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章 不用你可怜我-《【体坛乒乓】爱你,无关名义》

  苗念猛地抬头,迎上那双褐棕色深邃的眼睛,心跳漏了一拍。

  但她没退缩,反而挺直脊背,嘴角扬起一抹倔强的弧度,轻声回了一句:“能。”

  混双课结束,场馆里只剩零星几盏灯还亮着,空气里残留着汗水与塑胶地板的微腥气息。

  苗念坐在角落的长椅上,手里攥着一块冷掉的面包,一口一口地嚼着,脸颊鼓鼓的,像是在跟自己的身体较劲——不是因为饿,而是为了把那点残存的力气一点点咽下去。

  她吞咽的动作很慢,每一下都带着明显的疲惫,眼神却依旧盯着训练场中央那片空荡的地面,仿佛还能看见刚才那些动作的影子。

  “你不走?”

  郝友其收拾完练球包,站在几步外看了她一会儿。

  他目光沉静,不带情绪,但落在她身上时,却像无声的探问。

  四周已无他人,只剩下她一个人蜷在椅子上,双眼涣散,呼吸浅促,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软塌下来。

  “其哥,你先回去吧!”苗念终于抬起头,声音沙哑却坚定,“我……我再练一会儿,消化一下动作和技战术。争取明天不落后你太多。”

  她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面包边角,指节泛白,像是要把这短暂的休息也榨干成能量。

  郝友其嘴角微微一扬,弧度极淡,几乎难以察觉——像是冷笑,又像是一种近乎无奈的认可。

  “呵~”他轻哼一声,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苗念立刻翻了个白眼,小嘴一努,气鼓鼓地嘟囔:“哼!嘴这么毒,吃饭都没有下佐料了!”

  郝友其没接话,也没看她,只是转身拎起背包,脚步利落地朝门口走去,背影挺拔如松,连风都没带走一片落叶。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苗念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把最后一口面包咽下去,然后猛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重新走进场地中央。

  接下来的半个月,苗念几乎要崩溃。

  每天都是场馆里最后一个锁门的人,晨跑也成了她的日常仪式——天还没亮透,她就踩着露水出现在华京队的训练跑道上。

  有时能碰见他们结伴晨跑,脚步整齐划一,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邦邦眯着眼远远望着那个独自奔跑的身影,啧了一声:“那不是你的新搭档吗?二队那小姑娘?这天天来的比我们还早?”

  郝友其正在做热身拉伸,闻言抬眼扫了一眼,动作未停:“她体能都快不及格了,还不练?”

  “郝友其哥哥,你怎么能用这么冰冷的话讲出这么温暖的事?”德岐冲他翻了个白眼,一边调侃一边凑近,“我听方梓姐说,人小姑娘天天加练,周六日都没见休息。跟你搭混双,也是倒霉!没个好脸色不说,也不知道关心关心人家~”

  郝友其动作一顿,指尖停在膝盖上,目光微微低垂,似乎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片刻后,他低声开口,语气依旧是那种惯常的冷淡,可尾音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她自己愿意。”

  不是辩解,也不是敷衍。

  只是一个事实——一个他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这个看起来软乎乎的小姑娘,正用一种近乎偏执的方式,一步步靠近他。

  而他,竟开始习惯她在场边站着的样子,哪怕沉默,哪怕狼狈。

  风吹过空旷的跑道,吹动她额前汗湿的碎发,也吹起了某种悄然萌芽的东西——很复杂、却真实的羁绊,悄悄生根。

  苗念跑完五圈,像一滩泥似的瘫倒在草坪上,四肢摊开,胸口剧烈起伏,嘴唇微微发白。

  她一边哼哼唧唧地喘气,一边用拳头狠狠捶着自己的小腿肚——不是因为累,而是腿肚子已经开始抽筋,一阵阵尖锐的酸胀感从脚踝直冲脑门。

  “嘶!”

  她疼得五官都皱成一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鼻尖通红,连呼吸都带着哭腔:“好疼……真的好疼……”

  郝友其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蹲下时动作干脆利落,没一句废话,直接伸手擒住她的小腿,稳稳往上一拉——“啊!!”

  苗念猛地尖叫一声,整个人弹起来半寸,脸瞬间涨得通红,眼泪哗地就下来了,“很疼!真的很疼!你轻点啊!!”

  “这会儿知道疼了?”他语气依旧冷淡,却已不再像往常那样刺人,反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克制,“跑步前不热身,抽筋能把你疼死。”

  “你干嘛非得这么用力!”苗念气急败坏地攥紧拳头,抬手就要捶他,却被他一手扣住手腕,动弹不得。

  “忍一下,不拉伸你以后天天都得疼。”他声音低沉,眼神却认真得不像话,像是在说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苗念挣扎无果,只能闭上眼,睫毛颤得像蝴蝶翅膀。

  可那两滴泪终究没忍住,顺着眼角滑落,在晨光中闪出细碎的光。

  此刻天光微亮,薄雾未散,阳光刚爬上草叶尖端,照得他眉骨分明、唇线清晰。

  “我听乔指说过,你的体能本来就弱一些。”他顿了顿,声音放软了些,“我又不嫌弃你,慢慢练呗,循序渐进。你想一个月跟上我?”

  “你哪里不嫌弃我了?”苗念睁开眼,瞪着他那张毫无波澜的脸,心里又委屈又憋闷,“你满脸都写着‘嫌弃’两个字好吗?!”

  她咬着下唇,声音越说越小,带着点哽咽:“我会跟上你的……不用你可怜我!”

  郝友其怔了一下,目光落在她湿润的眼尾,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干。

  苗念猛地抽回自己的脚,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踉跄着站起身,膝盖还有些发软。

  她没看他一眼,也没说一句“谢谢”或“再见”,只是咬紧牙关,扶着草坪边缘的栏杆,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往训练馆方向走去——脚步虚浮,背影却挺得笔直。

  那不是逃避,而是倔强的沉默。

  “哎·····”

  郝友其刚想叫住她,话音却被风吹散在晨光里。

  德岐和邦邦拎着水瓶慢悠悠踱过来,一脸八卦地凑近,眼神里带着戏谑:“兄弟,你把人骂哭赶跑了?”

  郝友其皱眉,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她自己疼哭的。”

  邦邦和德岐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翻了个白眼,动作整齐划一,

  “啧,你这嘴毒的。人小姑娘受得了吗?”

  德岐叹口气,拍了拍他肩膀:“人小姑娘挺好的,还是苏指亲传徒弟呢,你仔细点,乔指要是知道你欺负人家,非把你罚去练十公里不可。”

  “我没有欺负她。”郝友其语气认真起来,甚至有点急,“我给她拉伸,她自己疼哭了。”

  “那你倒是安慰安慰人家啊!”邦邦双手叉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这样,谁敢跟你混双?”

  “我安慰了啊!”郝友其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声音低下去,像是自言自语,“她说……叫我别可怜她。”

  两人愣住,面面相觑,眼神从怀疑变成震惊,最后齐刷刷捂住额头,几乎要笑出眼泪。

  “兄弟,”德岐叹了口气,“你真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