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命残章 血烬书27-《路人甲他从不回头看》

  赵书荣看着谢存脸上那副谄媚讨好的模样,胃里一阵翻涌。

  他最嫌恶的就是这种攀附权贵的人,明明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货色,却总做着飞上枝头的美梦,不知天高地厚。

  “滚开!”他懒得再多说,一脚将谢存踹飞出去,眼底的冷意明摆着:今日这事,他没打算善罢甘休。

  谢存看着一副谄媚,实则心高气傲得很。

  若这是在他的地盘,赵书荣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

  此刻他摔在地上,嘴角渗出血丝,眼底的戾气再也藏不住,像淬了毒的刀子般死死盯着赵书荣。

  场面瞬间乱作一团,可旁边看戏的人没一个敢上前——毕竟是丞相府的公子,谁也不想引火烧身。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这里是将军府,赵公子是想在此闹事?”

  是其琛来了。

  人群立刻下意识地让出一条路,他径直走到赵书荣面前,两人四目相对,空气里的火药味瞬间浓得化不开,仿佛下一秒就要动手。

  周围的人纷纷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边是将军府的小将军,一边是丞相府的独子。

  真要打起来,这里满是将军府的人,赵书荣未必占优,可若是得罪了丞相之子,往后的麻烦也少不了。

  赵书荣冷笑一声,目光扫过一旁的简漾,语气尖刻:“连个下人都教不好,管教不力到连行礼都不会,将军府就是这么教人的?”

  其琛虽刚到,却已将前因后果猜得七七八八。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简漾,对方竟稳如泰山,脸上半点慌乱都没有,其琛心底不禁诧异。

  这般场面,这人怎么还能如此冷静?

  赵书荣也顺着其琛的目光看向两人,这才发现简漾和其琛竟有几分相似。

  他忽然明白,自己第一眼见到见到这人就觉得厌烦,原来是因为这张脸和其琛像得很——倒真是长了一副惹人嫌的模样。

  “他是我们将军府请来的客人,不是下人。”其琛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却带着力度。

  “赵公子何必动这么大的气?不过是行个礼,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犯不着在此斤斤计较。”

  赵书荣愣了下。

  他没料到,向来冷漠寡言的其琛,竟会为了一个“下人”跟自己这么说话,倒是稀奇。

  可他今日丢了面子,哪会轻易罢休?

  “我偏要他给我行礼,你待如何?”赵书荣向前一步,语气愈发咄咄逼人。

  其琛拳头瞬间捏紧,怒火在胸腔里翻涌。

  先前因兵书的事,他就觉得赵书荣阴险,如今对方又这般得寸进尺。

  但他深吸一口气,还是强行压下了火气。

  “那就比比,谁赢了,就听谁的!”

  一道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琉青璃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方才她一直没露面,此刻却恰好出现。

  她快步走到简漾跟前,上下打量了一圈,见他没受伤,才松了口气。

  她不过是离开片刻,竟就出了这种事。

  赵书荣见是琉青璃,脸色黑得更沉,却还是躬身行礼:“见过郡主大人。”

  琉青璃抬着下巴,眼神里满是傲气:“几日不见,赵书荣你倒是越来越放肆了。”

  赵书荣低着头,一声不吭。

  “今日这事,要解决也容易。”琉青璃话锋一转,看向两人,“你和琛哥哥比一场,若是琛哥哥赢了,就按他说的办;若是你赢了,便听你的——到时候,本郡主来向你行礼,如何?”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郡主是什么身份?

  谁敢让郡主行礼?这简直是天大的胆子!

  赵书荣也瞧出琉青璃是在护着简漾,心底的火气更旺,却还是顺口应了下来:“好!我今日必赢!”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院子中央已搭起了简易的比武架,围观的人悄悄往后退了退,脸上都带着看热闹的神色。

  有郡主在这儿镇着,无论台上两人谁伤谁败,都轮不到他们出头,左右不过是看场好戏,谁也不得罪。

  台上,其琛与赵书荣已各立一侧,周身灵力悄然涌动。

  简漾站在台下,目光扫过两人,心中已然有了数:其琛必赢。

  先不说他本就是气运之子,自带男主光环,单看周身灵力的厚重感,就比赵书荣高出一截。

  眼下两人看似打了个平手,不过是其琛还在让着对方,等会儿定要让赵书荣输得颜面扫地。

  果然,不过十几招后,局势骤然反转。

  其琛手腕一转,灵力骤然加重,赵书荣只觉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踉跄着跌下台去,嘴角瞬间溢出血迹。

  论领兵打仗,他不如其琛;论修为法力,他还是不如,今日这将军府的场子,他算是把面子丢尽了。

  “琛哥哥!我就知道你能行!”琉青璃立刻凑上前,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

  其琛看向她,一向冷硬的眉眼柔和了几分,还难得勾了勾唇角。

  简漾站在一旁,心里也暗笑:这男女主就是不一样,连互动都透着股甜意。

  琉青璃很快跑到简漾身边,踮着脚凑到他耳边,小声邀功:“你看,只要我出马,准能解决!我厉害吧?”

  简漾看着她眼底的得意,笑着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厉害”。

  这小丫头鬼机灵得很,想必早就看出其琛稳赢,才敢说出让自己行礼的话。

  台上的其琛却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自从这人出现后,青璃这丫头就总围着他转,以前那个整天跟在自己身后“琛哥哥”长、“琛哥哥”短的小丫头,好像忽然被分走了心思。

  可即便心里不舒服,他对这人却生不出半分讨厌,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琉青璃没察觉其琛的异样,转头看向地上的赵书荣,语气冷了下来:“还愣着干什么?把赵公子带下去!”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道理你该懂,只是将军府今后不欢迎你了,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赵书荣被将军府的下人架着往外拖,眼底满是怨毒。

  他把今日的羞辱全算在了简漾头上,心里暗自发狠:不过是个卑贱的下人,回头找个人解决了便是,这仇他定要报!

  一场闹剧落幕,生辰宴又恢复了热闹。

  琉青璃拉着简漾他们,又招呼上其琛,他们坐在了同一边。

  琉青璃的目光总往简漾那边飘,生怕他不习惯。

  就在这时,前厅忽然静了下来。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主座上缓缓走来一个男人,他身着墨色锦袍,身姿挺拔如松。

  周身带着久经沙场的凌厉气势,不过是站在那儿,就让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是其康,将军府的大将军,也是其琛的养父。

  台下正在吃酒的宾客纷纷起身,对着主座躬身行礼,声音整齐划一:“参见将军!”

  其康站在主位旁,目光扫过台下满座宾客,脸上露出难得的温和笑意,抬手示意众人落座:“今日是家宴,诸位不必拘谨,只管吃好喝好。”

  话音落,他又微微欠身,语气诚恳:“多谢各位赏脸光临寒舍,更要谢这些年大家对将军府、对我们的照拂。”

  这话一出,台下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

  “将军府说的哪里话!分明是您和小将军在庇佑我们,我们才能在丞相府的威压下安稳度日啊!”

  “是啊是啊,若不是将军府护着,我们这些人早被丞相那边的人拿捏得没活路了!”

  “将军和小将军都是我们的靠山!”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语间满是对将军府的感激与依赖,唯有简漾端着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清酒,眼底没什么波澜。

  只有他看得明白,这将军府的“仁厚”,不过是深谋远虑的伪装。

  就像竞选市长一样,看似亲民和善,实则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是为了收拢人心,为日后铺路罢了。

  他忽然想起谢存之前说过的话: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好人,大家不过是为了各自的目的,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说到底,都是“坏人”。

  其康端着酒杯站起身,声音洪亮,带着几分沙场磨砺出的厚重:“诸位,如今塞外边关战事不断,我儿连日奔波,领兵征战,一心只为替皇上分忧、为家国守土!”

  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台下宾客纷纷附和,唯有简漾捏着酒杯,看着浮起的细小波澜。

  在他听来,这不过是冠冕堂皇的洗脑说辞,字里行间都透着伪善。

  他暗自思忖:将军与丞相皆是城府极深之辈,那能从争斗中坐稳皇位的人,又能是什么善茬?

  若真把“先天下之忧而忧”放在心上,怎会连这天下百姓的真实处境都不愿多看一眼?

  人族这般各怀心思、无法团结,将来若真有大战,恐怕凶多吉少。

  其康又说了几句鼓舞人心的话,宴会便进入了赠礼环节。

  宾客们轮番上前,将备好的生辰礼献给其琛,金银玉器、珍稀药材堆了半桌。

  轮到琉青璃时,她才笑着招手,让下人抬上一个精致的木匣。

  匣子里躺着一盏古朴的灯,灯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细看竟是男儿征战沙场的图景。

  “把门关上,帘子也拉上。”琉青璃吩咐道,待光线暗下来,才拿起灯解释,“这是影灯,我命人在域外找了好久才淘到,又找人加工了几日,才算满意。

  它还有个绝妙之处,你们看。”

  下人点燃灯内的蜡烛,暖黄的光透过灯壁,竟在对面的墙上投出了清晰的影子。

  画面里,一个少年郎身披铠甲,手持长枪,正带领士兵冲锋陷阵。

  “这影子,便是琛哥哥。”琉青璃语气里满是骄傲。

  简漾看着墙上的投影,暗自挑眉。

  这东西他再熟悉不过,不就是现代的投影原理吗?

  放在这没有电器的时代,倒成了稀罕物件,若是在现代,这般简单的投影灯,根本拿不出手。

  “青璃这丫头,倒是有心了。”其康看着墙上的影子,笑着打趣,“为你琛哥哥准备这么稀罕的物件,不枉你们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这话一出,琉青璃瞬间哑了声,其琛脸色也有些不自然。

  谁都听得出,其康是在有意撮合他们。

  可两人心里都没这份心思,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琉青璃下意识看向十七,想知道他的反应,却见对方只是低头抿着清酒,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墙上的热闹、席间的暗流,都与他无关。

  她心里莫名一沉,连忙收回目光,默默坐回自己的位置,方才献灯时的雀跃,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宴上献礼的多是达官显贵,他们的贺礼被呈到其琛面前过目,玉器古玩、珍稀字画摆了满满一桌。

  至于简漾这类没什么名气的“小人物”,礼物本就被安排在最后,甚至不会被当众展示,这倒合了简漾的意。

  他那包里的药材,大多是山上随手能采到的普通草药,拿出来实在没什么可“献”的。

  可琉青璃偏要提他一嘴,脆生生的声音在宴上响起:“伯舅,我的朋友也给琛哥哥备了礼,都是上等药材呢,有些连我都没见过。”

  其康本在翻看面前的礼单,闻言抬眼,眼中带着几分好奇:“哦?连你都没见过?那我倒要瞧瞧,看看我认不认识。”

  琉青璃立刻给青岩使了个眼色。

  青岩心里满是不情愿——他本就因之前的事憋着火,如今明知那“药材”里没什么值钱东西,郡主偏要当宝贝似的拿出来。

  更别提简漾临行前,还随手加了几株蔫蔫的草,那草他连名字都叫不出,看着就像路边随手拔的杂草,混在他准备的几味普通名贵药材里,更显寒酸。

  可他拗不过郡主,只能拎着布包上前,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在托盘上。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了过来,看清托盘里的东西后,不少人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里面多是些枯树枝似的草药,连像样的药丸都没有,甚至混着几株发黄枯萎的“杂草”,怎么看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这就是郡主说的‘上等药材’?怕不是从后山随便薅的吧?”

  “瞧那几株草,蔫得都快成灰了,也好意思拿来当贺礼?”

  议论声不大,却足够传到近前。

  大家都嫌弃时,唯有其康,目光落在那堆“杂草”上时,瞳孔忽然一缩。

  他快步走下主位,蹲下身,指尖轻轻捏住那株最蔫的、呈花瓣形的“草”——那模样,竟像极了一朵干枯的雪莲。

  十五年前,他还在边关领兵,一次追击敌军时误入一座雪山,曾见过一株千年雪莲。

  那雪莲长在雪山之上,旁侧还守着一头通体雪白的灵兽,他翻遍古书都没查到那灵兽的来历,那时只敢远远观望,没敢靠近。

  而眼前这株“草”,除了枯萎之外,形态、纹路竟与那株千年雪莲一模一样。

  其康的手都有些发颤,他捏着那株“雪莲”,抬头看向青岩,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这是你们的药材?”

  青岩连忙站起身鞠躬:“回将军,是、是草民与我家公子准备的,送于小将军做贺礼。”

  “这味药材,可有名字?”其康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株“雪莲”,追问不休。

  青岩愣住了——这株“草”是简漾临时加进去的,他不认识,只当是不值钱的杂草,可看将军这反应,似乎不简单。

  他硬着头皮回道:“草民不知……这是我家公子准备的。”说着,他下意识看向简漾。

  众人的目光也跟着转了过去。

  简漾正端着酒杯,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仿佛眼前的骚动、众人的目光,都与他无关。

  其康这才将视线落在简漾身上。

  这青年穿着一身普通的青布衣衫,却偏偏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尊贵气质,眉眼间的淡然,绝非寻常百姓能有。

  他眯了眯眼——在这平阳城他从未见过这号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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