形的巨手扼住咽喉,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那金色虚影展开的龙爪遮天蔽日,冰冷的仿佛正抵在每个人的眉心,连最胆大的捕快都吓得双腿发软,铁链 “哐当” 砸在脚背上都没知觉。

  刚才的一拳又太过震撼,纷纷退后,颤颤巍巍叫嚷起来:“你,你,这,万象书院打死人啦,万象书院打人啦。”

  这股气势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脏。沧海派弟子们只觉眼前仿佛出现了头蛰伏的玄鸟,冰冷的喙尖正抵在自己咽喉,纷纷吓得踉跄后退,手里的刀兵 “哐当” 落地一片。

  你、你敢行凶……” 一个圆脸弟子抖着嗓子喊,手里的长刀 “啪” 地掉在地上,“万象书院要反了吗 ——!”

  “反?” 廖关过狞笑着步步紧逼,布鞋碾过长刀的刀刃,发出刺耳的金属刮擦声,“就凭你们这群连吐纳都练不明白的废物?” 他突然俯身,一把揪住那圆脸弟子的衣领,将人拎到眼前,“刚才说要扒谁的衣裳?嗯?”

  弟子的牙齿打着颤,裤裆突然渗出片水渍:“我、我没说…… 是他……”

  “砰!”

  又一声闷响。这弟子像个断线风筝似的越过人群,撞在城门内侧的石狮子上,石狮底座的青苔都被震落不少。他顺着狮身滑下来时,脑袋歪成个诡异的角度,嘴里还冒着血泡。

  他在一个脸色惨白的捕快面前站定,微微侧着脑袋,眼底的寒光比城墙上的箭镞还冷:“发呆也算时间哦。”

  那捕快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锁链 “哗啦” 散了一地:“玄、玄武卫大人!小的是府衙的捕快…… 啊 ——”

  又是一拳。这拳比刚才更重,捕快像个破麻袋似的飞过人群,滑落在地时已经晕死过去。

  林清清捂住嘴才没叫出声,指尖的灵光抖得像风中残烛。乐栖梧却看得心头一跳 —— 廖关过出拳时看似随意,实则每一拳都避开了要害,却又能让人瞬间失去行动力

  剩下的人哪还敢上前?

  “谁还想试试?” 廖关过拍了拍手,目光扫过那群吓傻的人。

  两个捕快对视一眼,突然嗷呜一声往城内跑,却被廖关过甩出的两根柴火精准砸中膝盖,“扑通” 跪倒在地。他慢悠悠走过去,鞋底踩在捕快的手背上碾了碾:“府衙的人?”

  “是、是玄武卫大人……” 捕快疼得脸都扭曲了,涕泪横流,“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现在识了?” 廖关过蹲下身,突然捏住他的下巴往门框方向转,“看清楚那令牌上的字,再想想该不该拦我。”

  不过三拳两脚的功夫,围着的人墙就散得干干净净。城门内侧的空地上,只剩下几个哼哼唧唧的伤员和满地狼藉的刀兵。

  林清清看着嵌在门板上的人,脸色白得像纸:“廖师弟,我们这样……”

  “这样才叫开门。” 廖关过弯腰捡起地上的铜锅,往锅里添了瓢泉水,“总比被他们捆去喂狗强。”

  城门大开,但不是迎接廖关过几人,而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深处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不同于刚才的杂乱,这次的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尖上。十几个穿着黑色劲装的汉子列队走出,袖口的浪涛纹绣着银线,为首的老者须发皆白,眉心一点朱砂痣,正是沧海派的执法长老。

  他身后跟着四个气息沉凝的中年修士,周身灵力流转如同深潭,赫然都是筑基期的修为。

  老者目光扫过地上的伤员,最后落在嵌着人的门板上,浑浊的眼珠里骤然爆发出骇人的精光:“玄武卫的胆子,倒是比十年前更大了。”

  玄铁令牌仍在门框上嗡鸣,只是这次,连阳光都被那股如山的威压挡在了城门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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