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义阳夺还战(三)-《民国:黄埔弃子的将官之路》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

  独立第四团三连的哨兵王栓柱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总觉得河滩上的芦苇丛比往常晃得更厉害些。

  他端起汉阳造,眯眼瞄了半晌——除了被夜风吹动的苇杆,什么也没有。

  "疑神疑鬼......"他嘟囔着放下枪,正要摸出水壶喝一口,忽然听见"咔嚓"一声轻响。

  像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王栓柱的汗毛瞬间竖起,他猛地拉枪栓,可还没等喊出口,一柄刺刀已经从背后捅穿了他的肺叶。

  温热的血喷在哨位上那盏马灯上,火苗"嗤"地熄灭了。

  日军是从独立第四团与第七团的阵地结合部摸进来的。

  这两支由豫南民团和鄂省保安团改编的部队,布防时留出了百来米的空白地带——原本是片长满荆棘的洼地,

  连兔子都钻不过来,谁知鬼子竟剪开了铁丝网,像毒蛇般悄无声息地渗透而入。

  等惊慌的哨兵鸣枪示警时,日军已经控制了渡口附近的三个机枪阵地。

  "顶住!给老子顶住!"

  独立第七团团长赵大夯光着膀子,手提一柄鬼头大刀,带着警卫连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河滩上顿时血肉横飞,大刀砍卷刃了就用枪托砸,枪托砸断了就扑上去咬耳朵——这些改编自豫南民团的汉子们用最野蛮的方式,将日军逼退了三百米。

  代价是七个连长战死四个,赵大夯本人左耳被削去半边。

  朝阳初升时,日军卷土重来。

  这次不再是夜袭的小股部队,而是整整两个中队的生力军,迫击炮弹像雨点般砸在独立团的阵地上。

  赵大夯裹着渗血的绷带,望着潮水般涌来的黄色军装,第一次感到绝望。

  "给师部发电......"他哑着嗓子对部下说,"俺老赵对不住各位长官,阵地怕是......"

  话未说完,西南方向突然杀声震天!

  第13师的援兵到了。

  两个团的生力军如尖刀般插入日军侧翼,三八大盖的脆响与中正式步枪的闷响交织成死亡的乐章。

  日军没料到援兵来得如此之快,仓促间丢下七十多具尸体退了回去。

  傍晚,张雪中派出的敢死队带回一个骇人的发现。

  周家渡口两岸的礁石上,赫然系着三条手腕粗的麻绳,绳索浸了桐油,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光。

  河水湍急,绳索却绷得笔直——下游方向的绳头上还挂着铁钩,显然是用来拖拽装备的。

  "怪不得......"张雪中一拳砸在树上,"鬼子不带重武器,是要等绳索固定后,再用滑索运输!"

  敢死队长抹了把脸上的血:"更邪门的是,鬼子是怎么过的河牵的线......"

  众人背后陡然升起一股寒意,没人知道日军是如何在眼皮底下横渡湍流,

  更没人知道,此刻黑暗的河对岸,还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这片阵地。

  两天后的深夜,李家台下游十公里处。

  河水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银光,湍急的水流裹挟着断枝残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89师的一个营刚刚从前线撤下来休整,士兵们此刻正横七竖八地躺在离河滩边不算远的临时营地里。

  炊事班熬了好几锅杂粮粥,米少水多,稀得能照见人影。

  "各连加强警戒,特别是各处河滩,提防日军偷袭。"副营长念完电文,随手把命令塞给勤务兵,"贴墙上吧。"

  人群中响起几声嗤笑,"师部那帮老爷们尽瞎操心,"

  三连长扒拉着碗里能照见人影的稀粥,"老鸹嘴那河滩,连水耗子都爬不上来,鬼子要能从那过来,老子把姓倒着写!"

  营长陈雷没搭话,捧着搪瓷碗蹲到河岸的礁石上。

  月光下,浉河水哗哗冲刷着陡峭的岸壁,对岸芦苇丛黑黢黢一片——这地方确实险,难怪日军只死磕李家台。

  "总不至于是声东击西吧......"他嘟囔着舀起一勺粥。

  芦苇丛突然闪过一道反光。

  陈雷的勺子僵在半空。那绝不是萤火虫——是钢盔!还是带护颈的日军九零式钢盔!

  "砰!"

  他的碗"当啷"摔在石头上,热粥溅了一身。他

  低头看着胸口汩汩涌出的鲜血,甚至没来得及喊出一声"敌袭",便一头栽进了草丛。

  他最后的念头竟是荒谬的愤怒:妈的三连长姓王,倒着写也是王。

  这伙日军来得太快、太狠。

  他们像鬼魅般从河滩的阴影里钻出来,而89师的士兵们刚从吃食中惊醒,许多人连枪都没摸到就被捅穿了胸膛。

  几个反应快的扑向机枪位,却触动了提前安置的诡雷。

  "手榴弹!用手榴弹!"

  副营长王铁柱赤着脚跳出帐篷,怀里抱着三颗巩县造手榴弹。

  他拉弦的瞬间,一柄军刀劈开了他的锁骨,但手榴弹还是"嗤嗤"冒着白烟滚进了日军人群。

  爆炸的火光中,王铁柱最后的惊讶,是这些鬼子穿的居然是老百姓的黑布褂子......

  ........

  一只夜鹭被枪声惊起,扑棱着翅膀掠过河面。

  它的倒影映在浑浊的河水里,与数十艘竹筏的阴影重叠。

  每艘筏子上蹲着四五个日军,水性好的士兵腰间捆着麻绳跳进激流,像一串蚂蚱般拽着绳索向对岸游去。

  "噗通!"

  一个矮壮的日军军曹被漩涡卷走,麻绳瞬间绷直。岸上的工兵立即挥手,后面的士兵们立即用力拽着绳索,将落水者拉回。

  而在对岸的礁石后,先期渡河的日军正用辘轳绞紧横跨两岸的主缆。

  黎明时分,河面上已经拉起三条索道。

  竹筏、木排、甚至门板扎成的简易渡具,全都挂在绳索上往来穿梭。

  日军士兵像货物般被批量运往对岸,偶尔有人失手落水,立刻就被湍流吞没,连水花都来不及溅起。

  当张雪中接到急报时,岸边已经集结了至少两个中队的日军。

  这些鬼子清一色轻装,没有重武器,但每人腰间挂着四枚九七式手榴弹,背上插着工兵锹。

  他们显然是吸取了周家渡口的教训,不急于进攻,而是迅速挖掘散兵坑,显然是在为后续部队建立桥头堡。

  "师座,要不要让炮营......"

  "炮个屁!"张雪中一拳砸在树上,"咱们的火炮全指着正面防线!"

  浉河虽对于同盟军来说是一道天然的屏障,能够有效阻碍日军的攻势。

  但在张雪中眼中,它更像一条难以捉摸的裂口——太长了,岸线一望无尽,可登之处太多,随处可破。

  他站在地图前沉默良久,眉头紧锁。

  “咱们守不住全线。”他说得很轻,却足以让作战参谋们神情一震。

  此刻,众人已清楚,短时间内不会来援军了。

  南线局势吃紧,汤恩波将手头的部队都留在义阳南线,

  作为机动部队随时准备救援李品仙和张至宗的两个兵团。

  从武城、孝感方向北上的日军十三、十六师团以及第四骑兵旅团主力,已如铁流压境,使得整个南线连片喘息的余地都没有了。

  而他这里,只能靠自己。

  “我们兵力不足,无法封锁整个河岸。”

  张雪中的声音冷静下来,他命令各营收缩防线,只留下少量兵力尝试阻击那些强渡的敌军。

  几次突击尝试,全被日军用密集火力压了下来。岸边火光冲天,士兵们在密集的机枪扫射中苦苦支撑,却无一成功拦截敌军的登岸。

  “我们拖得越久越好。”他低声说完,转身走出了指挥部,点燃一支烟。

  经过七天的血战过后,张雪中带着残存的89师、13师和各独立团撤入义阳防线。

  日军虽突破浉河,却付出了千余人伤亡的代价。

  更令第十师团长佐佐木震怒的是,冈田支队的一千五百人始终未能按计划完成迂回,导致正面强攻的日军不得不以添油战术分批渡河,伤亡惨重。

  更让他心沉的是,那一千五百人自从前往北线迂回后,就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回应,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口吞掉了一般。

  ………………

  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横七竖八躺着大量日军尸体,钢盔滚落一旁,染血的军旗被踩进泥里。

  密密麻麻的同盟军士兵正在打扫战场,挨个翻检尸体,刺刀挑开衣兜,收集尸体上的弹药,

  动作娴熟得像在收割庄稼。

  "都给我检查仔细了!"

  新编十一军的团长毛子踹开一具日军军官的尸体,一屁股坐在几具尸首垒成的"座椅"上。

  "该拿的东西都给老子拿走!"他吐着烟圈吼道,"子弹、干粮、药——连他娘的裤腰带都别放过!"

  烟雾缭绕间,他眯眼望向东南方向——那里,还有更多猎物等着他的部队去收割。

  “报告!”一名副官匆匆跑来,靴子踩在浸血的泥土上发出黏腻的声响,“师部急电!”

  他展开电文,目光扫过潦草的字迹:

  “我师主力正于临泉、新蔡一线阻击日军森田、板西联队。

  但南线义阳防线遭敌猛攻,着你部即刻渗透敌后作战。若战况不利,可向大别山游击区转移休整——廖司令已在该区域建立根据地。”

  毛子看完后眉头微微一皱,“廖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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