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痛哭-《病秧子首辅的招赘夫郎》

  秦澜有些无奈,人家两个都是客人,他不好摆脸色,生怕断送了自家未婚夫郎的生意,只能维持着微笑面具。

  端着个酒坛子,这个老头杯子里加一点,那个大哥杯子里倒一毫,直至陈房牙跟古老头都满意了。

  他才放下酒坛子,虽然酒坛子不沉,但长时间维持倒酒的姿势,手臂也是酸麻不已。

  薛琪贴心扯过秦澜的胳膊,借着桌子的遮挡,善解人意地用自己的小手,替男人舒缓胳膊的不适。

  被绵软的小手“抚摸”,秦澜心头的不爽散了不少,心头默默盘算着自己的大计!

  柳小如酒量一般,但是有作弊神器——空间,酒杯里的酒可以在未入口之前,借着杯子的遮掩,提前“偷渡”到空间里。

  这也是他昨晚上,临时计划好的。

  在场就薛琪杯子里是茶水,其余人则是满满一盅酒,微抬手臂相互碰杯。

  杯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伴随着柳小如昂扬的声音,“相遇即有缘,咱们碰一个!”

  陈房牙高兴地附和,“走一个,走一个!”

  古老头自持身份,没有说什么激动的话,但是跟人碰杯的力道不轻,好险差点干碎人家茶楼的杯子。

  柳小如有作弊神器加持,秦澜酒量也是从小跟爷爷练起来的,薛琪更是滴酒未沾,他们一方始终保持清醒。

  陈房牙爱酒,平日里虽努力克制,但多年来的积累,几杯高纯度酒下肚,整个人也就脸色微微发红,但眼神仍是清明的。

  令人惊讶的是,古老头这个传闻中,嗜酒如命的老酒鬼,还没喝几杯酒,红晕就爬满了一整张老脸。

  他坐的位置靠近内窗边,侧身就能看到楼下的舞台,是最佳的位置。

  此时他的眼睛半眯着,目不转睛地看着楼下的舞台,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桌上的人都注意到,古老头异常的举动。

  陈房牙嗤笑一声,淡定地用筷子夹了个花生米,豪爽地扔嘴里,骂了句,“装模作样!”

  柳小如眼睛微眯,顺着古老头的视线,看向楼下的戏台,在他们没注意到的时候,台上的士兵装扮的角色已经下场。

  此时台上站着的,是一群普通人打扮的角色。

  有穿着色彩鲜艳的富贵人家,有穿着破旧打满补丁的农妇,也有几个脸色憔悴的老人跟小孩,更有穿着鲜红嫁衣的年轻女子。

  配乐不同于之前的激烈昂扬,而是透着淡淡的哀伤。

  柳小如心头一凛,有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这些出征的战士们,全都血洒疆场了吧?

  起初,他以为这部戏剧,只单纯是歌颂保卫北疆的战士们,如何在战场上英勇杀敌、保家卫国的英勇事迹。

  再看现在戏台上的氛围,全部笼罩着浓浓的悲伤,就知道是他狭隘了。

  他在现世也看过类似的故事,自然知道后续的发展路线,大军残胜,举国悲痛,父母妻儿悲痛欲绝。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扮演小孩子的童子,用着单纯懵懂的声音问,“爹爹何时能够得胜归来?”

  老旦身体颤巍巍,声音透着年迈沧桑,“吾儿,再不归家,为娘死难瞑目哇!”

  年轻女子一起红衣,脸上画着喜庆的妆容,“郎君,两年之期已过,咱们何时成婚?”

  ……

  突然音乐由哀转喜,只听旁白激动的声音响彻戏台,“大捷!北疆大捷!”

  明明是边疆传来的好消息,在场的人没一个脸上是带着笑的,除了台上认真表演的角儿们。

  薛琪年纪还小,又是家里的独子,就爱玩耍寻开心,这曲北疆赞,是家喻户晓的戏剧,里边的内容不少人能倒背如流。

  对于即将发生的情节,彼此都心知肚明。

  他看着楼下笑得开心的角色,纷纷在庆祝战争的顺利,却不知这场战争之所以能够大捷,是因为千千万万个将士用鲜血,乃至生命换来的。

  这场战役,惨胜!

  薛琪幽幽叹了口气,有些不忍地说,“真希望时间能够停在此刻,别再往下发展了。”

  时间是一场滚滚向前的洪流,不会因为某个人、某件事而停下,即便是在戏曲中,也是如此。

  短暂的欢喜过后,战士们的家属望眼欲穿,耐住满腔的思念等待未归人。

  正如诗经中写到的,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洋洋白雪落下,他们等到的,不是鲜活真实的孩子\/丈夫\/父亲,而是一份苍白的阵亡通知,还有一份微薄的抚恤金。

  白发人送黑发人,风华正茂的妇人成了新寡,稚嫩懵懂的孩子年幼失孤……

  一个个悲痛欲绝的哀嚎声,加了戏曲特别的腔调,引得人感同身受,心中亦泛起阵阵酸意。

  柳小如素来理智,也被悲伤的情绪感染,眼眶忍不住泛起丝丝水光,“战争,太残酷了。”

  不管是胜利一方,还是战败一方,给普通人带来的,往往都是苦难与悲痛。

  “呜呜呜呜呜呜呜!”

  一道格外嘹亮的哭声突然响起,瞬间把众人从浓重的悲伤中拉了出来,包括楼上楼下的人。

  本来泪水还在眼里打转的薛琪,看到哭得涕泗横流的中年男人,没憋住内心的情绪,破涕而笑。

  他才十几岁,正是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

  陈房牙原本是瞧不上古老头的,觉得他当男人没种,家道中落了还沉醉在酒中,日子过得浑浑噩噩。

  如今看到他一个大男人,哭的像个找不到家的小孩子似的,可能是年纪大了多愁善感,他的心软了下来。

  他主动给古老头斟了杯酒,“北疆那场战役,都过去好多年了,终究是咱们大云朝胜利,将士们死得其所。”

  一番话说的义薄云天,是个男人都会热血沸腾。

  偏偏遇到的是古老头这个奇葩,喝得醉醺醺的他,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音,除了楼下戏台上的为战士作法哀悼招魂声。

  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段让他绝望至极的时候,夫人病逝,幼子走失,家中产业被群狼环视。

  他像只年迈而被族群驱离的老狼,嘴里发出痛苦的哀鸣,“夫人!洵儿!你们在底下,千万要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