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纸飞机-《鬼灭:上弦0好像是个废物唉》

  如果要给喜欢的事情列出一个前后顺序,凛光或许会为难一整天,最后还未必能列出那张表,但如果是要给不喜欢的事情列一个排名,那首当其冲的,毋庸置疑的第一名,就一定会是战斗。

  即使是童磨,在战斗面前都要让步,凛光就是如此坚定的,恳切的不喜欢战斗。

  战斗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结局无非一方活下来一方死亡,让自己死亡当然是不可取的,那么让对方死亡又有什么意义可言呢,人也好,鬼也罢,所有东西只有活着的时候才会对你的声音作出回应,对你的行为作出反馈,要是死了,那就是一个死了的东西了,就像是脚下的土地,手中的石头,头顶飘转的落叶,你除了踩踏,踢走,捏碎,什么也做不了了。

  这样的事情凛光每天都在做,他每一秒都踩在地面上,碾碎一些尘土,又将一些树的汁液留在掌心,这样的事情毫无意义。

  战斗就是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

  他从前无法理解猗窝座对这项行为的痴迷,现在同样无法认可实弥对这项活动的热衷,虽然实弥就算再加上一个小芭内,也不会是难对付的组合,但这依然不影响凛光的想法,这样的行为毫无意义可言,他不喜欢,不喜欢,因此也并不想参与其中,于是当实弥带着小芭内走上前时,凛光脑袋里率先能涌出的思路无非是跑。

  能跑就跑,躲得远远的,躲不开就藏起来。

  总归他们是找不到他的。

  实弥确实找不到他,叫上小芭内也很难在这样的山上找到一个没了影的他,但他们知道谁能找到。

  杏寿郎被叫来,成为了呼唤凛光出现的诱饵,引诱藏身于林间,树下,石缝的男孩主动现身,然后瞬间开启下一场没有奖励的捉迷藏。

  这实在是很没趣的行为,在实弥准备故技重施让杏寿郎开始叫人之前,姗姗来迟的男人成为凛光的救星。

  一个板着一张脸的,清清冷冷,像是一池清泉的男人,走来时寂静无声,来到时也不喧闹嚣张,连问候都是轻飘飘的一句

  “久等。”

  显然,这个男人对于实弥和小芭内的吸引力甚至大过了凛光,三个人在见面的第一时间就开始了争吵,但主要是实弥和小芭内在吵,那个新来的男人除了嗯嗯哦哦的回应,就再没有别的话,好像除此之外他甚至不会第三个语气词。

  凛光没在这时候冲出去吸引火力,而是转身溜去一边自己坐着,什么也不做,也期待没人会发现他。

  久违的寂静笼罩着他,凛光很久没有这样自己独处的时候了,从前他更多时候都留给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边总是喧闹的?太早了,早到他记不清了,只是在无意间,就习惯了那样的聒噪,于是当周围真的都安静下来时,反而有点不习惯了。

  “啊……”

  深深的一口气随着一声无谓的喟叹一同被卷进路过的风中,风带走了叹息,也带来了脚步,是很轻的步子,从前没听过。

  男人安安静静地走过来,坐下,直到凛光转头看过去时,对方才恍然身边的树下其实还有另一个活物。

  “凛光。我的名字。”

  “义勇,富冈义勇。”

  和凛光的第一印象一样,是个清清冷冷的人,连声音都是,轻飘飘的飘了几个字出来,但每个字却又好像乘着风落在肩上的雨滴,在衣服上留下清晰的痕迹。

  “你是水柱。”

  “嗯。”

  是合理推敲揣测之后得出的唯一答案,得到了不置可否的应答。

  很怪的人。

  这是凛光对于富冈义勇的第二个观点,紧跟在清泉那个形容词的后面。

  怪人。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

  “嗯。”

  “实弥看起来对你很感兴趣,我应该谢谢你,不然我还得被他继续说教。”

  “不用。”

  “实弥不追你了吗?”

  “嗯。”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走来的。”

  凛光说的话,他都在回应,但每个回应都显得漫不经心,是该说像是没在听,还是该说像是听了却不在意呢。

  每句都有回应,但每句都没了着落。

  凛光说的是不是对的,对哪儿了,为什么对,都没有答案,只是在应声,好像在表达,对我在听。

  “炭治郎说,你是个很好的人,但我觉得你是个有点奇怪的人。”

  “嗯。”

  这次稍有停顿,但最终的回答也没有脱离那个永恒的语气词。

  凛光不擅长自说自话,他看了一会儿,最终将视线从这块木头的身上移开了。

  随风而来的也不止有一个只会嗯嗯嗯的木头,还有从头顶飘下来的树叶,泛黄的叶子,只在根部还稍稍带着一点点的绿,似乎在叫嚣着夏天的尾巴还在摇晃,周围其实已经落下来不少叶子了,秋天就快来了,也许明天,也许后天,等头顶的绿色都变成黄色,黄色又都从树枝间消失,就算是秋天正式的大驾光临了。

  秋天,再之后就会是冬天,当然不会这么快的来,但也比已经没了影子的春天要来的更早些。

  今年的冬天会怎么度过呢,脚掌踩在雪地的触感是什么样的?凛光稍微有点忘记了。冬日的河流有多冷?凛光也有点记不清了。猗窝座带他泡过的温泉是什么感觉?这个更是完全不知道了。

  “凛光在想什么?”

  这是比脚步声要显得更熟悉的声音,来自最年轻的少年。

  “什么也没想。”

  这一幕似乎发生过,连心境和时间都有些相似,凛光抬起头,所见的也显得似曾相识,少年站在眼前,一抬起头就完全占据视野,在他的眼中能否像是他所见的那样,能够窥见少年的倒影?

  凛光忍不住好奇。

  “可是刚刚叫凛光的名字,凛光都没听到。”

  “你没叫我的名字。”

  “啊,被发现了。”

  少年并不羞恼于拙劣的谎言被拆穿,反倒是似乎因此而露出了笑容。

  这似乎是一个无形的信号,和从前不同的场景,成为了一个转折。

  “凛光要我陪你玩吗?”

  发出邀请的对象交换了,接受邀请的对象也交换了。

  率先伸出手的变成了凛光,小小的手从下而上的伸出,展开,另一只隐藏在宽大袖子下,同样娇小的手掌慢一步的跟过来。

  一切都和从前相反。

  “好啊。”

  好在。答案还是一致。

  力道自下而上,无一郎下意识的朝后发力,想将坐在地上的男孩拽起,但下方的力气更大,最后反倒是他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无一郎教我折纸飞机吧。”

  凛光如此说。

  ————

  ————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没头没脑的一个提议。

  但无一郎在那之前就先已经同意了,于是除了去跟行冥要几张纸,他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突然讨要纸张的行为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有时候世界上就是会有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情。

  出去的是一个空着手的无一郎。

  回来的是一个手里捧着一摞纸,身后缀着一个杏寿郎,一个蜜璃,一个小芭内,一个实弥,一个跟着一个,长长的一串,像是一只鼹鼠妈妈,后面一个接着一个的宝宝,就这样咬住了前方的尾巴,穿成了一大串,连‘妈妈’自己都不知道,后面到底跟了多少个‘宝宝’的无一郎。

  显然,不止凛光对此感到疑惑,从最开始就已经坐在这里的义勇也因为这一串人走出来而眨了眨眼,似乎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不是都看到这小子在这儿了吗,富冈你怎么跟这小子一伙,也不知道说一声。”

  先声夺人的是实弥,对方本来还尚且称得上不错的表情在这一秒娴熟的切换上不耐烦,男人坦然的在树荫下给自己找了个位置。

  而被点名的义勇并不出声,只低着头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做为回应更合适。

  “他就在这儿,不用说。”

  气氛短暂的寂静了一会儿,比凛光自己坐着的时候更显得安静,随后是骨头被用力捏动时才会有的脆响,凛光常在猗窝座热身的时候听到。

  “喂,富冈,你什么意思。”

  分明没有像平时气急了一样大喊大叫,但凛光还是能从中察觉到那种沉甸甸的愤怒,可是,好像有人没意识……

  凛光看向稳坐如山的义勇,对方甚至还同样望向他,半点没有要和明显和他有点误会的实弥谈谈的意思。

  “这小子就坐在这儿根本不用提醒,是个人就该能找到,一直没看到还需要你提醒的我就像个瞎子,是这意思吗。”

  骨头嘎啦嘎啦的动静一声接着一声,这似乎是宣战的序曲,但偏偏另一位就是察觉不到半点这几乎要呛人的烟火味。

  “凛光是不会折纸飞机吗?”

  在真的开打之前,无一郎的声音拯救了世界。

  “……不会,所以要无一郎教我。”

  短暂的静默后是笃定的回答,无一郎因此稍显意外,却也坐下来,将一张纸展开,一步一步的展示着纸飞机如何制作,这不是很难的工作,凛光学的很快。

  “时透是这么叠的啊,我家的不太一样呢!”

  杏寿郎饶有兴趣的观察着两人叠出的纸飞机,也干脆跟着开始叠,最终呈现的成品确实和那两只纸飞机不大一样。

  “啊!既然如此!我们来比赛扔纸飞机吧!不死川先生和富冈先生一起来!谁扔的远就算谁赢了!”

  蜜璃突然大声的开口,突兀的提议让两边的人都短暂安静下来了。

  “什么?”

  挑起眉又勾起尾音的是实弥,但他还没来得及发表言论就被站起身的杏寿郎将剩下的话噎了回去。

  “很好的提议啊!都来试试吧!”

  杏寿郎举起手中的飞机,一只手插着腰,脸上是一贯开朗的笑容。

  “好啊,如果是扔纸飞机的话,我可不会输给任何人。”

  紧跟其后的是同样已经折好飞机的无一郎。

  “那就试试吧,不死川。”

  小芭内的应声成了压下实弥的最后一根稻草。

  ————

  这一幕实属少见,少见到一眼扫去时旁人都会觉得有些诡异,一群柱安安静静的坐在这儿围了一圈,各自手边都散落着几张纸,有的手边还落着几只叠好的纸飞机,大家都或盘着腿或压着脚,皱着眉抿着嘴,专心研究着手中的纸张该在如何的的角度之下进行折叠,才能折出一只最合适的最完美的飞机。

  说诡异,是因为这里围坐一圈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鬼杀队顶天立地的柱,他们从来英勇,无畏,从来都是提着刀,立在那里,冲在最危险的最前面。

  但抛开这样的头衔,移开沉重的责任,只是眼前的这一幕,却又异常和谐,一群尚且年轻,尚能被称为孩子的人围坐在一起,你靠着我,我压着你,偶尔斗几句嘴,为自己的纸飞机辩护。

  抛开一切别人冠以的称号,头衔,责任,凛光抬起头时所能见的,不过是一群孩子。

  真正意义上的一群孩子。

  人生都只在刚刚开始,正是最好的时候。

  “都准备好了吗?”

  杏寿郎举起纸飞机,率先站起了身。

  之后是一个接着一个站起的身影,一只接着一只被举起的纸飞机。

  每只被举起的飞机多少都存在差异,凛光的也没能避开这点,最初他是想学学无一郎是怎么折飞机的,但先学会的是别的折法,这时候看着去做,也多少会带着前人指点的痕迹,开头就显得并不顺畅的学习,在杏寿郎开了第一嘴之后就变得更为艰难,杏寿郎,蜜璃,无一郎,都热情的想要来指点两下,于是最后诞生在他手下的飞机,也留着不同人的影子,看着有些奇怪,凛光轻轻摇晃手中的飞机,甚至有些不确定这纸飞机到底能不能飞出去。

  “伊黑先生的飞机好帅气哦。”

  这是蜜璃的声音。

  “不死川意外的很会折飞机呢。”

  无一郎轻声感慨。

  “这也能叫飞机吗?飞得起来吗?”

  这是实弥的奚落,而被点出的对象正是义勇手中那只尤其与众不同的蝴蝶一样有着宽大羽翼的纸飞机。

  “飞得起来。”

  义勇倒是半点没因此受挫,自顾自的点头给出肯定的答案。

  “那就来试试吧。”

  “看你待会儿还能不能嚣张的起来。”

  “说好了,喊了一二三之后就一起扔出去哦!”

  “一——”

  这是蜜璃的声音,是少女特有的声线。

  “二——”

  这其中混杂了属于少年的声音。

  “三——!”

  不知道第一个音节率先从谁的嘴里出来,只记得最后好像大家都张开了嘴,纸飞机一只只从手中飞出,奔赴天空,飞向远方,有的笔直,有的起伏,有的摇晃,有的像是振翅的蝴蝶,有的似乎乘着属于自己的风。

  无端的,一阵风吹过,本来已经有了下落趋势的纸飞机乘着风又一次飞起,被这风逐渐吹向不知何处的远方。

  会飞去哪里呢。

  凛光如此好奇着。

  ————

  ————

  “结果因为都飞得很远,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赢了啊。”

  比赛当然进行了不止一次,但风也不是片刻就会停下,一次飞出的纸飞机都乘着风飞向了远方,最后也没人知道是谁会赢的胜利,也没人会觉得自己是输的那一方,即使是折出奇怪飞机的凛光,也觉得自己至少能赢一个人才对。

  一场没有胜负的比赛。

  “那就当都赢了吧。”

  凛光靠在树干,胳膊搭在腿上,昂着头,看向已经不再有飞机翱翔的天空。

  “反正就算有人输了,也不需要训练加倍。”

  男孩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