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最后一课-《崩铁:列车组都是我备餐》

  此刻的工造司内部还是一团乱麻呢。

  不过今天有鹿野在,倒也不用费劲巴拉的一一清理过去。

  因为,鹿野惯会使唤人的。

  在场唯一的,最弱小的彦卿被委派了最重要的任务。

  那就是一路从北打到南。

  “哎呀,小彦卿放心吧,有我看着,这位逃犯还能跑了不成?”

  “嗯,那我听师祖的。”

  再次目送彦卿离开,鹿野却反而没进工造司,只是在巨大的洪炉下方等着。

  刃从暗处缓缓走出。

  其实那天晚上,刃已经认出了老师,但鹿野按住了刃的手,示意他不要声张,又偷偷塞了一张纸条。

  刃大概能察觉到鹿野的小心思,所以也就没有多说什么,直到现在,这才明白。

  老师以前也是这么约弟子们相聚的。

  先互相不告诉,然后再偷偷分别通知,正当他们觉得这次有什么重要事情单独聊聊的时候,结果却发现,老师只是单纯酿了一壶好酒,想让大家都品尝一下。

  “哎呀,来的真快,不会是等了一晚上吧?”

  “没有。”

  嗯,那就是有。

  鹿野还不了解他们吗?

  “来,先拿着小礼物。”

  鹿野拿出准备好的小酒壶,亲手送到每个人手上。

  “来尝尝吧,味道应该没变。”

  虽然镜流已经用黑色布条遮挡住了眼睛,但唇齿间留下的淡淡香气,以及周围和煦的风,还是一瞬间将镜流拉回了那个旧日的回忆。

  老师酿的酒总是最特别的。

  白珩老是抱怨鹿野是不是没有把酿酒秘诀告诉她,不然明明用的是同样的配方,为什么总是老师的最好喝。

  然而鹿野只是笑笑,说这是天赋问题。

  给白珩气的,两天没理鹿野。

  后来,白珩还问过鹿野老师,这酒叫什么名字。

  “前尘。”镜流记得鹿野是这么回答的。

  只是,这旧日的画面越温馨,现实的痛处就越发清晰。

  啊,好疼啊。

  就连酒精的麻痹作用似乎都要消失了。

  刃和丹恒只是浅尝辄止,但这刻在灵魂中的味道也瞬间将记忆唤醒。

  “走吧,去回星港。”

  可怜的彦卿就这样被抛弃了。

  回星港离得不远,鹿野三两步就踏上了最高处的楼梯,而景元已经等候多时了。

  鹿野照例送上小酒壶。

  “老师可真是偏心啊,喝酒都不等我。”

  “你那不是忙嘛,喝酒误事,这是我酿的另一款,不会醉哦。”

  景元确实不能像其他伙伴们一样豪饮一口,在细心这方面还得是鹿野老师在行。

  “那就谢谢老师了,只是不知道,老师将我们聚集在这里,到底要送什么礼物?”

  鹿野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

  嘘。

  随后又招招手,把其他人都喊到了栏杆边上。

  回星港的风一向柔和,和旧日的模样别无二致。

  众人随着鹿野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位白毛狐人姑娘正抱着一堆货物,缓缓从楼梯下方经过。

  嘴里还嘟囔抱怨着什么。

  最近回星港太闲了,都没有什么生意,待会要去金人巷吃什么午饭。

  狐人姑娘忽然抬头看向楼梯上的几位,好奇的又多瞧了一眼。

  咦?将军大人怎么在这里,不会看见自己偷懒了吧!

  随即尴尬的羞红了脸,快速低着头抱着货物又跑远了。

  众人并未出声打扰,或者说,有些时候,只是远远的看一眼,就已然足够了。

  “白珩…”

  镜流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在栏杆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指痕。

  她看不见,却对声音更加敏感。

  不会认错的,绝对!

  至于看见这位狐人小姑娘的脸的其他几位,反应并不比镜流小。

  能再见到昔日的好友,刃从来没有想到,命运竟然还能在这无比黑暗的世界上,再给予自己一丝慰藉。

  丹恒更多的是震惊,从自己的记忆中来看,白珩绝对没有再次复生的可能,那条孽龙也已经被斩杀,就连蜕生出了白露这个龙尊都是意外所为。

  鹿野到底还做了些什么!

  景元把目光从白珩身上移开,就一直死死的黏在鹿野身上。

  果然,老师就是老师。

  其实,当年最伤心难过的应该是鹿野老师吧。

  自己好不容易教导出来的五位弟子,旦夕之间,死的死,伤的伤。

  自己也被抓入十王司受审。

  而鹿野老师又做错了什么呢?

  是在丹恒一意孤行的时候,没有阻拦,也没办法阻拦,还是在倏忽大军压境的时候,只能袖手旁观,看着自己的弟子死去。

  鹿野倚靠在栏杆上,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抱歉,其实大家…反而应该恨我吧。”

  “怎么会,老师…”

  “如果我一开始就答应你拦住倏忽的大军,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不用着急否定,我知道的。”

  鹿野缓缓坐下,淡淡喘息着什么。

  “明明有能力阻止,却无动于衷,这是我在仙舟上那几天听到的最多的咒骂。他们怪我不去前线御敌,所以,他们的妻子,丈夫,儿子,才会只剩下一具冰冷的躯壳。”

  在战争没有发生之前,鹿野一直是仙舟上的一个传奇,是除了星神岚以外的守护神,寻物,预言,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神奇。

  但却在仙舟最需要他的时候一言不发,装聋作哑。

  这叫人如何不恨。

  然而鹿野只是说。

  如果能给他们一个发泄口的话,骂我两句又何妨。

  “哪怕是现在,你们瞧见白珩还活的好好的,第二反应是什么呢?是怪我为什么不早点说,既然白珩也能够转世,为什么当时不阻止丹枫。

  为什么白珩还活着,这么多年却无一人知晓,甚至连景元这个将军都不知道,白珩就在离他那么近的位置。”

  “老师,别说了。”

  景元蹲下身握住鹿野的手,虽然讲述这一切的鹿野看起来毫无情绪波动,但这些都不应该是他们憎恶鹿野的理由。

  “景元,应星,丹枫,镜流…还有白珩。”

  “抱歉啦。”

  鹿野抬起手,缓缓触摸着这片千年未变的天空。

  “老师其实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高尚,也没有你们想象中无可匹敌的力量,老师只是一个被束缚的囚徒罢了。”

  “快乐也好,悲伤也罢,往事前尘,今日聚散。”

  “老师能为你们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就当是,我给你们上的最后一课吧。”

  丹恒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快速蹲下握住鹿野的手。

  “鹿野!你怎么了!鹿野!回答我。”

  然而鹿野只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微微一笑。

  “这,是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