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莫广场12号的清晨被一种焦躁的沉默笼罩，孩子们被严令待在楼上，但不安分的气息几乎穿透了天花板。
“时间快到了！”穆迪粗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重重地用手杖顿地，“邓布利多！我们该出发了！必须提前过去！魔法部那些蛆虫绝对会耍花……”
“冷静点，阿拉斯托。”邓布利多的声音温和。
“冷静？难道你不知道魔法部那群卑鄙小人已经把哈利的审讯时间偷偷提前了？”
“我知道，阿拉斯托。”邓布利多放下茶杯，发出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事实上，我比你知道得更早一些。”
“那你——”
邓布利多格外无奈地说：“某人已经提前四个小时过去了……”
第十审判庭——
哈利抬起头，四周是高高在上的、层层叠叠的阶梯式长椅。他面前的座椅上面坐满了人。大概有五十个？也许更多。
他们全都穿着统一的、刺眼的紫红色长袍，左前胸绣着一个精致的银色“w”（威森加摩wizengat）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正坐在最前排的三个人。
正中间，挺着他那肥胖的肚子，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虚伪的庄重和毫不掩饰的恶意的，正是康奈利·福吉。
他的右手边是一位表情严肃、方下巴的女巫，灰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眼神锐利，看起来是个公正的人。
福吉的左手边还坐着另一个女巫，但稍靠后一些，脸隐藏在阴影里。
哈利几乎喘不过气，他强迫自己坐直身体，目光扫视着这个令人绝望的审判场。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猛地顿住了，停在了审判厅的右侧边缘。
右侧的阶梯上竟然突兀地坐着一个穿着纯黑色长袍的人。
他坐在最边缘、光线最晦暗的位置，几乎与黑色的石壁融为一体。兜帽的阴影深深地笼罩着他的脸，完全看不清面容。
他既不像威森加摩成员那样正襟危坐，也不像旁听的那样紧张或好奇，姿态甚至有些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指尖似乎还在轻轻敲打着什么节奏。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无数个疑问瞬间塞满了哈利混乱的大脑，甚至暂时压过了对这场审判的恐惧。
福吉的声音在他思考时想起：“现在开始8月12日的审判，审理萨里郡小惠金区女贞路四号的哈利·詹姆·波特违反《国际保密法和《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一案。”
哈利看到罗恩的哥哥珀西正坐在前排板凳的最边上，忙不迭地开始做记录。
流程走过一遍之后，福吉就一副自己严肃又权威的样子，装模作样地开始审问 。
“你目前就读于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福吉开口问道。
“是的。”
“那么，你很清楚，”福吉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根据《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任何未满十七岁的巫师，都不得在校外施展魔法，对吗？”
“是的，但是——”哈利立刻想解释当时的情况。
“很好！”福吉粗暴地打断了他，似乎根本不想听他后面的话，“那么，我们来看看你的记录。根据魔法部记录显示，你并不是初犯，就在三年前，你同样在麻瓜面前非法使用了魔法，并因此收到了魔法部的正式警告信，对吗？”
“有，但是那次是——”
“很好。”福吉脸上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咄咄逼人，“那么，让我们回到这次的事件。1995年8月10日晚上，你是否使用了守护神咒？”
哈利感到一阵屈辱的怒火涌上心头，他死死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是。”
“你完全清楚你当时的身边有一个麻瓜？”
“对，但是……”
“你很明白你的行为严重违反了《国际保密法》？”
“我……”
“啊，请原谅我打断一下，部长先生。以及各位尊敬的威森加摩成员们。”
所有的目光，包括哈利惊愕的视线，齐刷刷地投向了声音的来源——那个姿态慵懒的黑袍人。
黑袍人微微抬起了头，兜帽的阴影依然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线条清晰的下颌和似乎微微勾起的嘴角。
他用一种不紧不慢、几乎像在聊下午茶的语调说道：“我对魔法法律执行司的具体操作流程可能有些生疏了，毕竟时代在变。但据我所知……”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似乎在回忆某个无关紧要的细节，“魔法部的踪丝系统，主要是检测未成年巫师在麻瓜密集区域使用魔法，并且重点监测魔法是否在完全不知情的麻瓜面前暴露，对吧？”
他顿了顿，似乎在给众人思考的时间。整个审判室鸦雀无声，只有福吉粗重的呼吸声显得格外清晰，他脸上的得意早就僵住了，因为他太熟悉这个声音了。
福吉猛地给了他左手边的女巫一个眼神。
那个女巫微微向前探身，那张蛤蟆一样的宽脸终于从阴影中浮现出来。
“我想审判厅不需要一个突然出现的无关人员来发表意见，”她用又尖又细的声音说着“也不需要一个非魔法部部员来提醒我们法律条款。”
“首先，我提前你们半小时到了审判厅。其次…”黑袍人镇定自若地从右边的台阶上踱步下来，走到哈利身边，兜帽恰好在此时滑落，露出一头灿烂的金发，“安格尔斯·贝利诺·格林，被告方的证人。同样，”
他从容地掏出一个印着魔法部公章的证件，“我也是魔法部拥有最高权限的特别调查官，隶属于魔法部部长办公室和魔法法律执行司，由福吉部长亲、自、任、命。”他清晰地吐出最后几个词。
福吉猛地向前探身，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他怎么只顾着发火，只顾着捏这堆人里唯一的软柿子——哈利·波特，忘记把这个要命的东西给收回了？！
威森加摩的其他成员席位上响起一片压抑的嗡嗡声。
有些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反复在安格斯和福吉身上流转，有些人则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安格斯——毕竟一个所有人都曾以为死掉的、拯救过巫师界的历史人物，活生生出现在眼前，属实稀奇。当然，也少不了厌恶和警惕的目光。
更有甚者正小声跟身边的人嘀咕：“福吉部长如果这会儿把调查令收回，那真是把脸丢到国际巫师联合会去了。”
福吉的脸色由铁青转向炭黑。
刚好，安格斯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既然各位都没问题了，那我就继续刚才的问题。部长先生刚才反复强调的关键点——哈利在一个麻瓜面前使用了魔法，这严重违反了《国际保密法》……但是，”
他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福吉身上，“我恰好住在案发现场附近，虽然没有目睹当时的情形，却看清了该麻瓜是谁。”
安格斯轻笑了一声，好像想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目睹被告人使用魔法的麻瓜是被告人的表哥，他从小就和被告生活在一起，目睹过被告身上发生的各种，‘非自然现象’。而他的父母，弗农·德思礼先生和佩妮·德思礼夫人，更是非常清楚被告的巫师身份并对魔法界有一定的熟悉度。”
审判厅再次响起了交头接耳的声音。福吉把面前的文件徒劳地移来移去，假装自己十分忙碌。
“你住在小惠金区？”福吉右边的博恩斯女士疑惑地问，眉头紧锁，“在我们的记录上，那片区域除了哈利·波特以外，没有任何巫师居住。”
安格斯似乎早就料到对方会这样说，仍旧游刃有余，“事实上，1993年，女贞路5号的新住户就是一位巫师，尽管只是租客，租用了麻瓜原房主的房子——你们不会记录这点，对吧？
以及同样在1993年——恰好是你们绞尽脑汁策划魁地奇世界杯那会儿。又有几位巫师住户搬进了女贞路6号的房子。房主曾属于一名哑炮，后来转到了埃里克·莫特莱克先生名下——我想你们也不会记录这点，对吧？”
看着福吉的背越来越弯，几乎要缩进椅子里，安格斯的脊背却越来越直，“如果需要书面证据，我可以立刻提供房产合同副本。”
福吉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不必了，不必了。”
“那我们还是传唤一下证人住户吧？”安格斯从善如流地建议。
哈利拼命扭着脖子，他还以为自己能看到送自己过来的小天狼星。但是很快，在安格斯原来坐着的地方站起两个人，是塞巴斯蒂安和奥米尼斯。
阿米莉亚·博恩斯看了眼似乎已经绝望的福吉，替他开口道：“你们有看到波特先生的施法过程吗？”
“抱歉女士，并没有。”奥米尼斯平静地说，“但我看到波特先生扛着那个麻瓜，一路路过我们的家门口，回到他们自己的房子里——他们的确是家人。”
审判席上窃窃私语更响了。博恩斯女士冷冷地追问：“仅仅只是这样吗？”
塞巴斯蒂安接口道，语气带着一丝讥诮：“那个麻瓜男孩很胖，像海象一样，浑身湿透了，不停地发抖，脸色铁青，一副病恹恹、丢了魂的样子。”
博恩斯女士点了点头，“描述得非常清楚到位，符合被摄魂怪袭击后的典型状态。”
塞巴斯蒂安和奥米尼斯坐了回去，目光仍紧盯着审判席。
“很好，显然我们已经证明了被告并没有违反《国际保密法》。”安格斯继续挂着他那恰到好处的笑容说，“踪丝无法精准分辨未成年巫师施法时的处境和在场麻瓜的身份。
因此，我很好奇，部长先生如此激动地指控被告‘在一个麻瓜面前’施法，并将其视为严重泄密和不可饶恕的罪行……这是否意味着魔法部对于该行为判定的工作流程上存在重大且令人遗憾的疏漏？
没有任何一个调查员去核实那个麻瓜是真正的陌生人还是‘与巫师同住十几年的巫师亲属’，‘公正’的威森加摩的成员还要在这种情况下，对一个15岁的孩子进行有罪推定吗？”
他的话音落下，审判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墙壁上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但很快，福吉左边的那个女巫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特别调查官先生，在《国际保密法》这一条上，你或许是正确的。”乌姆里奇假笑着说，“但被告人已经承认他违反了《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
哈利愤怒地憋出一句：“我没有承认！”
安格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模仿着乌姆里奇那种甜腻发嗲的笑声，惟妙惟肖地用同样的语调说道：“多谢高级副部长乌姆里奇女士的提醒，我们现在可以请出被告的另一个证人了。咳咳，”
他清清嗓子，恢复自己那种有些低沉的嗓音，“抱歉，刚刚嗓子里好像卡了个糖做的癞蛤蟆，还好刚刚它识相地自己消失了。”
乌姆里奇的脸瞬间变得和福吉一样黑了。
安格斯的声音继续下去，平稳又清晰：“这位证人恰好目睹了被告人施法的全过程，并了解被告人为什么会使用魔法……”
哈利抢先一步喊道：“因为我遇到了两个摄魂怪！”
审判席上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和交头接耳。
安格斯立刻搬出法律条例：“根据《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第七条，在一些特殊情况下，未成年巫师可以在麻瓜面前使用魔法，包括巫师本人或同时在场的其他巫师或麻瓜的生命受到威胁时。”
乌姆里奇强压着怒火，坚持道：“但这不可能，因为麻瓜社区不会有摄魂怪。”
安格斯微笑：“所以我要传唤证人啊。”
福吉另一边的博恩斯女士看着福吉好像一副魂飞天外的模样，一直没有对请证人的要求做出回应，便主动开口：“根据《威森加摩权利宪章》，被告人有权请证人出庭为其作证。”
安格斯对她微微颔首致意：“证人刚好就在现场，我也把她带来了。”
比安格斯刚才的位置还要角落的一个阴影里，站起来一个瘦弱的人，同样穿着黑色的长袍。那人摘下兜帽，哈利惊讶地发现她竟然是费格太太。
福吉已经不想再审问了，他有气无力地嘟囔：“你的名字……”
“阿拉贝拉·多里恩·费格。”
“你目睹了被告使用魔法？”福吉用人生无望的语气问。
费格太太紧张但清晰地说：“我是小惠金区的居民，就住在哈利·波特家附近，一直都在那儿。”
博恩斯女士疑惑地翻着面前厚厚的文件，“难道你也是1993年搬进去的？是租户？”
“不，不。我是合法住户，但我是个哑炮。”费格太太说。
“啊，合理了。”博恩斯女士喃喃道。
紧接着，费格太太准确描述了摄魂怪的模样和它们带给人的那种冰冷、绝望的感觉，福吉的背弯得更低了，几乎要趴在桌子上。
“很好，你可以回到座位上了。”博恩斯女士说。
不过福吉倒是突然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猛地支棱起来，像是终于抓住了什么疑点：“摄魂怪突然出现在麻瓜社区，刚好袭击了一名巫师和他的表哥，又刚好被一个哑炮看到。
最后被告还刚好有几个巫师邻居，又刚好看到他带着麻瓜回家？这太匪夷所思了！简直像是早就安排好的！”他终于再次装出了严肃的样子，手指指向安格斯。
“这就是你自导自演的产物！是你一向擅长的！”
哈利这会儿已经彻底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看福吉的反应就知道摄魂怪的袭击肯定有他的一份，自己还是别多说话影响安格斯发挥比较好。
安格斯连连点头，仿佛非常赞同福吉的推理：“部长先生说得对，摄魂怪不会无缘无故突然出现在麻瓜社区而魔法部里却毫无记录，除非……是有人故意为之。”
大概是害怕安格斯再度惟妙惟肖地模仿自己，乌姆里奇这下没有发出她银铃般的笑声，只是用尖细的声音质问：“如果我没理解错，你是在暗示……是魔法部对摄魂怪下令去攻击这个男孩的？”
安格斯露出一个极其“友善”的笑容：“当然不，我话还没说完呢。我的意思是，我敢保证你就是对摄魂怪下令的那个人，这位癞蛤……呃，抱歉，乌姆里奇女士。”
整个审判厅瞬间炸开了锅，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地看向乌姆里奇和福吉。
“你——你怎敢？！”乌姆里奇的声音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样尖厉磕绊，肥短的手指颤抖地指向安格斯，“这、这是诽谤！污蔑！部长先生，我要求立刻将这个扰乱法庭、侮辱高级官员的暴徒逐出去！”
福吉也像是终于抓住了把柄，猛地一拍桌子：“没错！安格尔斯·格林！你竟敢公然诽谤魔法部的高级副部长！证据！如果你拿不出证据，我、我现在就以藐视威森加摩和诽谤官员的罪名逮捕你！”
他的声音还是藏不住的在发抖，因为他知道眼前的男人绝对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安格斯面对指控，脸上的笑容反而加深了，是一种近乎怜悯的嘲弄。
“证据？噢，亲爱的部长，还有尊敬的——副部长，”他拖长了音调，似乎在品味这两个头衔的荒谬性，“我当然不会空口无凭。我向来遵循……嗯，合法程序。”他慢条斯理地将手伸进黑袍内侧的口袋。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拉长了。福吉和乌姆里奇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手，呼吸几乎停滞。威森加摩的成员们不自觉地前倾身体，整个审判厅落针可闻。
然而，安格斯掏出的并不是一叠文件或某个记忆瓶，而只是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巧的金色怀表。他“啪”地一声打开表盖，看了一眼，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时间还早。”他这样说。
福吉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又泄了气一样缩了回去，同时心里憋闷得要死——这家伙绝对是故意来耍他的！
“不过……”那个让福吉恨不得求他别再开口的人又开口了，“证据我当然有。
比如，某些通过……非正常渠道签发的、调动阿兹卡班守卫的指令副本？再比如，某个在事发前一小时恰好出现在相关文件归档部门的、穿着粉红色毛衣的矮胖身影的记忆？博恩斯女士，我想您的司里有能力并且很乐意去核查这些小小的‘异常’，对吗？”
他并没有直接拿出所谓证据，而是指出了明确得不能再明确的调查方向。
福吉猛地瞪向乌姆里奇，眼神里充满了惊怒——这个蠢女人！竟然连尾巴都没扫干净？！
阿米莉亚·博恩斯女士的脸色变得无比严肃和难看，她锐利的目光在惊慌失措的乌姆里奇和色厉内荏的福吉之间扫过。她不需要吐真剂，多年办案的直觉和眼前两人精彩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她一切。
她环视在场的所有威森加摩成员，沉声道：“我提议，暂时搁置对哈利·波特违反《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的指控审理。当前优先处理‘谁应对摄魂怪出现在麻瓜社区并袭击行人’这一更严重的危害公共安全事件。魔法法律执行司将立即就此立案调查，所有相关人士必须配合！”
这个提议合情合理合法，福吉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如果反对，就是做贼心虚；如果同意，就等于默认要把火烧到自己头上。
威森加摩的成员们经过短暂的窃窃私语后，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不！你们不能！”乌姆里奇彻底慌了神，“这场审判是针对哈利·波特的！这是完全不相关的事情！”
安格斯悠悠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她的声音：“其实呢，我也带来了几位记者朋友，就在门外等着。虽然目前还没有把他们请进来，但是……福吉部长，你也不想让《预言家日报》明天头版头条报道，魔法部在继‘故意释放食死徒’之后，又爆出‘高级官员私下调动摄魂怪袭击救世主’的丑闻吧？
或许我们该让民众们知道，阿兹卡班目前已经不是关押罪犯的监狱，而是成了魔法部某些人的私人打手库？那么再延伸一下想法……魔法部命令摄魂怪袭击救世主，是否意味着魔法部高层早已被伏地魔渗透，甚至部长本人就是……”
威森加摩的成员因为他轻易说出口的那个名字而纷纷露出畏惧和厌恶的神色。
而福吉气得咬紧后槽牙，他早该想到格林是最会给人扣帽子和引导舆论的！他甚至觉得，再放任这人说下去，自己明天就要变成毁灭巫师界的第二个You know who了！
“另外说到食死徒啊，我们还可以再延伸……”“不！！这是不符合规矩的！这是诬陷！”乌姆里奇猛地站起身，声音劈了叉，打断他道，“这只是毫无根据的猜测！”
“部长先生，”博恩斯的声音冷冷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鉴于对多洛雷斯·乌姆里奇女士的指控极其严重，且涉及滥用魔法生物危害公众安全，我以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的名义，要求乌姆里奇女士立即停职，接受内部调查。调查期间不得接触任何部内机密事务及行使副部长职权。”
乌姆里奇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不！你没有这个权力！福吉部长！”她看向福吉。
福吉的脸涨成了紫红色，他想保乌姆里奇，但博恩斯的话完全合乎程序，更重要的是，他害怕如果再阻拦，安格尔斯·格林下一秒就会从那张该死的嘴里抛出更致命的、直接指向他的证据。
“呃…这个…既然博恩斯司长认为有必要深入调查…以正视听…那就…那就先配合调查吧，多洛雷斯……”福吉支支吾吾地说，眼神躲闪，避开了乌姆里奇投来的难以置信目光。
博恩斯女士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看向安格斯和哈利：“至于哈利·波特一案。现有的证人和证据表明，波特先生于8月10日的处境存在‘自卫’及‘保护他人’的充分理由，且涉事麻瓜为其亲属，对魔法世界知情。
因此无法认定其‘恶意违反《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和《国际保密法》’。关于对波特先生的所有指控，现提请表决。赞成指控不成立的成员请举手。”
她环视四周，大多数威森加摩成员早已对福吉和乌姆里奇这段时间的昏聩把戏感到厌烦，更何况安格斯带来的无形压力和展现出的能力让他们不敢再继续在这会儿犯浑。很快，绝大多数手臂都举了起来。
“赞成罪行成立的成员请举手。”
福吉和乌姆里奇憋得脸通红，像两只快要爆炸的气囊，最终还是没有举起手。
“那么，所有指控，不成立。”福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有气无力地宣布，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哈利的心猛地落回肚子里，一阵强烈的虚脱感袭来，几乎让他瘫在椅子上。
台上的人开始窸窸窣窣地整理起自己的公文包和长袍，准备离开。哈利原本还想跟安格斯说些什么，但已经被奥米尼斯和塞巴斯蒂安一左一右拉着，迅速离开了阴冷的审判室。
而福吉，他彻底瘫软在高背椅里，像一团融化的黄油，死死瞪着还留在下面的安格斯，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恐惧。
他又被摆了一道！原本以为这次庭审顶多是邓布利多过来扯皮，没想到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来帮波特！
如果是邓布利多，那顶多是让所有指控不成立。但格林这家伙，帮波特显然是次要的，他根本就是奔着自己来的啊！
福吉掏出一块大手帕，哆哆嗦嗦地擦着满头的冷汗，内心一片冰凉——还好，还好他刚才反应快，断尾求生把乌姆里奇推出去了……
“审判厅这么阴冷，你还出这么多汗，”一个幽凉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关切似的疑惑，“是肾虚了吗？”
福吉被这近在咫尺的声音惊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他惊慌地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没人。结果他猛地转回左边时，刚好正对上一张不知何时凑近的、带着玩味笑容的脸。
“啊！！”福吉一个激灵，空旷的审判厅里回荡着他丢人的叫声。
安格斯好笑地瞧着他，微微后退半步，“这么激动干嘛啊，好像没见过我似的。”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福吉欲哭无泪，“我不该想着拿你当替罪羊，我错了行了吧？你一定要这么赶尽杀绝吗？”
“赶尽杀绝？”安格斯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有趣的词，轻轻笑出声，“在你眼里我这样就是赶尽杀绝了？真正被我赶尽杀绝的人，你可以在历史书里找到他们的名字，虽然篇幅大概不会超过两段话。”
福吉似乎已经想象到自己被写进教科书耻辱柱的下场，脸皱成了一团：“你到底想做什么？”
“陪你们玩啊，”安格斯安慰似的拍拍他肥胖的肩膀，语气愉快，“多有意思啊。虽然我是没有料到，继‘放出食死徒’被公众骂得狗血淋头之后，你还能想出‘放摄魂怪去袭击哈利·波特’这样的天才招数，实在是……令人佩服。”他真诚地鼓了两下掌。
福吉的胖脸涨得通红。
“其实呢，我没有直接把你摁死，也是有我自己的考量的。”安格斯突然放柔了语气，仿佛透露什么贴心话，这反而让福吉更加毛骨悚然，“你比我们当年的法里斯·斯帕文部长有意思多了。我很期待你接下来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乐……呃，什么样的‘惊喜’。”
福吉：“……”
他刚刚绝对是想说“乐子”对吧？
绝对是想说“乐子”对吧？！
“时间快到了！”穆迪粗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重重地用手杖顿地，“邓布利多！我们该出发了！必须提前过去！魔法部那些蛆虫绝对会耍花……”
“冷静点，阿拉斯托。”邓布利多的声音温和。
“冷静？难道你不知道魔法部那群卑鄙小人已经把哈利的审讯时间偷偷提前了？”
“我知道，阿拉斯托。”邓布利多放下茶杯，发出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事实上，我比你知道得更早一些。”
“那你——”
邓布利多格外无奈地说：“某人已经提前四个小时过去了……”
第十审判庭——
哈利抬起头，四周是高高在上的、层层叠叠的阶梯式长椅。他面前的座椅上面坐满了人。大概有五十个？也许更多。
他们全都穿着统一的、刺眼的紫红色长袍，左前胸绣着一个精致的银色“w”（威森加摩wizengat）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正坐在最前排的三个人。
正中间，挺着他那肥胖的肚子，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虚伪的庄重和毫不掩饰的恶意的，正是康奈利·福吉。
他的右手边是一位表情严肃、方下巴的女巫，灰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眼神锐利，看起来是个公正的人。
福吉的左手边还坐着另一个女巫，但稍靠后一些，脸隐藏在阴影里。
哈利几乎喘不过气，他强迫自己坐直身体，目光扫视着这个令人绝望的审判场。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猛地顿住了，停在了审判厅的右侧边缘。
右侧的阶梯上竟然突兀地坐着一个穿着纯黑色长袍的人。
他坐在最边缘、光线最晦暗的位置，几乎与黑色的石壁融为一体。兜帽的阴影深深地笼罩着他的脸，完全看不清面容。
他既不像威森加摩成员那样正襟危坐，也不像旁听的那样紧张或好奇，姿态甚至有些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指尖似乎还在轻轻敲打着什么节奏。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无数个疑问瞬间塞满了哈利混乱的大脑，甚至暂时压过了对这场审判的恐惧。
福吉的声音在他思考时想起：“现在开始8月12日的审判，审理萨里郡小惠金区女贞路四号的哈利·詹姆·波特违反《国际保密法和《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一案。”
哈利看到罗恩的哥哥珀西正坐在前排板凳的最边上，忙不迭地开始做记录。
流程走过一遍之后，福吉就一副自己严肃又权威的样子，装模作样地开始审问 。
“你目前就读于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福吉开口问道。
“是的。”
“那么，你很清楚，”福吉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根据《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任何未满十七岁的巫师，都不得在校外施展魔法，对吗？”
“是的，但是——”哈利立刻想解释当时的情况。
“很好！”福吉粗暴地打断了他，似乎根本不想听他后面的话，“那么，我们来看看你的记录。根据魔法部记录显示，你并不是初犯，就在三年前，你同样在麻瓜面前非法使用了魔法，并因此收到了魔法部的正式警告信，对吗？”
“有，但是那次是——”
“很好。”福吉脸上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咄咄逼人，“那么，让我们回到这次的事件。1995年8月10日晚上，你是否使用了守护神咒？”
哈利感到一阵屈辱的怒火涌上心头，他死死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是。”
“你完全清楚你当时的身边有一个麻瓜？”
“对，但是……”
“你很明白你的行为严重违反了《国际保密法》？”
“我……”
“啊，请原谅我打断一下，部长先生。以及各位尊敬的威森加摩成员们。”
所有的目光，包括哈利惊愕的视线，齐刷刷地投向了声音的来源——那个姿态慵懒的黑袍人。
黑袍人微微抬起了头，兜帽的阴影依然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线条清晰的下颌和似乎微微勾起的嘴角。
他用一种不紧不慢、几乎像在聊下午茶的语调说道：“我对魔法法律执行司的具体操作流程可能有些生疏了，毕竟时代在变。但据我所知……”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似乎在回忆某个无关紧要的细节，“魔法部的踪丝系统，主要是检测未成年巫师在麻瓜密集区域使用魔法，并且重点监测魔法是否在完全不知情的麻瓜面前暴露，对吧？”
他顿了顿，似乎在给众人思考的时间。整个审判室鸦雀无声，只有福吉粗重的呼吸声显得格外清晰，他脸上的得意早就僵住了，因为他太熟悉这个声音了。
福吉猛地给了他左手边的女巫一个眼神。
那个女巫微微向前探身，那张蛤蟆一样的宽脸终于从阴影中浮现出来。
“我想审判厅不需要一个突然出现的无关人员来发表意见，”她用又尖又细的声音说着“也不需要一个非魔法部部员来提醒我们法律条款。”
“首先，我提前你们半小时到了审判厅。其次…”黑袍人镇定自若地从右边的台阶上踱步下来，走到哈利身边，兜帽恰好在此时滑落，露出一头灿烂的金发，“安格尔斯·贝利诺·格林，被告方的证人。同样，”
他从容地掏出一个印着魔法部公章的证件，“我也是魔法部拥有最高权限的特别调查官，隶属于魔法部部长办公室和魔法法律执行司，由福吉部长亲、自、任、命。”他清晰地吐出最后几个词。
福吉猛地向前探身，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他怎么只顾着发火，只顾着捏这堆人里唯一的软柿子——哈利·波特，忘记把这个要命的东西给收回了？！
威森加摩的其他成员席位上响起一片压抑的嗡嗡声。
有些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反复在安格斯和福吉身上流转，有些人则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安格斯——毕竟一个所有人都曾以为死掉的、拯救过巫师界的历史人物，活生生出现在眼前，属实稀奇。当然，也少不了厌恶和警惕的目光。
更有甚者正小声跟身边的人嘀咕：“福吉部长如果这会儿把调查令收回，那真是把脸丢到国际巫师联合会去了。”
福吉的脸色由铁青转向炭黑。
刚好，安格斯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既然各位都没问题了，那我就继续刚才的问题。部长先生刚才反复强调的关键点——哈利在一个麻瓜面前使用了魔法，这严重违反了《国际保密法》……但是，”
他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福吉身上，“我恰好住在案发现场附近，虽然没有目睹当时的情形，却看清了该麻瓜是谁。”
安格斯轻笑了一声，好像想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目睹被告人使用魔法的麻瓜是被告人的表哥，他从小就和被告生活在一起，目睹过被告身上发生的各种，‘非自然现象’。而他的父母，弗农·德思礼先生和佩妮·德思礼夫人，更是非常清楚被告的巫师身份并对魔法界有一定的熟悉度。”
审判厅再次响起了交头接耳的声音。福吉把面前的文件徒劳地移来移去，假装自己十分忙碌。
“你住在小惠金区？”福吉右边的博恩斯女士疑惑地问，眉头紧锁，“在我们的记录上，那片区域除了哈利·波特以外，没有任何巫师居住。”
安格斯似乎早就料到对方会这样说，仍旧游刃有余，“事实上，1993年，女贞路5号的新住户就是一位巫师，尽管只是租客，租用了麻瓜原房主的房子——你们不会记录这点，对吧？
以及同样在1993年——恰好是你们绞尽脑汁策划魁地奇世界杯那会儿。又有几位巫师住户搬进了女贞路6号的房子。房主曾属于一名哑炮，后来转到了埃里克·莫特莱克先生名下——我想你们也不会记录这点，对吧？”
看着福吉的背越来越弯，几乎要缩进椅子里，安格斯的脊背却越来越直，“如果需要书面证据，我可以立刻提供房产合同副本。”
福吉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不必了，不必了。”
“那我们还是传唤一下证人住户吧？”安格斯从善如流地建议。
哈利拼命扭着脖子，他还以为自己能看到送自己过来的小天狼星。但是很快，在安格斯原来坐着的地方站起两个人，是塞巴斯蒂安和奥米尼斯。
阿米莉亚·博恩斯看了眼似乎已经绝望的福吉，替他开口道：“你们有看到波特先生的施法过程吗？”
“抱歉女士，并没有。”奥米尼斯平静地说，“但我看到波特先生扛着那个麻瓜，一路路过我们的家门口，回到他们自己的房子里——他们的确是家人。”
审判席上窃窃私语更响了。博恩斯女士冷冷地追问：“仅仅只是这样吗？”
塞巴斯蒂安接口道，语气带着一丝讥诮：“那个麻瓜男孩很胖，像海象一样，浑身湿透了，不停地发抖，脸色铁青，一副病恹恹、丢了魂的样子。”
博恩斯女士点了点头，“描述得非常清楚到位，符合被摄魂怪袭击后的典型状态。”
塞巴斯蒂安和奥米尼斯坐了回去，目光仍紧盯着审判席。
“很好，显然我们已经证明了被告并没有违反《国际保密法》。”安格斯继续挂着他那恰到好处的笑容说，“踪丝无法精准分辨未成年巫师施法时的处境和在场麻瓜的身份。
因此，我很好奇，部长先生如此激动地指控被告‘在一个麻瓜面前’施法，并将其视为严重泄密和不可饶恕的罪行……这是否意味着魔法部对于该行为判定的工作流程上存在重大且令人遗憾的疏漏？
没有任何一个调查员去核实那个麻瓜是真正的陌生人还是‘与巫师同住十几年的巫师亲属’，‘公正’的威森加摩的成员还要在这种情况下，对一个15岁的孩子进行有罪推定吗？”
他的话音落下，审判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墙壁上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但很快，福吉左边的那个女巫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特别调查官先生，在《国际保密法》这一条上，你或许是正确的。”乌姆里奇假笑着说，“但被告人已经承认他违反了《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
哈利愤怒地憋出一句：“我没有承认！”
安格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模仿着乌姆里奇那种甜腻发嗲的笑声，惟妙惟肖地用同样的语调说道：“多谢高级副部长乌姆里奇女士的提醒，我们现在可以请出被告的另一个证人了。咳咳，”
他清清嗓子，恢复自己那种有些低沉的嗓音，“抱歉，刚刚嗓子里好像卡了个糖做的癞蛤蟆，还好刚刚它识相地自己消失了。”
乌姆里奇的脸瞬间变得和福吉一样黑了。
安格斯的声音继续下去，平稳又清晰：“这位证人恰好目睹了被告人施法的全过程，并了解被告人为什么会使用魔法……”
哈利抢先一步喊道：“因为我遇到了两个摄魂怪！”
审判席上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和交头接耳。
安格斯立刻搬出法律条例：“根据《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第七条，在一些特殊情况下，未成年巫师可以在麻瓜面前使用魔法，包括巫师本人或同时在场的其他巫师或麻瓜的生命受到威胁时。”
乌姆里奇强压着怒火，坚持道：“但这不可能，因为麻瓜社区不会有摄魂怪。”
安格斯微笑：“所以我要传唤证人啊。”
福吉另一边的博恩斯女士看着福吉好像一副魂飞天外的模样，一直没有对请证人的要求做出回应，便主动开口：“根据《威森加摩权利宪章》，被告人有权请证人出庭为其作证。”
安格斯对她微微颔首致意：“证人刚好就在现场，我也把她带来了。”
比安格斯刚才的位置还要角落的一个阴影里，站起来一个瘦弱的人，同样穿着黑色的长袍。那人摘下兜帽，哈利惊讶地发现她竟然是费格太太。
福吉已经不想再审问了，他有气无力地嘟囔：“你的名字……”
“阿拉贝拉·多里恩·费格。”
“你目睹了被告使用魔法？”福吉用人生无望的语气问。
费格太太紧张但清晰地说：“我是小惠金区的居民，就住在哈利·波特家附近，一直都在那儿。”
博恩斯女士疑惑地翻着面前厚厚的文件，“难道你也是1993年搬进去的？是租户？”
“不，不。我是合法住户，但我是个哑炮。”费格太太说。
“啊，合理了。”博恩斯女士喃喃道。
紧接着，费格太太准确描述了摄魂怪的模样和它们带给人的那种冰冷、绝望的感觉，福吉的背弯得更低了，几乎要趴在桌子上。
“很好，你可以回到座位上了。”博恩斯女士说。
不过福吉倒是突然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猛地支棱起来，像是终于抓住了什么疑点：“摄魂怪突然出现在麻瓜社区，刚好袭击了一名巫师和他的表哥，又刚好被一个哑炮看到。
最后被告还刚好有几个巫师邻居，又刚好看到他带着麻瓜回家？这太匪夷所思了！简直像是早就安排好的！”他终于再次装出了严肃的样子，手指指向安格斯。
“这就是你自导自演的产物！是你一向擅长的！”
哈利这会儿已经彻底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看福吉的反应就知道摄魂怪的袭击肯定有他的一份，自己还是别多说话影响安格斯发挥比较好。
安格斯连连点头，仿佛非常赞同福吉的推理：“部长先生说得对，摄魂怪不会无缘无故突然出现在麻瓜社区而魔法部里却毫无记录，除非……是有人故意为之。”
大概是害怕安格斯再度惟妙惟肖地模仿自己，乌姆里奇这下没有发出她银铃般的笑声，只是用尖细的声音质问：“如果我没理解错，你是在暗示……是魔法部对摄魂怪下令去攻击这个男孩的？”
安格斯露出一个极其“友善”的笑容：“当然不，我话还没说完呢。我的意思是，我敢保证你就是对摄魂怪下令的那个人，这位癞蛤……呃，抱歉，乌姆里奇女士。”
整个审判厅瞬间炸开了锅，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地看向乌姆里奇和福吉。
“你——你怎敢？！”乌姆里奇的声音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样尖厉磕绊，肥短的手指颤抖地指向安格斯，“这、这是诽谤！污蔑！部长先生，我要求立刻将这个扰乱法庭、侮辱高级官员的暴徒逐出去！”
福吉也像是终于抓住了把柄，猛地一拍桌子：“没错！安格尔斯·格林！你竟敢公然诽谤魔法部的高级副部长！证据！如果你拿不出证据，我、我现在就以藐视威森加摩和诽谤官员的罪名逮捕你！”
他的声音还是藏不住的在发抖，因为他知道眼前的男人绝对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安格斯面对指控，脸上的笑容反而加深了，是一种近乎怜悯的嘲弄。
“证据？噢，亲爱的部长，还有尊敬的——副部长，”他拖长了音调，似乎在品味这两个头衔的荒谬性，“我当然不会空口无凭。我向来遵循……嗯，合法程序。”他慢条斯理地将手伸进黑袍内侧的口袋。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拉长了。福吉和乌姆里奇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手，呼吸几乎停滞。威森加摩的成员们不自觉地前倾身体，整个审判厅落针可闻。
然而，安格斯掏出的并不是一叠文件或某个记忆瓶，而只是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巧的金色怀表。他“啪”地一声打开表盖，看了一眼，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时间还早。”他这样说。
福吉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又泄了气一样缩了回去，同时心里憋闷得要死——这家伙绝对是故意来耍他的！
“不过……”那个让福吉恨不得求他别再开口的人又开口了，“证据我当然有。
比如，某些通过……非正常渠道签发的、调动阿兹卡班守卫的指令副本？再比如，某个在事发前一小时恰好出现在相关文件归档部门的、穿着粉红色毛衣的矮胖身影的记忆？博恩斯女士，我想您的司里有能力并且很乐意去核查这些小小的‘异常’，对吗？”
他并没有直接拿出所谓证据，而是指出了明确得不能再明确的调查方向。
福吉猛地瞪向乌姆里奇，眼神里充满了惊怒——这个蠢女人！竟然连尾巴都没扫干净？！
阿米莉亚·博恩斯女士的脸色变得无比严肃和难看，她锐利的目光在惊慌失措的乌姆里奇和色厉内荏的福吉之间扫过。她不需要吐真剂，多年办案的直觉和眼前两人精彩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她一切。
她环视在场的所有威森加摩成员，沉声道：“我提议，暂时搁置对哈利·波特违反《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的指控审理。当前优先处理‘谁应对摄魂怪出现在麻瓜社区并袭击行人’这一更严重的危害公共安全事件。魔法法律执行司将立即就此立案调查，所有相关人士必须配合！”
这个提议合情合理合法，福吉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如果反对，就是做贼心虚；如果同意，就等于默认要把火烧到自己头上。
威森加摩的成员们经过短暂的窃窃私语后，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不！你们不能！”乌姆里奇彻底慌了神，“这场审判是针对哈利·波特的！这是完全不相关的事情！”
安格斯悠悠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她的声音：“其实呢，我也带来了几位记者朋友，就在门外等着。虽然目前还没有把他们请进来，但是……福吉部长，你也不想让《预言家日报》明天头版头条报道，魔法部在继‘故意释放食死徒’之后，又爆出‘高级官员私下调动摄魂怪袭击救世主’的丑闻吧？
或许我们该让民众们知道，阿兹卡班目前已经不是关押罪犯的监狱，而是成了魔法部某些人的私人打手库？那么再延伸一下想法……魔法部命令摄魂怪袭击救世主，是否意味着魔法部高层早已被伏地魔渗透，甚至部长本人就是……”
威森加摩的成员因为他轻易说出口的那个名字而纷纷露出畏惧和厌恶的神色。
而福吉气得咬紧后槽牙，他早该想到格林是最会给人扣帽子和引导舆论的！他甚至觉得，再放任这人说下去，自己明天就要变成毁灭巫师界的第二个You know who了！
“另外说到食死徒啊，我们还可以再延伸……”“不！！这是不符合规矩的！这是诬陷！”乌姆里奇猛地站起身，声音劈了叉，打断他道，“这只是毫无根据的猜测！”
“部长先生，”博恩斯的声音冷冷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鉴于对多洛雷斯·乌姆里奇女士的指控极其严重，且涉及滥用魔法生物危害公众安全，我以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的名义，要求乌姆里奇女士立即停职，接受内部调查。调查期间不得接触任何部内机密事务及行使副部长职权。”
乌姆里奇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不！你没有这个权力！福吉部长！”她看向福吉。
福吉的脸涨成了紫红色，他想保乌姆里奇，但博恩斯的话完全合乎程序，更重要的是，他害怕如果再阻拦，安格尔斯·格林下一秒就会从那张该死的嘴里抛出更致命的、直接指向他的证据。
“呃…这个…既然博恩斯司长认为有必要深入调查…以正视听…那就…那就先配合调查吧，多洛雷斯……”福吉支支吾吾地说，眼神躲闪，避开了乌姆里奇投来的难以置信目光。
博恩斯女士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看向安格斯和哈利：“至于哈利·波特一案。现有的证人和证据表明，波特先生于8月10日的处境存在‘自卫’及‘保护他人’的充分理由，且涉事麻瓜为其亲属，对魔法世界知情。
因此无法认定其‘恶意违反《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和《国际保密法》’。关于对波特先生的所有指控，现提请表决。赞成指控不成立的成员请举手。”
她环视四周，大多数威森加摩成员早已对福吉和乌姆里奇这段时间的昏聩把戏感到厌烦，更何况安格斯带来的无形压力和展现出的能力让他们不敢再继续在这会儿犯浑。很快，绝大多数手臂都举了起来。
“赞成罪行成立的成员请举手。”
福吉和乌姆里奇憋得脸通红，像两只快要爆炸的气囊，最终还是没有举起手。
“那么，所有指控，不成立。”福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有气无力地宣布，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哈利的心猛地落回肚子里，一阵强烈的虚脱感袭来，几乎让他瘫在椅子上。
台上的人开始窸窸窣窣地整理起自己的公文包和长袍，准备离开。哈利原本还想跟安格斯说些什么，但已经被奥米尼斯和塞巴斯蒂安一左一右拉着，迅速离开了阴冷的审判室。
而福吉，他彻底瘫软在高背椅里，像一团融化的黄油，死死瞪着还留在下面的安格斯，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恐惧。
他又被摆了一道！原本以为这次庭审顶多是邓布利多过来扯皮，没想到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来帮波特！
如果是邓布利多，那顶多是让所有指控不成立。但格林这家伙，帮波特显然是次要的，他根本就是奔着自己来的啊！
福吉掏出一块大手帕，哆哆嗦嗦地擦着满头的冷汗，内心一片冰凉——还好，还好他刚才反应快，断尾求生把乌姆里奇推出去了……
“审判厅这么阴冷，你还出这么多汗，”一个幽凉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关切似的疑惑，“是肾虚了吗？”
福吉被这近在咫尺的声音惊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他惊慌地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没人。结果他猛地转回左边时，刚好正对上一张不知何时凑近的、带着玩味笑容的脸。
“啊！！”福吉一个激灵，空旷的审判厅里回荡着他丢人的叫声。
安格斯好笑地瞧着他，微微后退半步，“这么激动干嘛啊，好像没见过我似的。”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福吉欲哭无泪，“我不该想着拿你当替罪羊，我错了行了吧？你一定要这么赶尽杀绝吗？”
“赶尽杀绝？”安格斯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有趣的词，轻轻笑出声，“在你眼里我这样就是赶尽杀绝了？真正被我赶尽杀绝的人，你可以在历史书里找到他们的名字，虽然篇幅大概不会超过两段话。”
福吉似乎已经想象到自己被写进教科书耻辱柱的下场，脸皱成了一团：“你到底想做什么？”
“陪你们玩啊，”安格斯安慰似的拍拍他肥胖的肩膀，语气愉快，“多有意思啊。虽然我是没有料到，继‘放出食死徒’被公众骂得狗血淋头之后，你还能想出‘放摄魂怪去袭击哈利·波特’这样的天才招数，实在是……令人佩服。”他真诚地鼓了两下掌。
福吉的胖脸涨得通红。
“其实呢，我没有直接把你摁死，也是有我自己的考量的。”安格斯突然放柔了语气，仿佛透露什么贴心话，这反而让福吉更加毛骨悚然，“你比我们当年的法里斯·斯帕文部长有意思多了。我很期待你接下来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乐……呃，什么样的‘惊喜’。”
福吉：“……”
他刚刚绝对是想说“乐子”对吧？
绝对是想说“乐子”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