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没有资格-《原神:当失忆的我来到提瓦特》

  温迪愣住。

  “带他回来”……?

  他忽然意识到,身边坐着的,似乎不再是那个星神阿幸袈斯。

  更像是那个在反轨道星上,经历了无数次死亡轮回后,带着一身伤痕和未褪偏执归来的……

  池落。

  那个被剥离了部分记忆、情感更加阴郁、甚至带着点不顾后果的执拗的池落。

  “……阿落?”温迪的声音很轻,带着试探问道。

  池落没有立刻回答。他依旧望着远方深沉的黑暗,像是没有听到温迪的呼唤,又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过了几秒,他才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梦呓般的恍惚感,低低开口:

  “嗯。”

  温迪覆在他手背上的指尖微微一顿,那点细微的触碰却像惊醒了沉溺于深水的池落。他猛地抽回手,动作仓促得近乎狼狈,仿佛被那点不属于自己的温度灼伤。

  “不是我……”池落的声音很轻,带着恍惚,目光依旧固执地盯着脚下那片吞噬了月光的漆黑崖谷,“不该是我在这里的。”

  温迪没有立刻追问,只是收回了手,翠色的眼眸在夜色里沉静如水,映着池落紧绷而苍白的侧脸。

  “阿幸袈斯……他”池落念出这个名字,舌尖尝到一种陌生的苦涩,仿佛这个名字属于一个遥远而痛苦的他人,“他很难过。我能…感觉到。像沉在很深很深的水底,四周都是冷的,没有光,也没有声音。”

  他按上自己的心口,那里空空荡荡,却又被一种不属于他的、粘稠的悲伤填满,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在哭,一直在哭。”

  池落终于转过头,风掠过他的发梢,几缕散下的银白发拂过那张过分苍白的脸。他没有回避温迪的目光,只是更深地沉浸在自己冰冷的逻辑里:“痛苦有源头的……阿幸袈斯的痛苦,因我而起。”

  他的声音很平,像是在陈述一个与他无关、却又早已刻入骨髓的定律。

  “是‘我’的存在,我在反轨道星的每一次轮回,那些被剥离的碎片——情绪、记忆、某些本能——那些承受不了的重量,最终都流到了阿幸袈斯那里。”

  池落低下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就好像上面还残留着强行剥离时的虚无痛感,“成了他的阴影,压得他……喘不过气。”

  “而且,哥哥他……不在了。” 他说着“哥哥”,舌尖尝到的是陌生的锈味。

  对于那个将他从虚无中拼合出来的人,他的记忆已经稀薄得像旧纸。但对“哥哥”此刻的状态,那种非生非死的、被囚禁般的漂浮感,他却像感应自己心跳般清晰。

  哥哥选择将自己化作纯粹的“养分”,填补在阿幸袈斯这个星神因诞生之初就存在的巨大空洞里,成为祈愿树的“养分”。

  那是一次盛大而惨烈的献祭,沉重与牺牲,池落感知得无比清晰。他缓缓合拢手指,像是要攥住虚空中的什么。

  “他的灵魂……还在星落沙滩。我能感觉到……在那里徘徊,没有方向,没有归处。”

  他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像是冰面上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开细小的涟漪,很快又归于凝固的平静。

  他想起那些梦境,或者说灵魂深处的回响——星落沙滩无垠的银白细沙,永恒的暮色,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潮汐涨落间茫然地伫立。

  那身影散发的气息,与他记忆角落里零散的、温暖的碎片惊人地相似。

  “琉璇……「父亲」……”他念道,“祂是这个世界的至高无上,能掌控法则,捏合灵魂……若是拿我去换呢?”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清晰成形。

  “把我还给黑暗也好,散入虚无也好,或者变成风里的一粒沙……任何什么都行。” 池落重新抬起头,望向那片吞噬了月光的漆黑深谷,声音轻得像即将断线的风筝,“只要这个撕裂他灵魂的源头消失。”

  “没有‘池落’的存在,阿幸袈斯就不再是一个被撕裂的半身,那沉重的负担就会消失……他或许就能好好呼吸了吧。”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最后的措辞,然后极其缓慢,却无比清晰地说道,“而哥哥的灵魂……就能从星落沙滩回来,回到他身边。完整的阿幸袈斯,完整的哥哥……这样……”

  他没有再说下去。“这样就好了”几个字卡在喉咙里,像是浸满了苦涩的海水,沉甸甸地坠着。

  不过实际上,他不需要说出口,温迪已经明白。

  这是一个闭环的、以自身消亡为代价的等式,是池落眼中唯一的解法。他将自己视为病灶,剔除,便是治愈。

  温迪静静地坐在那里,翠眸沉静地倒映着池落苍白的轮廓和他背后那一片空洞的深黑。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如同承接一片落叶般自然:“好吧,阿落。”

  池落紧抿的嘴唇微微翕动,终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防备和不解,沉默地看着温迪那只干净的手。

  “你不用劝我的……我已经决定好了。”

  “我没打算劝你……”温迪的手没有收回去,指尖在微凉的夜风中带着一点温润的气息。

  他看着池落眼中那点转瞬即逝的错愕,继续道:“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么,我们回家。”

  温迪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让阿幸袈斯……好好休息,好吗?”

  池落明显怔了一下。他预料过温和的劝阻,甚至可能是严厉的质疑,唯独没有想过如此轻易的、带着一丝洞悉的接纳。

  “家……”他低声重复这个字眼,那个地方,从来都不曾是他的归宿,只是阿幸袈斯的圣所,一个他始终格格不入的囚笼。

  他最终没有去碰那只手,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嗯,我们回家。”

  他站起身,夜风卷起温迪先前披在他肩上的青色斗篷下摆,布料拂过手腕,带着属于风的微凉气息。

  回神殿的路被沉默拉得粘稠漫长。温迪走在前面,青色身影在月光下像一道流动的剪影,步伐不疾不徐,却始终与池落保持着一个既非疏离,又非亲昵的微妙间隔。

  他唯一舍不得的是他身前这位,曾经救赎过他的神明大人。

  池落的目光落在温迪随风轻扬的发辫末端,有那么一瞬,他几乎要伸出手,想抓住那点飘摇的青色,如同抓住沉没前最后一根稻草。

  指尖在冰冷的空气中蜷缩了一下,终究无力地垂下。

  可……

  他有什么资格去触碰那份自由呢?

  他本身就是一道需要被抹去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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