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孤独是会油然而生的-《这一世,咫尺天涯》

  “爸比,你会唱小星星吗?”小家伙被我紧紧地抱在怀里,他那稚嫩的小手也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充满了期待。

  我被小家伙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疑惑地问道:“你在说些什么呀?是谁教你唱这首歌的?”

  小家伙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的惊讶,他笑嘻嘻地回答道:“是小姨教我的呀。”

  “小姨?”我心里咯噔一下,脑海中迅速闪过各种可能,“我姐?”

  “不是哦,是妈妈的一个朋友。”小家伙摇了摇头,天真无邪地看着我。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不太友好的问题,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不安。我感觉吴雨桐的这个闺蜜有些不对劲,她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向小家伙灌输一些关于爸爸的信息。可小家伙明明是被爸爸抛弃了,吴雨桐自己也不愿意提起这个人,那为什么她的闺蜜还要在小家伙面前提及爸爸这个称谓呢?

  想到这里,我决定不能再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为了让小家伙渐渐淡忘爸爸这个概念,我必须要好好扮演好干爹这个角色。

  既然我已经是小家伙的干爹了,那么小家伙叫知夏姐小姨就显得有些不合适了。按照亲戚关系来算,小家伙应该叫知夏姐小姑才对。

  “干爸爸,你会唱歌嘛?”小家伙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好奇地看着我,然后在我的怀里不安分地蛄蛹了几下。

  我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柔声说道:“会啊,你想听什么呢?是喜羊羊还是GGbond,或者是果宝三剑客?干爹都会唱哦。”

  小家伙歪着头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奶声奶气道:“那些是什么呀?杉宝喜欢听妈妈唱摇篮曲。”

  “摇篮曲?”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东北摇篮曲嘛?”

  小家伙还是摇了摇头,嘟囔着:“不知道,妈妈唱的就是摇篮曲。”

  我心里一动,轻声说:“那干爹唱给你听,你听听是不是妈妈给你唱的那首。”

  于是,我轻轻哼起了那首熟悉的摇篮曲:“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呀,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呀,娘的宝宝闭上眼睛 睡了那个睡在梦中呀……”

  然而,我还没唱几句,小家伙就突然打断了我:“干爸爸,你唱的没有妈妈唱的好听。”

  我心里一酸,但还是强忍着笑了笑,说:“当然了,这首歌只有自己的妈妈唱的才是最好听的。”

  被小家伙莫名其妙的刀了一下,我内心的情绪难以压制,我可感受到,泪水已经充盈了我的眼眶。

  小家伙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他眨着眼睛,天真地问:“干爸爸,你眼睛怎么出水啦?”

  我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泪水滑落下来。

  小家伙见状,伸出小手,轻轻地擦拭着我的眼角,温柔地说:“杉宝帮干爸爸擦干。”

  “杉宝先来走走吧,干爹有点儿累了。”我把小家伙放在地上,然后快速的起身,擦了擦眼泪。

  风像一把迟钝的刀子,无情地一下又一下地刮在骨头上,带来阵阵刺骨的寒意。

  我艰难地踩着厚厚的积雪,每迈出一步,都会听到脚下传来“咯吱”的声响,仿佛是有人在代替我发出一声声沉重的叹息。

  杉宝走在我前面两步远的地方,他那小小的脚印在雪地上歪歪斜斜地排列着,就像是一串没有写完的问号,充满了未知和好奇。

  我不敢紧紧地跟在他身后,生怕自己沉重的脚步会踩碎他那纯真无邪的世界,更害怕他会发现我身后那排深深浅浅的大脚印,那是一个逃兵留下的痕迹,充满了怯懦和退缩。

  这场雪下得真是恰到好处,小家伙像是被压抑已久的天性得到了释放一般,撒开脚丫子在雪地上尽情地奔跑着,那欢快的笑声仿佛能穿透这寒冷的空气。

  我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在雪地里嬉戏玩耍,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在我的脸上,瞬间融化成水滴,顺着我的下巴缓缓流淌而下。

  雪忽然就下密了,像有人在很高很远的地方撕碎棉絮,一片接一片塞进我衣领里。我站着没动,任由它们在后颈化成水,再顺着脊梁往下爬,像一条不肯停的小蛇。

  天空灰蒙蒙的,仿佛被一层厚厚的胶水覆盖着,将树枝、电线和屋顶都黏糊成了一片,看上去就像是一张陈旧的照片被水浸泡过一样,四周的边缘还泛起了毛茸茸的霉斑。我缓缓地低下头,凝视着自己的影子,那影子在雪地的映衬下显得异常单薄和修长,宛如一张没有写上地址的明信片,孤零零地斜斜钉在我的脚边。

  这影子仿佛是我与外界联系的唯一纽带,它虽然无法被寄出,也无法被撕碎,但却始终与我紧密相连。每当风轻轻吹过,它都会微微晃动,仿佛随时都可能被折断,但终究还是顽强地依附在我的身旁。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将我来时的脚印深深地掩埋起来,同时也掩盖了我前行的道路。我静静地站在原地,前后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宛如被时间折叠起来的一页纸,被夹在了某本无人翻阅的旧书里,与外界彻底隔绝。

  风依旧不停地吹刮着,它似乎想要将我身上的一切都削去、磨平。它像一把无情的利刃,将我的骨头削成了一支笔,将我的血液磨成了墨汁,然而,尽管如此,我却依然无法用这支笔写出下一个字来。

  世界是如此的广阔无垠,而雪又是如此的深厚,我站在这片无垠的雪地里,既不占据任何空间,也不会被任何人所占据。孤独如同这漫天的雪花一般,一层又一层地覆盖在我的身上,悄无声息地将一切的轮廓都抹平,让我渐渐失去了自己的形状。

  杉宝的那条红色围巾,在这片洁白的世界中显得格外醒目,宛如一粒鲜艳的朱砂点,点缀在天地这张巨大的宣纸上。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离我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外。

  我站着,不喊,也不追,知道那点火终会灭,而雪会继续下,下到连“我”也被轻轻盖住,像从未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