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天意如此-《邪骨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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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藏楼内一片死寂。

  桌上的瓷碗还在冒着微弱的白气,面条的香气,仿佛凝固在了空气中。

  王徽音紧张地看向我,又看了看那个诡异的男人。

  阿炁挪着小屁股,往我怀里凑凑,此时小小的身体绷得更紧了,抓着我衣服的手,也收紧了力道。

  我没有回答男人的话。

  只是平静地回视着那双麻木的眼睛,搭在阿炁身后的手,安抚性地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男人似乎也不需要我的回答。

  他那薄薄的嘴唇,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却比不笑更让人心底发寒。

  “我要找一个人。”

  他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他微微歪了歪头,帽檐的阴影再次遮住了他的眼睛,只留下那两片薄唇开合: “一个死了很久的人。”

  找魂?

  我抱起阿炁,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会客厅与内室的交界处。

  我隔着一段距离与他对视,声音平静无波道: “归藏楼开门结缘,来的都是客。

  不过,通不通幽冥,要看是什么人,又为了什么事。

  阁下要找谁?

  所为何事?

  总得先说个明白。”

  “呵…”

  男人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意义不明的冷笑,像是在赤裸裸的嘲讽。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戴着皮手套的手指,却再次抬起,这一次,他指向了我。

  不,更准确地说,是指向了我怀里抱着的阿炁。

  “这小东西…”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作呕感,仿佛在掂量物品价值的滑腻,“煞气藏得不错。蟒家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阿炁猛地抬起头。

  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逐渐染上骇人的凶光。

  瞳孔深处,妖异的暗红色,如同沸腾的岩浆,汹涌翻腾。

  ‘呜’的一声。

  低沉得不像孩童能发出的威胁声,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溢出。

  屋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王徽音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凶煞之气,骇得脸色煞白,连连后退,撞在身后的博古架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阿炁!”

  我立刻低喝一声,同时将一股温和但坚定的灵力,通过手臂渡入他体内。

  阿炁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眼中沸腾的血红,如同被强压下去,迅速褪去,重新变回清澈。

  但那灼热的怒意和警惕却丝毫未减,像只被激怒的小豹子,死死瞪着那个灰袍男人。

  男人对阿炁的爆发,似乎毫不在意。

  反而像是得到了某种验证,那薄唇咧开的弧度更大了些,露出里面发黄的牙齿,显得更加诡异。

  “有点意思。”

  他嘶哑地评价了一句,目光重新落回我脸上,带着赤裸裸的审视,“符如因…你这归藏楼…也有点意思。”

  他不再提找人的事,反而像闲聊般,慢悠悠地说道: “如今八大家闭门谢客,你这小院倒是热闹得很。

  你认为是民心所向?

  呵…”

  那声‘呵’充满了不屑,紧接着他又说,“民心这东西,最是飘忽不定。

  今天能把你捧上云端,明天就能把你踩进泥里。

  靠这个…保不住你想保的东西。”

  我将阿炁放下,用眼神示意徽音过来带阿炁。

  我上前走了两步,“说实在的,我没想到先生今日能大驾到我这小庙。

  不过你来…不会就是简单的想来试试,我能不能通幽的吧?

  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用在这遮遮掩掩。”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归藏楼的陈设,最后定格在我脸上,声音压低, “有些东西,不是你该碰的。有些人的命,也不是你能管的。”

  他微微前倾,帽檐下的阴影里,那双阴鸷的眼睛,闪烁着算计的光, “你以为你能把八大家,收拾的明明白白,事情就能结束了吗?

  或者,你还在天真的认为,邪不压正?

  看你还如此年轻,今天我就卖老给你上一课。

  但凡能人为,就证明天意如此。”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面上却丝毫不显。

  只是声音不由自主的冷了下来, “阁下的教诲,我一句也听不懂。”

  “听不懂?”

  男人又发出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哑笑声,“没关系。很快…你就会懂了。”

  “的确听不懂,既然你不肯直说,那也只能恕我才疏学浅。

  无论邪是否能压正,亦或者是邪战胜了正,都自有后人去评说。

  我只做我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如果在这个过程中,不小心挡了谁的道,或者损害了谁的利益,大可以光明正大的较量。

  刚刚先生说,但凡能人为,便是天意如此,我也很赞同。

  可不到最后,谁又能猜到天意如何?

  先生若无其它的事,请便,我就不奉陪了。”

  他不再多言,直起身,最后带着无尽恶意地看了我一眼,又瞥了一眼一旁如同炸毛小兽般的阿炁。

  然后,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转过身,脚步轻得像幽灵,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符如因,晚上白虎山有一场戏,你敢不敢来?”

  “有何不敢?”

  “好,子时,我等你。”

  厚重的老榆木门被他拉开一条缝,冰冷的寒风瞬间灌入。

  他没有回头,灰色的身影如同融入门外渐深的暮色,转眼消失不见。

  门扉在他身后轻轻合拢,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灰袍男人消失后,那股他带进来的阴冷恶意,像黏腻的蛛网,久久盘踞在归藏楼的空气里。

  碗中的面条彻底坨了,凝成一团,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王徽音靠着博古架,脸色苍白,胸口还在微微起伏,显然被刚才那无形的压迫,还有阿炁身上爆发的凶煞吓得不轻。

  “师父…他好像…不是人…”

  “徽音。”

  我声音尽量放得平稳,“没事了。去把门闩好,今天提前打烊吧。”

  “哎,好,好!”

  王徽音如梦初醒,连忙应着,脚步还有些虚浮地跑到院外大门处,费力地插上那沉重的老榆木门栓。

  厚重的门栓落下的‘咔哒’声,像是暂时隔绝了外面那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也隔绝了那灰袍男人留下令人窒息的威胁。

  我站在原地,牵起阿炁的手,他小小的身体依旧紧绷着,散发着无尽的怒意。

  “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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