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晨昏之章-《冰心美人怜》

  南宫皓月牵强地坐起身,舔净了嘴角的铁锈味血水,忽然露出一抹讥笑 :“若非得已,我也不想生在天家,同你们这些笑里藏刀的称父道女,实在虚与委蛇。”

  “侄儿,再不愿,这些事已然成了定局,放心,我会让当年尚未完成之事完善的,万众妖民得以祛除戾气,佑万世太平,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我会为你刻碑,将你的一抹元魂放入棺椁葬入陵园,遗珠公主,自愿为万民祈福,以身祭天,他们定然会感念你的。”说罢,璐瑶嗤笑得看着那一抹天光。

  “真替你高兴,很快你便能与你母后到黄泉相聚了,你们母女好团圆了,岂非一举两得的美事?”

  南宫皓月瞧她即将离去,也想趁着死前,向知情人了解下当年发生的事。

  “遗珠!永别了!”

  说着,下人便一一退下,小厉前来将她押回笼子里,南宫皓月焦急得握住铁笼子,发出声响,惹得璐瑶回头看向她。

  “帝妃,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的母亲会身亡?你告诉我,无论用什么刑法,什么死法我都绝不反抗,我只想要真相!”南宫皓月奋力抓紧了笼子,泪眼汪汪看向她。

  璐瑶则不紧不慢回头,略带玩味的看向她,“你想知道啊?我偏不告诉你,你就这样,连死别想知道答案,带着疑惑去黄泉找你母后求知吧!”

  在众人的强加施压下,南宫皓月还是被暴力扔回了笼子里,她不甘地看向璐瑶,“帝妃,告诉我真相,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小厉们合上了笼子,璐瑶则居高临下看着她,眼里尽是上位者的居高自傲。

  “威胁我?好呀,看是你不放过我,还是我先连人带鬼将你挫骨扬灰?你呀,错就错在投错了胎,生了张和她相像的脸,我只要见了你,就极其生厌。”说罢,她带着笑声扬长而去。

  “璐瑶!”南宫皓月咬牙切齿看向她离去的偏角,奋力拍打笼子。

  接着,两三个小厉寻来了竹梯子,用木板封上了她头顶的天窗,这一下,牢狱内再也没有一丝光亮。

  “璐瑶,今日之耻,若有他日,我定如数奉还!”南宫皓月抬头,看向那封死的天窗,眼光逐渐黯淡下来,关上了这唯一的窗户,不就是间接性让她日渐颓废,汲汲顾影。

  璐瑶,算你狠!

  她万念俱灰,冷眼看向黑黢黢的水影,唯有低落的水声还能让她感觉到活着。

  滴答,滴答,滴,滴……

  一声,两声,三声,……四百二十五,四百二十六……

  水干了,世界也彻底沉默。

  走廊传来轻微的步伐,南宫皓月竖起耳朵,猜想这回会是谁来觐见,这轻浮的步伐,当是个曼妙女子。

  南宫皓月见她一身螺紫暗纹的大氅,循着灯光可见,帽檐下依稀是个销魂清丽的女子模样,小鸟依人,纤弱温婉。

  “姐姐,我来救你了。”那人将手中微熠的铁质琉璃灯抬起,光芒便被带入了湿冷的牢房,一下子照出南宫皓月浑身是伤且蜷缩的身影。

  她看到那一身新旧伤,顿时便要红了眼眶,温声道:“姐姐,我这就把门打开。”

  微微光亮驱散夜里的阴霾,南宫皓月这才看清了来者,昔日珊瑚宫一别,此人竟在妖族地牢再见。

  是幻觉吗?这触手可及的光晕。

  女辞看着拴上的锁条,袖口抽出一柄霓光匕首挑开了锁,推门而入。

  她即刻变化出厚大氅,又将铁笼子打开,披在了南宫皓月身上。

  南宫皓月柔柔倚靠在女辞身上,看清她的面庞后,不再戒备,只是娇嗔道:“你是?掌宫大人,妖族地牢,神仙不能来此,你怎么会来这里?”

  女辞泪眼汪汪看向她,即刻从手中捏出一颗丹药,推入了南宫皓月口中。

  “别说话,你受累了,我马上带你出去了。”她挽起南宫皓月,感受到她身如无骨般的轻浮,不禁要哭丧起来。

  南宫皓月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心,她沉沉地靠在女辞肩头,那抹紧绷的神经突然松了弦,一阵困意袭来,她便昏睡了过去。

  此时,无涯带着折扇飞速跑了来,他的身后,席卷的是一阵火风,他轻轻咳嗽地看向南宫皓月,担忧道:“战损的美人,竟然是这副模样,甚是让我怜惜。”

  女辞自身力气无余,将将南宫皓月送在无涯胸口,道:“此地不宜久留,无涯哥哥,出去再说。”

  无涯手足无措,接了个瘦弱美人在怀,耳朵即刻泛红,胸口也隐隐绞痛,蹙眉道:“不如还是辞妹妹带着她吧,我来开路,杀出重围!”

  女辞爽朗应下,便将南宫皓月打横抱起,感受到她抖动的身躯,眼中不禁流露伤意。

  无涯这遭,本不愿牵扯女辞,奈何她无意听到南宫皓月被捉回妖界,比无涯都上心,说什么都要搭伙营救,无涯拧不过她,只得顺上。

  无涯带的打手不多,本抱着必死的决心前来,奈何来到这里时,只见到了一二守卫,很快将地牢攻陷了。

  说来也是奇怪,地牢是妖族重地,怎么会只有门口的两位守卫!

  “辞妹妹,你说会不会老天开眼,这妖族的地牢真真只有两个看守,这才让我们一路如此顺利!”无涯谨慎看向四周,其他牢房的怪物闻声便探出头来,嘶吼狂吠,引起骚动。

  女辞微微喘着粗气,“不知道啊,会不会刚好派出去了?”

  他们走到门口时,却见外头已经厮杀起来,场面异常混乱。只见一队紫衣宽袖的人和一队黑衣窄袖的人正激烈地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解。

  无涯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混战,嘴角还挂着一丝戏谑的笑容:“呵呵,原来是狗咬狗啊,这下可有好戏看咯。”

  不过她可没太多闲工夫看太久,只见她迅速披上一件隐形斗篷,如同鬼魅一般,“嗖”的一声便冲进了争斗的人群之中。

  “辞妹妹,你可要小心啊!”跟在无涯身后的人见状,急忙弓着腰,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一边走还一边叮嘱着。

  两人一路小心翼翼地穿过这片杀伐肆意的平坛,耳边不时传来阵阵喊杀声和惨叫声。

  突然,一声怒喝划破了喧嚣:“裘无常,你这是想造反吗?”

  这声怒吼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震得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紧接着,只听得天地间一阵轰鸣,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变得如泼墨般阴翳,风雷交加,仿佛整个世界都要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撕裂开来。

  无涯不禁心中一震,暗自感叹:“这天狗的声音竟然如此响亮,犹如惊雷一般,而且还能引动风雨,真是威风啊!嗯……等我日后出山,也得想个高调的面世景象。”

  就在无涯胡思乱想之际,除去第一声以外的人高喊:“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天狗小贼,今日我们便在此决一死战!”

  裘无常忽然觉得身边好似有异常的仙气缭绕,他停下动作,嘴角微微弯起,释然一般看向左边的台阶,接着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毅然决然同天狗撕打。

  “我只能帮你到这了,以后的路,风雨险阻,只能靠你一个人去担了。”

  今日的援救行动可谓是异常顺利,他们二人成功地逃离了那座引力异常强大的地牢。重获自由的他们,如飞鸟出笼一般,径直朝着八重天的百草园而去。

  “总算是逃出来了!”无涯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然后迅速将隐身衣掀开,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入袖中。

  女辞站在一旁,心中却有些忐忑不安。她深知这次的行动已经彻底得罪了妖界,而如今她和无涯已然成为了同谋,接下来该如何藏身呢?

  无涯似乎看出了女辞的担忧,他环顾四周,只见雷电交加,狂风呼啸,不禁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指着前方说道:“别担心,我们去百草园找百草仙君的弟子,她妙手仁心,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女辞听了无涯的话,心中稍安,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无涯哥哥,你何时认识百草仙君的弟子的呢?”

  无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解释道:“这个嘛,说来话长,而且也颇为无趣,等以后有机会再讲给你听吧。”

  女辞对于其他事情完全不以为意,她的目光始终落在怀中正安然沉睡的南宫皓月身上。

  满脸忧虑地说道:“她伤势如此之重,我刚才已经给她服下了护心丸,但不知是否有效。百草仙君的弟子真的可靠吗?姐姐伤成这样,还能被救治吗?”

  无涯看着女辞如此忧心忡忡的模样,连忙安慰道:“当然没问题,她可是除了百草仙君之外,最为精通药理的……女神仙呢。”

  听到无涯这么说,女辞稍稍安心了一些,但她还是有些疑惑,追问道:“我相信你。不过,为什么会说是女神仙呢?那么男神仙之中,最为精通药理的又是谁呢?”

  无涯突然变得有些支支吾吾起来,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傻笑着解释道:“这个嘛,只是一些谣传而已啦。”

  女辞见状,也不再追问,而是将目光转向四周的云彩,轻声说道:“天晴了呢!地下那些人应该也已经打完了吧!”

  无涯顺着女辞的视线看去,只见天空逐渐放晴,阳光透过云层洒下,给人一种温暖而舒适的感觉。他点了点头,应道:“是啊!”

  在地牢前的坛上,鲜血如泉涌般流淌,汇聚成一条猩红的河流,蜿蜒曲折地延伸到阶下的红枫林。

  那殷红的血液仿佛是大地的伤口,不断地渗出生命的汁液,与枫林的红叶相互映衬,使得枫叶的颜色愈发鲜艳夺目,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在风中摇曳生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