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龙怒弃子 暗棋新局-《伯言传》

  和风巨舰医疗室内,气氛凝重而压抑。伯言躺在临时铺就的软榻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眉心却不时蹙起,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周身的气息极不稳定,时而如万年玄冰般森寒死寂,时而如地心熔岩般灼热暴戾,时而又恢复本身清正平和的元婴灵力,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体内激烈冲突、磨合,使得他体表温度忽冷忽热,甚至偶尔有细微的幽黑冰晶或暗金火苗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

  小乔守在榻边,用浸湿的毛巾小心翼翼地为伯言擦拭额角的冷汗,独眼中满是心疼与焦虑。

  “伯言…你一定要撑住啊…”她低声喃喃,声音带着哽咽。若非伯言体内那源自幽煌霸君若海的不灭神魄死死锚定着他的灵魂核心,加上那经过凤凰羽毛浴火重生、拥有极强适应性与包容性的强大肉身在自主地调和着这股狂暴的力量洪流,恐怕寻常元婴修士早已在这般冲突下爆体而亡。

  杨梦璇则跪坐在另一侧,手中端着一碗荀雨调制的安神固元的汤药,却迟迟无法喂下——伯言牙关紧咬,身体本能地排斥着一切外物。

  她看着伯言痛苦的模样,脑海中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再次翻涌,昊天的话语、铸剑炉的烈焰、伯言毫不犹豫追随跳下的身影…爱与疑,恩与仇,交织成最锋利的锯齿,切割着她的心。她的手微微颤抖,碗中的药汁漾起圈圈涟漪。

  不远处,钟凌羽褪去了半边衣衫,露出雪白肩头上一个清晰的、缠绕着六色异种灵力的焦黑掌印。荀雨正手法娴熟地为她清理伤口、敷上特制的解毒化瘀药膏,并用绷带仔细包扎。

  “嘶…”药力渗透,带来一阵刺痛,钟凌羽忍不住吸了口凉气,紫眸中却燃烧着不甘的火焰。

  “那疯子…力量竟如此诡异难缠!若非伯言及时醒来…自己是无法对付这巨大战力差敌人。”

  荀雨沉默地完成包扎,将药碗递给钟凌羽:“内服。三日不可动用紫火,否则灵力相冲,伤势难愈。”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平静,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大战并未对她造成丝毫影响。钟凌羽接过,一饮而尽,目光再次担忧地投向伯言。

  她们丝毫不知,此刻发生在北凛城和风巨舰内的一切,包括伯言突破的异状、双瞳的诡异、序高峰的败退、乃至每个人的对话神情,都分毫不差地,跨越了万里之遥,呈现在龙国帝都,那座森严宏伟的皇宫御书房内全部都在龙帝的感知之下。

  ……

  龙国皇宫,御书房。

  香炉中龙涎香袅袅升起,却无法平息空气中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怒火;小乔的金丹十阶修为,本就是源自龙帝的灵力结晶,只是她也不自知,自己修为大进的同时,更是成为了龙帝在伯言身边的活监视。

  “砰!”

  一声巨响,坚逾精金的万年沉香木龙案被拍得粉碎!木屑纷飞,奏折散落一地。

  龙帝龙复鼎负手立于废墟之前,身姿依旧挺拔如山岳,但那双深邃如寰宇的眼眸中,却翻滚着惊涛骇浪般的震怒与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悸!

  通过潜伏于小乔金丹深处的那个灵力结晶核心,他如同亲临现场,清晰地“看”到了伯言睁开那双禁忌之瞳的瞬间!感受到了那混合了顶级鬼修之力、人道元婴之气、以及那本该消失于人间的第五代天柱帝君——若海的本源神力!

  “鬼力…第五代帝君的神力…还有那凤凰涅盘的肉身…竟能共存?!甚至还…初步融合了?!”龙帝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种被蝼蚁挑衅了权威的暴怒。

  “这个逆子!当年被我拿去当祭品之后,我只是摆脱了幽煌霸君的血脉诅咒,他却是得到了那么多机缘和神力 !!”

  他口中的“弃子”,一语双关。既是当年被他无情抛弃、用以替换自己血脉压制祭祀幽煌霸君的儿子,也是他庞大棋局中,一枚本应掌握手中,生死由己的可控棋子!

  他从未想过,这枚弃子,不仅在日出国那般绝境中活了下来,竟然还在不知不觉间,汇聚了如此多庞大而危险的力量,甚至一步步挣脱了他的掌控,成长为了一个连他都感到有些棘手的变数!

  不可否认,伯言眼下展现出的实力和潜力,确实是应对七国之内日益猖獗的邪修妖物、乃至佐道那种极端组织的绝佳利刃。比起他的另外两个儿子:

  大皇子龙伯昭,修炼《五龙圣心诀》已至金丹巅峰,性格刚正,荣誉感极强,战力卓绝,能打出刚猛无俦的混合属性攻击”,但失之过于堂堂正正,缺乏变通,对付云凌霄、九头蛇那般诡诈强大的存在,恐遭算计。

  二皇子龙伯渝,同样修炼《五龙圣心诀》,却另辟蹊径,精通各种诡异幻术、禁术,智计百出,玩世不恭,心思太重,却对权力和修仙缺乏足够兴趣,心思难测,难以委以重任。

  龙帝心知,若是当初派他们两人去日出国,面对九头蛇邪魂和云凌霄的人间体,恐怕早已折戟沉沙。即便他自己亲至,在无法发挥全力的情况下,同时应对两个化神级别的威胁,也绝无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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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到“无法发挥全力”,龙帝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扫过自己手腕上那个若隐若现、看似古朴无华的玉环——九霄验心环!此物犹如一道枷锁,时刻监察其心,令他空有近乎化神的无上修为,却始终被限制在元婴巅峰的桎梏之内,难以突破,更无法全力施为,否则必遭反噬!

  就在他心绪翻腾,杀意与利用之心激烈交锋之时,御书房外传来一阵轻微却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方才听闻内间声响,您…无恙否?”内侍监李忠贤那尖细阴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与惶恐。他显然是听到了拍碎桌案的巨响,匆忙赶来。

  龙帝眼中厉色一闪,瞬间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恢复了那副深不可测的帝王威仪。他本意并非唤人,但既然来了…

  “进来。”

  李忠贤躬身推门而入,看到满地狼藉和粉碎的龙案,眼皮猛地一跳,立刻将头埋得更低,不敢多看一眼,小心翼翼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奴才这就令人收拾,更换新案。”

  “不必。”龙帝一摆手,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些许琐事罢了。李忠贤,朕问你,黄妃与斌儿近来如何?”

  李忠贤微微一愣,没想到陛下突然问起这个,连忙恭敬回道:“回陛下,黄妃娘娘凤体安康,每日诵经礼佛,甚是宁静。四皇子殿下近来亦是勤勉向学,手不释卷,少有嬉戏玩耍,进步颇大,太傅们也多有称赞。”

  “勤勉向学?少有嬉戏?”龙帝重复了一句,目光幽深,看不出在想什么。

  片刻沉默后,他缓缓开口,语气不容置疑:“传朕旨意。四皇子龙斌,天资聪颖,渐晓事理。即日起,暂领龙都治安府衙巡城副使一职,随衙学习,体察民情,历练政事。无朕手谕,不得离京。”

  李忠贤心中巨喜!自己一直想让这个儿子和什么大族世家搭上关系,却总是没机会;不曾想现在自己这个儿子居然有机会负责龙都的司法治安;看来自己图谋龙帝之位,不是没有希望。

  他丝毫不知,龙帝1心中冰冷的算计:眼下局势波谲云诡,伯言这枚棋子已渐失控,西翎雪包藏祸心,佐道猖獗,旧日恩怨逐一浮现…多一枚棋子在手,总多一分辗转腾挪的余地。龙斌及其母黄氏,或许在未来某个关键时刻,能成为换取某些势力“信任”或“中立”的…一份恰到好处的“礼物”或“人质”。眼下担以重任,更多是为了给他人制造一种自己很重视黄妃和龙斌的假象。

  “奴才…遵旨!”李忠贤压下心中惊涛,恭敬领命,缓缓退出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重归寂静。龙帝独自立于窗前,望着龙都繁华的景象,目光却仿佛穿透了万里云层,落在了那艘远在北凛城的和风巨舰之上。

  “伯言…朕的好皇儿…你究竟还能给朕带来多少‘惊喜’?”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复杂的弧度。

  北凛城的危机暂解,但更大的风暴,正在龙帝的棋盘上,悄然酝酿。弃子与暗棋,都已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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