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双亲逝-《仙途断绝后》

  息赝壤凭借着血肉的滋养迅速蔓延,逐渐铺满目之所及的地面,一丝一缕的生息钻进沈止罹体内,体内灵力渐渐充盈,仿佛一个缓慢注水的水袋,越来越鼓胀。

  沈止罹面色沉凝地看着脚下污黑的地面,唇角紧抿,喉结不住滚动,好似看到十分恶心的东西般,胃袋翻涌,好像下一刻便会呕出来。

  被坚韧藤蔓牢牢捆缚的百姓不住挣扎嘶吼,却被越来越细密的藤蔓裹成茧,动弹不得分毫。

  于唯萱额前布满细汗,惊骇的看着从城主府地下挖出的一具具尸骸,尸骸上刀剑伤痕密布,半个身子都是焦黑的。

  “阿姐…我们这些天,就是踩在他们身上,走动的吗?”

  于唯菏面色苍白,眼中满是惊恐,紧紧攥着于唯萱衣角,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迟迟未落下来。

  于唯萱双拳攥紧,闭上干涩的眼睛,轻轻拍着于唯菏肩膀,低声道:“莫怕,我们都在。”

  于唯菏唇瓣颤抖,下意识往于唯萱身后躲。

  白布盖着焦黑的尸骸,粗略一看,便有不下百具,而从城主府正门下挖出的两具紧紧相拥的尸骸,让于唯萱脑中一震,心脏越跳越快,像是要从胸腔蹦出来似的。

  她心头慌乱不已,站不稳似的紧握着于唯菏手腕,声音打着颤,带着深刻的恐惧:“阿弟…你看…”

  于唯菏小心探出头,看向被侍卫从泥地里刨出的两具尸骸,眼中闪过迷茫,又抬头看向脸色惨白的于唯萱,后知后觉的想到了什么,腿上霎时一软,几乎站立不住,全靠于唯萱撑着。

  “那不是…那不是…”

  于唯菏嗫嚅着,口中下意识否认,可是来自血脉的共鸣,让他无法欺骗自己。

  于唯萱尖利的指甲紧紧掐着于唯菏手腕,瞳孔惊惧地颤抖,猛然回身,一巴掌扇在于唯菏脸上,厉声道:“那尸骸面目皆无,定不会是…”

  还未说完,于唯萱好似想到了什么,牵着于唯菏,飞快朝府中奔去。

  呼啸的寒风好似钢刀,刮过面颊,于唯萱浑然不觉,只暗暗祈祷自己归家那日见到的双亲,是同其他百姓一样,被什么操控住了,待药峰弟子来了后,会恢复正常,而不是什么被大火灼烧过的焦黑尸骸。

  于唯菏火辣辣的面颊被寒风吹冷,他跌跌撞撞的跟着于唯萱飞奔,脑中一片木然,心中被铺天盖地的恐惧填满,脚下轻飘飘的,以往习以为常的坚实地面仿佛变了模样,轻飘飘的,怎么也踩不踏实。

  “那不是阿爹阿娘,我们归家那日,分明还见过,对吧?”

  于唯萱声音被风撕碎,断断续续的,像是在同于唯菏说话,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道道回廊从身侧掠过,于唯萱跑得飞快,像是要甩掉什么噩梦似的,她气喘吁吁地停在主院正房门口,厚实的门扉紧闭着,整座城主府位置最为优越的主院,在此刻的于唯萱眼中,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谁也不知道那道门后,到底是希望还是绝望。

  于唯萱垂落下的手紧了紧,呼吸渐渐平缓,她眼中蔓上血丝,松开于唯菏的手,慢慢走上前,抖着手,推开那道沉重的门扉。

  房中并未点灯,冬日昏暗的天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漂浮的尘埃晃来晃去,背光站着的于唯萱瞳孔骤缩,看向房中。

  房中静悄悄的,是与于唯萱记忆中的主院截然不同死寂,往日,每每踏进这间房,总可以看见阿娘坐在桌旁,手上是给阿爹缝的衣物,见她来了,便会弯起笑眼,朝她招招手,拈一块儿糕点喂她。

  可如今,阿娘往常坐着的凳子上,是歪倒的、五官僵硬的陌生人影,那人胸口没有起伏,仿佛尸体一般,借着天光,可以看见她面上模糊的木纹。

  于唯萱双腿一软,顺着门框跌坐在地,眼中微弱的希冀,也倏尔消散。

  “阿姐…”

  于唯菏呆愣愣的,跨进房中,缓缓伸出手,推了推伏在桌上的“人”,之前还鲜活着的阿爹,在这微弱的力道下,轰然倒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怎么会…怎么会是木头,明明,明明几日前,还是能走能跑,活生生的人啊…”

  于唯菏面色煞白,噔噔噔往后退了几步,看着倒下去的木头人喃喃道。

  于唯萱紧攥着裙角,掌心的冷汗将裙角濡湿,心头好似塞进寒冰,冷的她打颤。

  “怎么了,我看外头挖出许多尸骨,你们…”

  渐渐接近的声音在看见屋内景象时骤然停住,沈止罹愕然瞪大眼,看向屋中手法拙劣的傀儡。

  他心头一跳,匆匆跨进门,蹲下身看向地上的那具傀儡,傀儡已没了操控之人,成了死物。

  这是除了九方瑾的傀儡外,出自他人之手的傀儡,手艺远不如他自己,更遑论能以假乱真的九方瑾了,可在他看来手艺粗糙的傀儡,却能将于氏姐弟蒙骗了去,让他们这么多日都未曾发觉。

  沈止罹将倒在地上的傀儡翻过来,扯开衣物,看着隐藏在衣物下的木刻痕迹。

  于唯菏双目发直地看着沈止罹粗暴的将地上阿爹模样的木头人拆解,在每一处细微之处查看,心下大骇,不亚于看见分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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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沈止罹蹙着眉,放下手中被他拆解下来的手腕。

  没有制傀之人的标识,且,制傀的手法也没见过。

  每个人都会有独特的制傀癖好,先做手还是先做头,细节之处的收尾打磨,关节连接的榫卯结合,都可以看出端倪。

  沈止罹习惯先雕琢五官,而九方瑾对各处关节的打磨最为看重,出自他二人之手的傀儡,很容易分辨出来。

  可沈止罹只见过自己和九方瑾制作的傀儡,认不出其他傀儡的痕迹。

  “沈…沈大哥,可看出什么了?”

  于唯菏看着地上七零八落的四肢,有些腿软,他撑着圆凳坐下来,声音打着颤。

  沈止罹回神,站起身来,摇了摇头,道:“我眼拙,并未看出什么,还是让我表兄来看看。”

  说完,一转头,便看见瘫软在门边的于唯萱和瑟缩坐在圆凳上的于唯菏,有些疑惑:“吓着了?”

  于唯菏哆嗦着唇,撇开脸不去看那残肢,倒是于唯萱冷静许多,她沉声道:“沈大哥,你叔祖尸骨已寻到,就在门口。”

  她抬起眼,看着地上那堆残肢,眸光森冷:“我双亲,亦在其中。”

  沈止罹一怔,看向眉目阴沉的于唯萱,张了张口,低声道:“…节哀。”

  于唯萱撑着门框站起来,下唇被咬出血痕,说话间带着恨:“一日未找出杀害我双亲之人,阿爹阿娘便一日不得安眠,谈何节哀?”

  心口的火越烧越旺,于唯萱恨意升腾。

  至亲骤然逝去的痛,沈止罹也经历过一遭,知晓在这种状况下,旁人安慰的言语都是无用,只能靠自身消解。

  于唯萱深深看了屋内一眼,解下腰间长鞭,豁然转身,朝地牢走去。

  沈止罹长叹一声,打了呼哨,唤来凤黯,让它去寻九方瑾。

  城主府外围已经被全部拆除,底下埋葬着的尸骨尽数挖出,又草草平整一番,暂时当作百姓的安置点。

  沈止罹飞身而上,看着几乎铺满三分之一渝城的息赝壤,有些头疼。

  息赝壤成长到如今的大小,其中吸收了不少百姓血肉,血肉转化而来的生气在它庞大的体型中涌动,想要恢复原来大小,需将其中的生气抽出。

  沈止罹面色沉凝,有些犹豫,他对来自于百姓血肉中的生气十分抗拒,这生气又会在体内转化为灵力,如此庞大的生气,足够让他到元婴境中期。

  好似沈止罹吸食百姓血肉的怪物一般,当真同魔族一般无二了。

  沈止罹垂眸,看着脚下不断蠕动涨大的息赝壤,重重闭眼。

  “如何?”

  熟悉的声线从身后传来,沈止罹睁开眼,稍稍侧头,看向同他并肩的滕云越。

  沈止罹摇摇头,问道:“百姓都安顿好了?”

  滕云越点点头,道:“百姓还未恢复神智,且不少都受了伤。”

  说完,滕云越看向下头的息赝壤,蹙眉问道:“失控了?”

  沈止罹摇摇头,深吸口气,道:“百姓行为来的诡异,须防备着,我于结界并不精通,还需辛苦你设下结界,以防万一。”

  滕云越点点头,不疑有他,当即飞身下落。

  看着滕云越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沈止罹掐了掐指腹,摒弃自己逃避的念头,掐诀抽取息赝壤中的生气。

  漆黑的息赝壤渐渐缩小,沈止罹感受着体内逐渐充盈的灵力,喉结滚了滚,那股呕意始终挥之不去。

  渝城中一团乱麻,接二连三的变故让他们无暇关注其他,也并未发觉其他城镇,也乱起来了。

  结界被失控的百姓不住捶打,虽没有破溃之忧,但看着面目狰狞的百姓,弟子们也被折磨得不轻。

  京墨面色肃然,看着被绑在一块门板上的百姓,眉头紧蹙。

  那百姓正是被女弟子带进来结界的,如今,正好供药峰弟子研讨,以求治愈之法。

  弟子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观察着门板上双目赤红、不住挣扎的百姓,时不时上手把脉,不断撕咬的嘴被一截布条勒住,方便了他们观察舌苔牙齿。

  同满城都是失控百姓相对的洛水郡,则是截然不同的景象,让隐在其中的樊清尘和霍思达,如同墙缝里的夜磨子*般,躲躲藏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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