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3章 还钱-《盗薮》

  从医院出来,夜风一吹。

  我后脑勺的伤口跟着一跳一跳的疼,整个人晕得更厉害了,看路灯都有点重影了。

  “果子,你现在这德行需要休息,大君那肯定是不行了。”

  包子扶着东倒西歪的我,咧着嘴:“要不……去菲菲那凑合一宿?”

  黄菲菲愣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看着我这惨状,点了点头,声音很小:“我……我那儿地方小,就一间房……但沙发还能睡人。”

  “得嘞!就这么定了。”

  包子压根没给我反对的机会,直接把我塞进了桑塔纳的后座里。

  车子拐来拐去,开进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居民区,楼道里的声控灯时灵时不灵。

  黄菲菲掏出钥匙打开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里面是个一室一厅的小单元,地方确实不大,但收拾得异常干净整洁。

  空气中还有股女孩子房间特有的淡淡香味,跟刚才旅馆那乌烟瘴气的场面一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包子抻着脖子往里瞅了瞅,耸了耸肩,一脸我懂的表情。

  “行了,果子就交给你了菲菲同志。好好照顾伤员,我这灯泡瓦数太大,就不搁这儿晃眼了,我去附近找个通宵录像厅猫一宿得了。”

  他冲我挤眉弄眼,压低声音,用那种自以为很小其实谁都能听见的音量说:“果子,哥们在够意思吧?给你创造机会了,不过你这脑袋开瓢了,注意点形象,别大幅度折腾,小心伤口崩线,血溅人家姑娘一床。”

  “滚你大爷的!”

  我疼成这样还不忘骂他一句。

  黄菲菲脸唰一下就红透了,一直蔓延到耳朵根,低着头不敢看我们。

  她以前性格挺开朗啊,今天怎么这么扭捏?

  包子嘿嘿坏笑着,吹着口哨溜达下流了。

  屋里顿时就剩下我和黄菲菲,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微妙的尴尬。

  我顶着个缠着纱布的脑袋,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客厅中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你……你先坐吧,别站着了。”

  黄菲菲指了指那张铺着碎花垫布的人小沙发,声音跟蚊子似的。

  我“哦”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坐下,尽量不碰到后脑勺。

  又是一阵沉默,只有老式冰箱压缩机工作的嗡嗡声。

  黄菲菲给我倒了杯温水,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她搓了搓手,好像是想打破这尴尬,轻声问:“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春城?”

  我心里一虚,含糊说道:“啊……今天,今天刚到的。”

  说完我就后悔了,这谎撒的忒没水平。

  我这一身酒气,哪像是风尘仆仆刚下车的样子?

  黄菲菲抬眼看了看我,眼神复杂,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没揭穿我这拙劣的表演。

  她沉默了一下,转身走进卧室,片刻后,手里捏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走了出来。

  那信封的形状,我太熟悉了,里面装的是钱。

  她把信封递到我面前,低着头:“吴果,这钱……我攒够了,还给你,之前……谢谢你。”

  这说的是当初我冒充她男朋友,她爸逼着要彩礼,黄菲菲管我借的钱。

  说实话,我当时把这钱给了她,就没想着要回来,而且这事我早就抛之脑后了。

  “你这是干啥?”

  我没接,赶紧推了回去。

  “不急,真不急,你先拿着用,我也不缺钱。”

  “不,说好要还的。”

  黄菲菲很坚持,又把信封推过来:“拿着吧。”

  “真不用,你看你,跟我还客气啥?”

  我再次推开,动作幅度有点大,扯到了伤口,,疼的我嘶了一声。

  黄菲菲见状,不敢在推搡,捏着信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那么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

  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异常认真,重复了那句我曾听过的话。

  “吴果……等你哪天……真落魄了,没地方去了,我……我养你。”

  这话她以前说过,当时我只当是句玩笑,或者她情绪激动下的口不择言。

  可现在这环境下再听,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有点发酸,又有点别的什么情绪涌动。

  但我真的不想再招惹其他女人了,害怕担责任,更重要的是怕这种过于沉重的情愫。

  我赶紧打了个哈哈,想把话题岔开:“嗨,说这干啥!等我真落魄了,也不能让女人养着。对了,你家里……最近咋样?你爸你妈,还有你弟弟怎么样?”

  黄菲菲眼神黯淡了一下,顺着我的话说了下去:“还能怎么样……我妈前阵子还给我打电话,问……问我和你……”

  她脸又红了:“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定下来,说年纪都不小了,催着……催着结婚。”

  得,这话题绕了一圈又他妈回来了!

  我一听她这话,头皮都发麻,后脑勺的伤口更是应景的开始突突跳着疼。

  “哎哟……哎呦喂……”

  我立马戏精附体,一只手捂住后脑勺,五官皱成一团,发出痛苦的呻吟:“不行了不行了,头疼的厉害,晕……特别晕……我得躺会儿,不行了……”

  黄菲菲果然被我这拙劣的表演骗过了,顿时紧张起来,也顾不上刚才的话题了。

  “啊?很疼吗?那快,快休息!你去屋里床上睡!”

  “那哪行!我睡沙发,沙发就行!”

  我坚持说道,主要是我这浑身血污的,弄脏了她的床,有点太不像话了。

  “不行!你是伤员!必须睡床!”

  黄菲菲在这件事上异常坚决。

  “沙发!”

  “床!”

  争了半天,我本来脑袋就晕,实在没力气跟她掰扯,最后只能妥协。

  黄菲菲的床很软,带着一股她身上一样的淡淡清香。

  但我只能趴着睡,或者侧着,反正就是不能压到后脑勺。

  这一晚上,伤口隐隐作痛,趴着睡又憋气,再加上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今晚的破事,翻来覆去,基本上一夜没合眼。

  天快亮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的有点睡意。

  却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

  是大君。

  这么早,难道出了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