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他是被宠爱的孩子-《家教:亿万兆分之一》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荒废的小道上,身材略矮的少年扛着另一个同样纤细的少年无奈叹气。

  这已经是时淮第三次这样架着伤痕累累的云雀恭弥了。

  唯一与前两次不同的是,这次云雀恭弥还醒着。

  云雀恭弥抬眼看了看时淮,什么都没说,只将头扭向一边。

  时淮嘿了一声,稀奇道:“你还给我甩上脸子了?”

  要打架的是你,要出全力也是你,这会儿不爽的还是你。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时淮戳了戳被他架在肩膀上的胳膊。

  胳膊的主人依旧留给时淮一个后脑勺,唯有凌乱的碎发逞强地翘着边。

  时淮盯着一根翘起的毛,眼里闪过挣扎,最后还是攥紧拳头移开视线。

  唉……

  将不能给肉食动物顺毛的惋惜叹出去后,时淮嘴角又开始忍不住地往上扬。

  他好像有点理解便宜老妈为什么总喜欢惹小时候的恭弥生气了。

  怪可……

  “嗷!”

  不等时淮继续想下去,他的脑袋就受到了结实的一锤,同时还有肉食动物警告的目光。

  “好好好,我不乱想了还不行吗?”时淮郁闷地摸了摸后脑勺。

  收回前言,能一眼看出他在想什么的云雀恭弥一点都不好玩。

  云雀恭弥眯着眼又盯了一会儿,确定时淮没那么多花花绿绿的想法后又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时淮的目光再次被某根翘起的头发吸引。

  唉……

  可能是某人几乎要化作实质的忧愁妨碍到了一旁的肉食动物,云雀恭弥直起腰,抬手往下一按。

  头顶的力道压的时淮踉跄了一下。

  他赌气似的不停甩着头,喉咙里发出某种犬科动物才会发出的低吼,试图恐吓那只随便揉乱他头发的巴掌。

  云雀恭弥挑了下眉,像是没看见时淮眼中的恼火。

  手中的力道加重几分,有种“有本事你咬我”的意思。

  “喂……”时淮抗议出声,“你真是越来越幼稚了。”

  惹他生气有什么好玩的,又不会真的咬人。

  只是照云雀恭弥这粗暴的揉法,被人叨两爪子是必然的。

  时淮看准时机,啪的一声拍开云雀恭弥的手。

  云雀恭弥看着自己手背上突兀的红印,一点都不见生气。

  他慢悠悠地收回手。

  幼稚是幼稚,但胜在好用。

  这不,以前用浮萍拐也抽不出脾气的崽子,现在也学会挠人了。

  随后,云雀恭弥脱离了时淮的搀扶,拍干净外套上的尘土,优哉游哉地走在前面。

  哪儿还有刚才那副虚弱的模样?

  时淮不放心地跟了上去:“你没在逞强吧?”

  云雀恭弥侧眼看了他一眼。

  得,所以刚刚纯粹就是懒得动是吧?

  无语归无语,面对云雀恭弥如今的实力,就连时淮也要忍不住啧啧称奇。

  与沢田纲吉完全是两个极端,不需要被任何人推着,云雀恭弥自己就能在变强的道路上不急不缓。

  时淮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低落或者迷茫。

  他总是安静平稳的走在路上,从未迷失目标。

  时淮不曾如此。

  正因不曾如此,才会被其吸引,并为之着迷。

  时淮的情绪波动在云雀恭弥感知中一直很清晰,此刻,他的放松和雀跃一并映入云雀恭弥的眼底。

  只是不知为何,时淮好像能在云雀恭弥眼中看到一抹嫌弃。

  “?”时淮不确定地又看了他一眼,“你这什么意思?”

  他怎么感觉自己又看不懂云雀恭弥了?

  自诩还算了解云雀恭弥的时淮遭遇了雀生中第一次滑铁卢。

  云雀恭弥赏给他一个眼神,最后收回视线。

  傻子。

  这一眼时淮读懂了。

  “你怎么突然骂人啊?”时淮满脸不可置信。

  然而云雀恭弥已经完全没了继续交流下去的欲望,没再给时淮一个眼神。

  打了一场的幼崽看上去确实轻松了不少,但脑子好像也不太够用了。

  云雀恭弥已经将自己对时淮的容忍度摆到了明面上,连时淮上前扶他时也没反手推开。

  结果刚刚时淮还是扶着他叹了一路的气。

  啧,光叹气有什么用?

  时淮后知后觉地盯着云雀恭弥的背影,眼睛越瞪越大:“你……”

  云雀恭弥脚下速度加快。

  晚了,过度纵容也是有时效性的。

  “恭弥!!!!”

  悔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雀恭弥只抬手捋顺自己头顶的翘毛。

  时淮追上去眼巴巴道:“身上的伤真的没问题吗?”

  “万一伤口裂开了,晚上就没办法尽兴了。”

  云雀恭弥没搭理他。

  时淮只能把怨气横生的目光钉死在云雀恭弥身上。

  云雀恭弥嘴角微微上扬。

  不懂得坦率的人,偶尔也要体验一把有话不直说的报应。

  时淮看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单纯的不坦率结果还在找理由的肉食动物,气的牙痒痒。

  下次,下次他一定……

  “嗷!”

  这次云雀恭弥连头都没回,直接一拐子甩在时淮头顶。

  时淮龇牙咧嘴地捂着头:“你真当我没脾气啊!”

  云雀恭弥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谁让某人以前能躲开的拐子现在一点都不带躲的,就算有脾气也是自己找的。

  虽然他也没用力就是了。

  不过看时淮那捂着头站在原地可怜兮兮的模样,云雀恭弥还是大发慈悲地揉了一下。

  带崽子就是麻烦。

  时淮抬眼就看到了云雀恭弥眼中的嫌弃,刚把自己哄好的脾气又开始撒泼了。

  “你没良心。”他举起胳膊,在胸前比了一个大大的叉,“你扪心自问这些年的家务是谁干的?饭是谁做的?”

  “谁家好孩子挑食又掀桌、又抽拐的?”

  “你知道你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肉食大少爷有多难伺候吗?”

  时淮感觉越说越觉得自己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再说下去,他感觉自己就要变成深闺怨妇了。

  再看云雀恭弥……

  嗯,人已经快走远了。

  去你大爷的。

  时淮切了一声,万千怨气集一句骂都没骂出口的脏话烟消云散。

  他耸了耸肩膀:“打吧打吧,随你怎么打。”

  斗兽场的主角们已经齐了。

  剩下企图搅乱规则的杂碎们,就由他勉为其难地清理掉吧。

  “嗯——”时淮伸了个懒腰,“这场景,久违了。”

  上一次像这样大规模清剿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在某对夫妇突然心血来潮出国旅游之后。

  只是上一次,云雀恭弥将时淮当做企图从他手中撬走部分掌控权的小动物。

  也就是上一次,时淮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便宜爹妈好像比他想象中还要特殊。

  云雀恭弥嗤笑一声:“就算没有你,我迟早也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这次,还是同样的话,时淮却在其中听出了些许不同。

  像是为了强调这份不同,云雀恭弥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碍眼的家伙,还是早点下地狱吧。”

  “他们很快就会下去。”时淮勾起嘴角,“很快。”

  空气越发宁静,隐约间似乎少了谁的脚步,取而代之的是一声若有若无的笑音。

  孤立高台俯视领土的王放出特权,总引来的诚心俯首的忠良,当然也不会少了眉眼含笑的弄臣。

  回首,身后早没了时淮的身影。

  云雀恭弥比谁都清楚,时淮向来如此。

  来时有多猛烈,去时就有多轻盈。

  倘若没有束缚加身,时淮就是无根游鸟,找不到归处。

  好在他自己留了个心眼,将牵绊的一端亲手递给自己选择好的人,成了只无忧无虑的风筝。

  而作为牵风筝线的人,云雀恭弥有足够的能力。

  风筝想飞多高,他手中的线就能放多长。

  他没再停留,一步步朝着熟悉的校园走去。

  走了没两步,一阵风猛地吹过,卷着不知何处掉落的羽毛擦过发梢。

  黑色的羽毛一触即分,乘着风越飞越高。

  像极了那只无忧无虑的风筝。

  云雀恭弥看着羽毛消失的方向,想到的却是另一种毫不相关的动物。

  狼。

  忠贞与野性并存的家伙。

  他拥有成长为狼王或是孤狼的权利和自由。

  只可惜一片草原不允许同时存在两头狼王。

  所以他只能成为一只不那么孤独的孤狼。

  又或者,一直当他的狼崽子。

  另一边。

  时淮看着地上的影子,任由某只在他纵容下越发嚣张的小黑团子卧在他头顶。

  小小的影子撑开一只翅膀,鸟喙轻啄着自己的羽毛,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身后有一只体型比它大不了多少的犬科生物接近。

  “嗷呜。”犬科生物的影子忽然张嘴,一口咬住团子的脖子。

  小黑子停下打理羽毛的动作,看了看影子,又看了看自己身下玩手影玩得不亦乐乎的时淮。

  十分人性化地翻了个白眼之后,又满脸嫌弃地往前一倒。

  “咕。”

  我死了。

  躺在时淮手心的团子象征性地抽搐了一下。

  小黑子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根羽毛,像打发孩子似的将羽毛扔到时淮手心,继续打理起自己的羽毛。

  时淮则是心满意足地把玩起小黑子打发他的玩具。

  不像乌鸦的羽毛,会在阳光照射下折射出斑斓的颜色。

  小黑子的羽毛就是纯粹的黑,不带一点斑驳。

  “好看。”时淮的夸赞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但就让人一眼看出那就是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小黑子盯着自己的翅膀安静了一会儿,忽然扬起脑袋撇向一边。

  “咕!咕咕!”

  那是!老娘美的独一份儿!

  瞧这嘴甜的,不枉她挑了根最黑最亮的尾羽。

  近来没日没夜的操劳似乎也因时淮一句没含量的夸赞而尽数消散。

  上一次时淮要它大规模地调动鸟儿们还是在云雀恭弥栽到六道骸手里的时候。

  只是上一次时淮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数以万计的鸟儿们声势浩大,却没能帮到他多少忙。

  不过这次可不一样了。

  它拒绝让时淮通感鸟群,而是向时淮索要他期望得到的结果。

  它将这份期望告知了鸟儿们,不止鸟儿,几乎所有它能接触到的动物都收到了这份期望。

  而这些动物都选择了回应那份期望。

  在外来者暗流涌动的同时,动物们在彼此配合下静谧无声。

  无形的视线在并盛境内交织,止步于并盛领土的边缘。

  无数微不足道的生命彼此相连,与外界分割出泾渭分明的囚笼。

  小黑子停下梳理羽毛的动作,扫视周围的眼睛如同深海异变的金色珊瑚。

  水中游鱼,山中鸟兽。

  旧巷野犬,檐下家猫。

  在他们周围甚至更远处,那些连时淮也目不可及的地方。

  宠爱汇聚于此。

  来吧,尽管来吧。

  不请自来的客人们。

  共同的珍宝让它们逐渐模糊敌我之分,它们会欢迎任何对他释放喜爱与善意的存在。

  但如果前来只是为了给宝物徒增不快,它们将会是外来者共同的天敌。

  “怎么了?”时淮用小黑子送给他的羽毛戳了戳羽毛主人的脊背,“累了?”

  小黑子抖了抖羽毛,收起凝视远方的目光。

  它扑腾着翅膀,再次占领高地。

  时淮感受着头顶的重量,嘴上说着驱赶的话,却始终没有驱赶的动作。

  纵容的态度让小黑子感到十分满意,它两脚一缩,小屁股一坐,心安理得地在马尾旁边安了家。

  这就是它们自愿捧起的珍宝。

  它们会为他找来好看的羽毛,娇嫩的花瓣,还有闪闪发光的石子。

  它们会包容他的任性,尽可能满足他所有的要求。

  唯独不会做出臣服的姿态。

  因为在它们眼中,他是需要被宠爱的珍宝。

  时淮不是完整的人,所以它们在这里,构建属于怪物的天空。

  那么首先……

  “咕!”小黑子朝某个方向猛地蹿出去。

  先带时淮找到即将丢失的小奶牛吧!

  时淮二话不说,朝小黑子离开的方向飞跃而去。

  穿过树林,拂过小道,逐渐靠近繁华的街区。

  沢田奈奈怀里抱着打瞌睡的蓝波,脚边是头顶小辫的一平,身后还跟着帮忙提东西的巴吉尔。

  “奈奈妈妈小心!”

  金发碧眼的少年察觉到有人靠近,警惕地将三人护在身后。

  “当心敌……诶?”巴吉尔看到极速飞来的两道黑影中,较小的一道率先停在他鼻尖前一点,“乌鸦?不对……”

  紧随其后的另一道黑影明显能看出是个人。

  奇怪的是,那人非但没有跟着小鸟飞过来,反而以三人为中心在周围时隐时现地闪过。

  某种肉体相撞的声响过后,时淮忽然出现在几人面前。

  “下午好,奈奈阿姨。”时淮双手背后,乖巧地扬起脑袋朝巴吉尔身后的沢田奈奈打了个招呼。

  “我来找蓝波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