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你确定了吗?-《二婚,我照样娶》

  次日上午,阳光透过高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将一整个房间铺满澄澈的金色。

  姜清清站在温知许办公室门外,指尖冰凉,微微发颤。

  她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那扇厚重的胡桃木门。

  “请进。”

  门内传来的声音干练而清晰。

  姜清清推门进去,温知许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批阅文件。

  一身深灰色西装剪裁得体,衬得她整个人清冷又锋利。

  见到姜清清,尤其是看到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和缠着绷带的右手,温知许目光一顿,随即放下钢笔快步走来。

  “清清?”她拉住姜清清没受伤的那只手,引到沙发边坐下,语气不容置疑:“怎么回事?”

  看着对方关切的眼神,姜清清一夜紧绷的情绪终于裂开缝隙。

  她没有寒暄,直接将昨晚发生的惊魂一幕、陈音的疯狂、顾言可能在国外遭遇不测的消息,以及自己决定亲自去找他的决定,全都说了出来。

  最后,她声音发颤,几乎语不成句:

  “知许姐,还有一件事,我……我认错了人。”

  姜清清低下头,眼泪无声地砸落:

  “当年那个救我的人……不是温应川,是顾言,我被他骗了……骗了这么多年。”

  空气安静了一瞬。

  姜清清等待预料中的惊讶或质疑,可温知许只是静静听着。

  从最初的震惊,到后来的复杂,最终都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她抽了几张纸巾递过来。

  “怪不得。”

  温知许望向窗外,像在回忆什么。

  她没有追问细节,也没有指责谁。

  这份无声的理解,反而让姜清清压抑了一夜的愧疚彻底崩溃。

  “所以,知许姐,我必须去。”她抬起泪眼,目光破碎却又异常坚定:“他为我付出那么多,甚至因为我陷入危险……现在他生死未卜,我绝不能坐在这里等。”

  温知许注视她片刻,眼神依旧是商场上的锐利,却渗进了属于家人的温度。

  “你确定了吗?”

  姜清清重重地点了点头。

  温知许沉吟片刻,指节无意识敲着沙发扶手。

  “我明白了。”她没劝半个字,利落地起身走向办公桌,按下内线电话:“小梁,帮我取消今天全部日程,有急事,另外让战略部的Robert立刻过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清朗温和的男声:

  “好的,温总,需要我帮您准备什么吗?咖啡?或者您还没用早餐——”

  温知许淡淡打断:

  “不用,尽快安排就好。”

  她挂断得干脆,却没留意到那一头语气里藏不住的关切。

  挂断电话后,姜清清重新看向姜清清,目光冷静专注:

  “既然决定去,就不能毫无准备,冲动只会坏事,你需要专业的帮助和完善的信息。”

  不到一刻钟,敲门声响起。

  进来的不仅是Robert,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熨帖深色西装的年轻男人。

  他没说话,只将一杯温热的美式和一份三明治轻轻放在温知许桌角——是她常去的那家店招牌款。

  温知许抬眼看他:“小梁?”

  梁特助微微颔首,声音不高却清晰:

  “温总,日程已经全部调整好了,Robert这边我会协助对接,您有其它需要随时叫我。”

  他目光在她略显疲惫的眉间停留一瞬,又克制地移开,转身退出时脚步轻缓,带上了门。

  Robert推了推金丝眼镜,一如既往的专业冷静。

  而温知许看着那杯咖啡,难得怔了一秒。

  姜清清却隐约捕捉到那个男人转身前看向温知许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柔软与担忧。

  “Robert,动用所有海外渠道,最高优先级,秘密调查黑水国际近期的异常动向,特别是人员羁押或冲突事件,有消息第一时间直接报我。”

  “明白,温总。”

  Robert没有任何疑问,领命后迅速离开。

  温知许这才转向姜清清:

  “黑水背景复杂,贸然行动很危险,我会动用人脉查清底细和顾言可能被关的位置,在你出发前,我会给你一份详细报告。”

  她拿起平板快速操作:

  “航线申请、落地接应、安全屋、医疗支援……这些我来安排,我认识一家顶级安保公司,他们的创始人欠我人情,我会请他派最专业的小队全程负责你的安全,你必须听从指挥,绝不擅自行动。”

  姜清清看着她雷厉风行地安排一切,眼眶再次发热。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是温知许用最实际的方式给了她支撑。

  “谢谢你,知许姐……”

  温知许停下动作走到她面前,握住她没受伤的那边肩膀,目光深沉有力:

  “清清,我们是一家人,晴悦是我干女儿,于公于私,我都必须帮你。”

  她语气加重:

  “但你得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以自己的安全为重,活着回来,带他一起回来。”

  姜清清重重地点头。

  犹豫片刻,她还是说出了最深的担忧:

  “知许姐……我担心顾明辉会对晴悦下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能不能拜托你……保护好她?”

  温知许眼神倏地冷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放心,晴悦在这儿,谁也别想动她一根头发,顾明辉要是敢打她的主意,我会让他后悔做人。”

  她的承诺斩钉截铁,瞬间驱散了姜清清心中最大的阴霾。

  把所有计划和担忧托付给温知许后,姜清清觉得肩上的重担似乎轻了一些。

  午后的天空阴沉得可怕,铅灰色云层低低压下来,细雨无声飘落,打湿了墓园里的松柏和大理石墓碑。

  一辆黑色轿车静停在了墓园外。

  温知许率先下车,撑开一把黑伞。

  她换了一身黑色西装,更显肃穆。

  温知许绕到另一侧,小心搀扶手上还缠着绷带的姜清清下车,将伞倾向她。

  冰凉的雨丝沾湿了姜清清的发梢和外套。

  她一手紧抱一束白菊——温家老太太生前最爱的花,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按了按外套内袋。

  那里贴身放着她母亲小小的遗照,塑封保存,是她从不离身的护身符。

  她们沉默地走在湿滑的石板路上,四周只有雨滴敲打伞面的细响。

  最终,她们停在一座简约而庄重的墓碑前。

  碑上是温老太太的照片,笑容慈祥却难掩威严。

  温知许把伞完全遮在姜清清头顶,自己半边肩膀淋在雨里。

  她轻拍姜清清的背,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

  “去吧,跟奶奶说说话,我去那边看看,一会儿回来。”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处家族墓穴,体贴地留出空间。

  姜清清点点头,待温知许走远,才缓缓上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白菊放在墓前。

  洁白花瓣很快缀满水珠,像无声的眼泪。

  冰凉雨水渗进衣服,她却像感觉不到。

  她抬手轻抚碑上老太太温暖的笑容,冰冷触感让她眼眶一热。

  “奶奶……”

  她刚一开口,声音就哑得厉害。

  姜清清从内袋取出母亲的照片紧握在手心:

  “我带我妈一起来看您了,我妈生前就说要我好好对您,您是温家她第一个认可的人,也不知道您们在那边,有没有认识……”

  她积蓄太久的情绪终于决堤:

  “奶奶,我……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姜清清的眼泪混着雨水滑落,对着掌心小小的照片喃喃低语:

  “妈,您要是还在,该多好……”

  “顾言他……不见了……他们说他在国外死了……我不信,奶奶,妈,我怎么敢信……”

  她摇着头,泪水落得更急:

  “他答应过要好好照顾我和晴悦的……”

  雨下得大了一些,敲打伞面的声音越发密集。

  “昨天晚上,陈音疯了,她拿剪刀要杀我。”她下意识摸了摸缠着纱布的右手,钻心的疼痛仿佛还在:“我好怕,奶奶,妈,我真的好怕,怕再也见不到晴悦,见不到他了……”

  姜清清吸了吸鼻子,雨水和泪水模糊了视线。

  “奶奶,您说我怎么这么傻……妈,我是不是让您失望了……”

  她俯下身,额头轻抵冰冷潮湿的墓碑,一只手紧攥母亲的照片。

  “可是奶奶,妈,我现在不能倒,我要去找他,不管他是生是死,我都要带他回来。”

  “我知道前面危险……我怕,真的好怕……但我没有退路了……”

  她喃喃自语,将对两位的思念和祈求交织在一起。

  “我把晴悦托付给知许姐了……我知道她会用命保护晴悦,奶奶,您一定会保佑她们的,对不对?妈,您也一定会看着晴悦的,对吧?”

  姜清清把母亲的照片按在心口:

  “等我找到顾言,我们就一起回来,带他来看您们,到时候,您们可不能怪他又让我受伤……”

  雨没有停的意思。

  冰冷雨水打湿她的裤脚,寒意蔓延,却远不及她心中的冷。

  姜清清就那样静静蹲在墓前,任泪水流淌,将所有不敢在人前显露的脆弱,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这方天地之间。

  手心里,母亲的照片被她捂得温热,仿佛真有一股微弱却坚定的力量,正透过那张小小相片,和老太太永恒的慈爱一起,缓缓注入她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一把伞再次稳稳遮住她头顶的天空。

  温知许安静地站在她身后,不语陪伴。

  她的目光也落在老太太墓碑上,眼中充满怀念与哀思。

  姜清清用袖子轻轻擦去母亲照片上的水汽,极其珍重地重新放回内袋,贴肉藏着——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然后她抹去脸上泪水和雨水,深吸一口冰冷空气,撑着膝盖有些踉跄地站起身。

  双腿因长时间蹲踞而麻木,但姜清清的眼神却比来时清明了许多。

  内袋里母亲的照片和心中老太太的笑容,成了她最坚实的铠甲。

  姜清清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又轻轻按了按胸口,声音轻却无比坚定:

  “奶奶,妈,我要走了,您们在天上,一定要保佑我……保佑我把顾言,平平安安带回家。”

  说完,她转过身对温知许轻轻点头。

  温知许伸出手,紧紧握了握她冰凉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并肩,沉默的沿来路一步步走出这片被雨幕笼罩的寂静之地。

  身后的白菊在风雨中轻轻摇曳,洁白而顽强。

  而姜清清的心口,紧贴着她生命中最珍贵的两位,给予她迈向未知险途的最后温暖,和无穷勇气。

  姜清清告别温知许后,自己来到了人民医院的特需病房区。

  站在夏柯的病房门前,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才抬手轻轻叩响了门。

  “请进。”

  里面传来夏柯温和却略显中气不足的声音。

  姜清清推门而入。

  病房内光线充足,夏柯半靠在摇起的病床上,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精神看起来已恢复了不少。

  至少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重新有了神采。

  他手背上还埋着留置针,旁边的输液架上挂着最后一小袋营养液。

  看到进来的是姜清清,夏柯眼中立刻掠过一丝惊喜和担忧:

  “清清?你怎么来了?你的手……”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她那只被厚重纱布包裹着的手上,眉头紧紧蹙起。

  姜清清走到床边,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我没事,夏柯哥,你感觉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我没事了,”夏柯摇摇头,语气轻松:“毒素清除得差不多了,就是还有点虚弱,再观察一两天就能出院,倒是你。”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她的手上,语气沉重:

  “伤势怎么样?肌腱和神经……”

  “医生说万幸,没伤到根本,但需要一段时间的复健。”

  姜清清轻声回答,下意识地将受伤的手往身后藏了藏。

  夏柯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中充满痛惜和自责:

  “对不起,清清,我当时……”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夏柯哥。”

  姜清清急切地打断他,眼眶有些泛红: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你根本不会卷入这种事,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差点……”

  “别这么说。”夏柯的语气斩钉截铁:“那种情况下,保护你是我的本能,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只要你没事,就好。”

  他的目光深沉而真诚,那份超越寻常朋友的情谊在此刻表露无遗。

  病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一种混合着感激、愧疚与沉重关怀的气氛弥漫开来。

  姜清清低下头,再抬起时,眼神里是下了某种决心的清明:

  “夏柯哥,我……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夏柯微微一怔:

  “告别?你要去哪里?你的手还需要……”

  “我要去找顾言。”

  姜清清直接说着,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夏柯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脸上的血色似乎又褪去一些,声音紧绷: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如果陈音说的是真的,或者哪怕只有一部分是真的,那边的情况都可能会非常复杂和危险,你的手还没好,你……”

  “我都知道。”姜清清打断他,眼中闪烁着不容动摇的光芒:“我哥已经同意了,他会安排人帮我,但我必须去,对不起,夏柯哥,让你担心了。”

  夏柯沉默了良久,最终化作一声悠长而无奈的叹息,嘴角牵起一丝苦涩又了然的笑意:

  “我早该猜到的……你怎么会甘心在这里等。”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声音变得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姜清清耳中:

  “其实……就算你不来告别,我也正想告诉你,我的决定。”

  姜清清望向他。

  夏柯转回头,目光平静:

  “我已经向医院提交了申请,参与无国界医生组织的一个长期海外援助项目,地点就在顾言说出差那个大区……以后,大概就不会再回来了。”

  这个消息如同另一块巨石投入水中。

  姜清清彻底愣住了。

  她瞬间明白了夏柯这个决定背后的深意。

  他依旧不放心她,他要用他自己的方式,在离她可能不远的地方,继续守护她。

  这份深沉而克制的感情,沉重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夏柯哥,你……”她下意识地想劝阻。

  “那里确实很需要医生。”夏柯温和地笑了笑,打断了她,语气轻松得像只是在谈论一次普通的出差:“正好换个环境,也挺好。”

  姜清清看着他,突然上前一步。

  她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轻轻地、却又极其郑重地拥抱了一下半靠在病床上的夏柯。

  夏柯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随即缓缓抬起没有输液的那只手,非常克制地、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这个拥抱里,没有男女之情的暧昧,只有深深的感激、无法言说的愧疚、沉重的嘱托以及无声的告别。

  片刻后,姜清清松开了他,泪眼朦胧:

  “夏柯哥,谢谢你,对不起,还有,请你……一定一定要保重。”

  夏柯看着她,眼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作一个极其温和而复杂的微笑。

  他点了点头,轻声开口:

  “你也是,清清,无论如何,安全第一。”

  他没有再说更多,也没有问归期。

  姜清清也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记住这个总是在她危难时刻出现的身影。

  然后,她狠下心,快步离开了病房。

  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夏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久久地望着那扇门,眼神里的平静渐渐褪去,只剩下无尽的落寞和深藏的担忧。

  他放在床边的手,缓缓握紧。

  无声的告别,有时比喧嚣的挽留,更加沉重。

  而各自的征程,都已摆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