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合围之势(4)-《我的父亲是曹操》

  厮杀的,何止柴桑一地。

  南昌的厮杀同样惨烈。

  “砰砰砰……”

  此起彼伏的撞击声,震的城墙发颤,而在城墙上崩裂的口子,也在缓缓拉大,不时有砖石掉落,碎石飞溅!!

  擂鼓声盘旋在南昌城上空。

  箭如雨下,守城将士就是在这种局面下死守不退,攻城的江东军将士,似潮水一般不断冲击着城墙缺口。

  数十架云梯压在城墙上,不时有人影从云梯上跌落。

  城头火油倾泻,礌石滚木更是不停,惨叫声与怒吼声交织,浓烟滚滚中,令人作呕的气味弥漫此间。

  这里就是人间炼狱!!

  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公瑾!!撤兵吧!!”

  在战场的一处,骑马而定的孙贲,看着前方惨烈的战况,声音嘶哑地喊道:“这样打下去,对我军伤亡太大了!!”

  周瑜目光冷峻似铁,目不转睛的观察前方战场。

  立于此的吕蒙、孙瑜等人,表情各异的看向周瑜,原以为攻克南昌城,是相对容易些的事情,却不想他们在此耗了这般久。

  魏延,这是个极为难缠,令人头疼的对手。

  周瑜有今下这种反应,在场之人都是清楚的,准备许久的水攻,到了最关紧的时候,被魏延给破坏了。

  这论谁能接受此事?

  再者言,自柴桑前线的催促,是一日比一日紧急,周瑜承受着无比沉重的压力,可偏偏却难以向北推进丝毫。

  “时间不等人了。”

  在孙贲的注视下,周瑜终于开口,声音低沉道:“伯符那边,明显是着了曹子修的道,如果我军不能攻克南昌,将兵线推到历陵一带,恐……”

  讲到这里时,周瑜停了下来。

  攥着剑柄的手泛白。

  在此之前,周瑜不止一次的劝说孙策,不可将兵力集中于柴桑一带,即便是要打,也不能被曹昂牵着鼻子走。

  可孙策根本就听不进去。

  或许在最开始时,孙策还有些犹豫,可今下孙策就一个念头,一定要杀穿云聚柴桑的曹军兵线,于战场上擒杀曹昂。

  孙策明显是杀红了眼。

  他就像是一个赌徒,将自己的一切身家压上,只为换那个胜算并不高的机会。

  “唉!!”

  孙贲长叹一声,脸上露出复杂表情。

  这样的情况,不止周瑜一人看出了,还有一些人也看出了,孙贲就是其中之一,他不明白,一向清醒的堂弟,为何在面对曹昂时,会是这样一种状态呢?

  这明显就不是孙策该有的水准啊!!

  想当初脱离袁术约束,聚拢人马杀到江东去,孙策锐意进取的一面,是深深影响到很多人的。

  尽管在一些事上,孙策做的有些偏激,但他们都依旧坚定不移的支持,以此向孙策表明态度。

  为此孙策以极短的时间,横扫了江东的一应强敌,反对者,甚至用杀伐短暂震慑住了江东地界。

  尽管孙策的职官不高,且不具备法理性,特别是袁术后来还僭越称帝了,但孙策凭借自身魅力,还有特有的功绩授兵制度,使得聚拢在富春孙氏下的追随者,坚定不移的跟在孙策身后。

  因为支持孙策,就是在支持他们自己。

  毕竟有孙策这位猛虎在前顶着,他们凭借自身付出得到应有回报,使得他们自身,还有所在宗族,能够在江东这片土地上积攒兴盛之根。

  可这一切,因为一个人的出现,发生了不可挽回的偏转。

  “报!!!”

  就在此等态势下,一道身影急匆匆赶来,这突如其来的喊叫,不知为何,叫周瑜、孙贲他们的心猛然揪了起来。

  “庐陵城被曹军攻破,孙府君遭敌追击……”

  “什么?!”

  不等那人把话讲完,孙贲表情变了,他难以置信的出言打断,那人口中的孙府君,正是他的胞弟孙辅!!

  孙贲只觉脑中轰然作响,双目赤红,几乎是要暴起了,孙辅说是他的弟弟,可跟他儿子是没有区别的。

  因为这是他养大的。

  “完了。”

  “全完了。”

  周瑜失神的看着前方,嘴上喃喃自语起来,最令他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前线战况没有分出胜负下,曹昂后方又有奇兵突入!!

  庐陵失守,后路被断,军心必乱。

  哪怕在赣县等地,是公孙阳领兵镇守,可庐陵都出现状况了,在豫章最南部的诸县又岂能独全?

  “杀啊!!”

  “杀啊——”

  尽管喊杀声如潮般在耳畔回荡,可周瑜感受到的是一片死寂,绝望在周瑜的心底涌出,这种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大到根本无法扭转局势了。

  ……

  是夜。

  南昌城墙,敌楼下。

  “哈哈!!!”

  爽朗的笑声响起,让聚在此的傅肜、霍笃、霍峻、文休等将,一个个眼神有变的看着魏延。

  “周公瑾他们的老巢之一,被鲁子敬率部攻克了!!”身上带有伤势的魏延,举着手中的书信,难掩兴奋的看着众将。

  一言激起千层浪!

  众人闻言皆面露惊色,魏延却笑得更加畅快,跟周瑜、孙贲他们斗了这么久,终于是等到了这一刻!

  魏延知道,自家公子肯定不会忘了他们的。

  毕竟在南昌这边,牵制住周瑜、孙贲所率精锐,不叫其北上与孙策汇合于柴桑,他们是付出极大代价的。

  这跟当初与周瑜、孙贲他们相斗是完全不一样的。

  在魏延感慨之际,这份趁着夜色被射进城上的密信,被众将传阅起来,也是这样,他们知道了庐陵之战,也知陈牧、万演等将,会同交州所出精锐,对豫章郡南部诸县展开了攻势。

  “将军!!出战吧!!”

  “这还等什么啊!!”

  “将军……”

  “也叫这帮江东鼠辈知晓我军之威!!”

  压抑许久的诸将,在这一刻,全都兴奋的叫喊起来。

  回想起过去那憋屈的感觉,快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了。

  现在终于迎来反击的机会了,那肯定是不能放过啊!!

  “出战,肯定是要出战的。”

  迎着众将的注视,魏延似笑非笑,眼神冷厉道:“某比你们任何一人,都想叫这帮江东鼠辈知晓我军之威,但!!”

  可魏延话锋一转,让兴奋的众将无不眉头微皱。

  “在鲁子敬没有新的动作前,我部要做的依旧是坚守南昌城。”魏延伸手,看着眼前众将道。

  “周公瑾,这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哪怕在豫章最南诸地,我军开始掌握主动了,但在局势不明朗下,我部是不能轻举妄动的。”

  这番话讲出,让众将露出错愕之色。

  这不对吧。

  这是将军能讲出的话?

  魏延是什么脾性,别人不了解,但他们可太了解了,那是桀骜不驯的,尤其是吃了亏,肯定是要找补回来的。

  可现在,魏延实在是太冷静了。

  冷静到他们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公子,您这次是想一举将富春孙氏倾覆掉啊。’

  而在此等态势下,魏延表面没有变化,心底却生出了唏嘘,因为鲁肃率部攻克庐陵的事,让魏延下意识想到早先接到的密令。

  在南昌以外,没有别的战况发生前,一切以自己的判断为主。

  可当南昌以外有新战况出现,则需听从所主新战况之人调遣,紧密围绕着攻打南昌的敌军各部展开攻势。

  当初接到这道密令时,魏延还带着疑惑呢,他是想到了荆南,但前线的仗打起来,荆南想插手也很难啊,毕竟荆南还有不少事要处置,于禁这位荆南将军,根本就不可能轻易离开荆南。

  至于别的将校,不是魏延瞧不起他们,实则是叫他们单独统兵,这是不现实的事情,毕竟他们的身份,还是差了点意思。

  直到鲁肃的出现,叫魏延明白了一切。

  自始至终,自家公子谋得就是一盘大棋,而在这盘大棋下,谁要到什么位置去,自家公子一开始就想好了。

  ……

  庐陵的丢失,是超出很多人预料的,而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庐陵被鲁肃率部奇袭夺占后,平都、石阳等地竟相继易帜,这使鲁肃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这些地方,会同坚守宜春的曹军,使得豫章郡西部就这样被鲁肃控制起来了。

  这怎样看都是不可思议的。

  太快了。

  快到好像事先就商量好一般。

  为此,在南昌城外所筑江东大营中军一带,各种声响就没有断绝过,而作为败军之将的孙辅,更是一脸羞愧的站着不动。

  孙辅低垂着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从指缝里流出,他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而在他的脑海里,浮现的皆是这一路经历的种种。

  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孙辅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而坐于主位的周瑜,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种种,对于众人所惊疑的,周瑜却是很快就想明白了。

  之所以会发生这种事情,跟此前持续不断向前线输送青壮,粮草是密不可分的,这使诸地治下各族早有不满。

  周瑜此前为何一直劝说孙策,就是他看出曹昂的筹谋了,这就是想要找寻一处特殊的战场,好叫双方在这片战场上比拼。

  这种比拼,不止是在前线的精锐厮杀,还有对后方调度的比拼。

  以半州之地,去跟节制五州的曹昂比拼,孙策如何能比拼的了。

  关键是这个比拼,一旦开始了,就不是想停就能停的。

  周瑜希望孙策能撤离柴桑,回到彭泽一带去,哪怕在此跟曹昂对峙僵持,也好过如此风险的深入敌境啊。

  可孙策明显是上头了。

  “如今,鲁子敬领兵聚于新淦一带,仅派麾下校尉追击,这摆明是告诉我部,要攻打临汝。”

  随着周瑜的声音响起,帐内众将冷静下来,在道道注视下,周瑜表情凝重道:“虽说在临汝有数千精锐镇守,更有宋谦坐镇于此,可我等赌不起,一旦临汝有失的话,那我部就彻底身陷绝境了。”

  周瑜的话,让众将表情凝重。

  临汝若失,不仅退路被断,关键是会打击士气,在此等态势下,一旦发生这种事,势必会动摇军心的。

  哪怕临汝以北的余汗,鄱阳等地,是掌控在他们手中的,但那终究是掌控的时日短,且因为此前焦灼的战况,使得这一带的民心,并没有彻底倒向他们。

  其中一个原因,与搜刮是密不可分的。

  为了支撑前线大军,孙策是下达不少军令的。

  这些负担,是被焦灼的战事遮掩,但这并不代表这些事情就没有发生。

  “眼下摆在我军面前的就两条路。”

  孙贲听到这话,声音低沉道:“要么分兵,要么撤离,如果是前者,难保鲁肃在知此事后,不会调转方向杀奔南昌,要是后者,我军优势就彻底荡然无存了。”

  孙贲的话,让周瑜心中生出烦躁。

  这是一个两难抉择。

  但凡领军杀来的是别人,或许他还不会这样,可偏偏杀来的是鲁肃,他们此前就是有了解的,在周瑜的眼里,鲁肃是不可多得的大才,当初决意投效孙策时,他是想与鲁肃一起前去的。

  可时也命也。

  最终,在各路诸侯讨袁下,他是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但是鲁肃却没有按约定赶来,这在一开始时,是叫周瑜有疑的。

  直到周瑜知道,曹昂杀进了庐江郡,意外截住了鲁肃,这让周瑜的心中生出懊恼之意,早只是这样的话,就不该劝鲁肃一起去江东。

  “撤离南昌吧!!”

  随着周瑜的声音响起,帐内众将无不脸色大变。

  “将军!!”

  “不可啊……”

  “这……”

  对于这些喊叫,周瑜没有理会,此刻的他,心中无比坚定一点,随着他率部撤离南昌,返回临汝一带,鲁肃也好,魏延也罢,势必会合并杀奔临汝的,至于柴桑前线,他们是不会去的。

  为何他会笃定这点,是他看出来了,在前线的曹昂曹子修,很早就把目光盯在自己身上了。

  这绝非是他妄自菲薄,他的能力在这摆着,眼下他能为孙伯符做的,就是吸引这一带的曹军,使他们不朝柴桑前线汇聚,但这也是他能做的全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