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从不退缩-《春潮溺吻》

  “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每次见到灼光,我都难免心里难受一阵。”

  “看到他,就仿佛又看到那个人年轻时的模样,倔强、傲气,却也心善。”

  “熠辰,我身体的病已经很严重,时间一天天在数着过。”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依旧平淡。

  “长斌和容楚都太强,不让人占便宜。他们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不担心。”

  “而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灼光他们一家人。”

  他抬起眼睛看向沈熠辰。

  “将来,你若能掌了权,一定记得多帮他们一把。”

  沈老爷子极少说这些感情用事的话。

  说出口时,神色依旧冷静如常。

  他的脸始终绷着,没有多余的波动。

  原来,爷爷一直有意在他面前提起沈予安和沈清欢,是因为这样。

  沈熠辰终于明白了,那些看似随意的话语背后。

  实则蕴含着老爷子深沉的情感。

  他心头一震,像是突然被点醒了什么,但终究没有再问,也没有说太多。

  沈熠辰明白了,却没多说什么。

  他点了点头,目光投向车窗外渐行渐远的家门。

  他知道,有些责任,是沉默中注定要背负的。

  日子一天天平静地过去,可沈予安却忽然遭逢巨变。

  原本还有父亲撑着的家,却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中失去了顶梁柱。

  而她那温柔坚强的母亲,在短短几日间,也因情绪崩溃,竟随父亲而去了。

  父母相继离世,她与妹妹沈清欢成了孤儿。

  年仅十几岁的姐妹两人,在短短几日内,失去了全部的依靠,只能彼此相拥,守着空荡荡的屋子过夜。

  最初,沈老爷子是打算把这姐妹俩托付给沈容楚家来照料的。

  那本是最自然不过的安排。

  因为老爷子虽年事已高,但也希望能由直系子孙来承托这一份责任。

  沈容楚倒没异议,一向不会轻易反驳老爷子的决定。

  他性格沉稳、不善言辞,向来尊重老爷子的每一句话。

  哪怕是心里有些迟疑,也会藏在脸上平静的表情之下。

  阮卿却第一个反对。

  她是沈容楚的妻子,精明干练、心思细密。

  平日里虽不显山露水,可在关键时候从不退缩。

  “我们已经养了一个儿子,还要再多两个?”

  “家里的事情本来就多,再多添两个女孩,谁来管?”

  一句话,让沈容楚没了回应。

  他面对阮卿的时候,总会有点底气不足。

  她那一双眼睛盯过来的时候。

  哪怕他贵为长子,也不禁要退让几分。

  而他也不愿在这样的时候与她争执,只能低头,保持沉默。

  老爷子拄着拐杖,低下头思索了好一会。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空气也变得沉重起来。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却并未立刻开口。

  沈熠辰没有听到答案,心里却如同煎熬。

  他的心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压着。

  那不是同情,也不只是责任。

  而是一种源自骨血的连接感。

  “大伯家还有曦曦姐,女孩子多些也能热闹一些。”

  平时,他很少主动插话家里的安排。

  而这一句,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

  那不是随口的一句话,而是他的选择。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答应了:“那就这样安排吧。”

  “正好长斌和霜英也比较热心这事儿。”

  沈容楚赶紧接口:“父亲,长斌一家已经有两个孩子,怎么可能照顾这么多?”

  只是他没有料到,沈熠辰的提议已经被老爷子默许了。

  而自己的一句反对,在老爷子眼里,不过是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

  沈熠辰淡淡地看向他,眼底没有太多情绪。

  一想到沈容楚刚才那副小心翼翼、低声下气的姿态,心里便生出一丝烦闷。

  这种刻意讨好、逢迎的态度,向来是他最不愿见到的。

  老爷子刚要开口,打算再劝说几句。

  气氛也似乎朝着他期望的方向缓和。

  然而,还未等他张口,沈熠辰却再次淡淡地开口说道:“我和我妈一样,不太愿意。”

  家里人太多,太闹心。”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是一怔。

  阮卿也是微微一愣。

  原本还面带笑意的神情立刻凝固在脸上。

  老爷子当然也听懂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轻轻叹了口气。

  随即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点了下头:“那还是交给长斌吧。”

  听到这句话,站在一旁的沈熠辰心头忽然一松。

  他知道,长斌和他夫人向来精明世故,心眼不少,也绝不会真心实意地去照料沈予安。

  可他仍旧更愿意沈予安被安排到长斌那边。

  因为比起阮卿那家人而言,长斌夫妇虽说不上温暖热情,却少了一份势利。

  他无法解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选择。

  但至少,那样地方不会太难熬。

  可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一想到沈予安将来会被安排到这边,心里竟会产生那种抗拒。

  他不愿去深思这种感觉的由来,只将它归结于情绪的本能。

  直到那天,在她父母的葬礼上,他才再次见到了沈予安。

  那时的她站在人群角落,眼神一片死寂。

  眼眶浮肿发红,眼睛哭得几乎失去了光彩。

  整个人都沉在一种难以言说的哀痛里。

  她早已没了从前那般耀眼的光亮,也不再主动与任何人说话,只紧紧地陪着妹妹。

  姐妹俩都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低着头站在一角,安静得令人心疼。

  看到她那副模样,沈熠辰只觉得胸口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那一瞬间,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她身上,却没有迈出一步,也没有开口说话。

  家,对她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归处,是牵挂。

  还是一种她永远无法逃离的负累?

  而亲人,在他看来却根本称不上重要。

  从儿时起,沈家对他而言便只是利益交织的牢笼罢了。

  所以直到如今,他也始终弄不明白她为何会有那些情绪。

  他不明白,也无法感同身受。

  在他的记忆中,她始终都应该是笑着的。

  高三刚开学的时候,沈熠辰在予安最喜欢的那家毛绒玩具店里特意逛了很久。

  他细细挑选了很久,最后选中了一个白兔形状的毛绒玩具。

  这个兔子眼睛圆润,绒毛柔软,是予安会喜欢的风格。

  他在那天早上,趁着教室还没有人时,偷偷把她空荡荡的课桌上摆满了各种小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