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金丝雀的牢笼-《总裁的契约娇宠》

  阳光透过ICU走廊尽头的窗户,明晃晃地洒在地上,切割出冰冷的光斑。苏晚晚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她蜷缩在墙角的塑料椅上,仿佛被抽空了灵魂,只剩下一个冰冷麻木的躯壳。

  那份签了她名字的协议,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心上,留下永难磨灭的耻辱印记。她出卖了自己,用三年的自由和尊严,换取了父亲活下去的可能。这个认知反复碾轧着她的神经,让她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穿着得体、神情干练的年轻男人出现在她面前,是昨天跟在厉司爵身边的特助,赵铭。

  “苏小姐,”赵铭的声音公事公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客气,“您好,我是厉总的特助赵铭。厉总吩咐我来协助您处理后续事宜。”

  苏晚晚缓缓抬起头,眼睛红肿,眼神空洞,像一只受惊后失去神采的琉璃娃娃。

  赵铭心里微微叹了口气,面上却不显:“您父亲这边,厉总已经安排了最好的医疗团队接手,包括国内脑科权威张教授也会尽快过来会诊。医院方面您无需再担心,所有费用和手续都会由专人负责。您现在需要做的,是回学校办理休学手续。”

  休学……苏晚晚的心又是一刺。她的大学梦,才刚刚开始。

  “厉总的意思是,协议期间,您需要住在他指定的地方,方便……随传随到。”赵铭措辞谨慎,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学业可能需要暂时中断。”

  苏晚晚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痛苦。她没有选择。她沉默地点了点头。

  “好的,车在外面等候。我先送您回学校收拾一些个人物品,然后去办理休学。”赵铭做出请的手势。

  回A大的路,仿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漫长。苏晚晚看着窗外熟悉的风景,一草一木都像是在和她告别。同学们抱着书说笑着走在路上,讨论着课堂和社团,那些曾经属于她的、简单而纯粹的快乐,如今已变得遥不可及。

  宿舍里,室友们都不在。苏晚晚默默地收拾东西。她的东西很少,几件衣服,一些书本,还有一个旧了的毛绒玩具,是爸爸在她考上大学时送她的礼物。她把玩具紧紧抱在怀里,眼泪终于忍不住再次滑落。

  办理休学手续的过程很顺利,赵铭似乎早已打点好一切,辅导员只是惋惜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多问,很快批好了手续。

  “家里出了急事,需要回去一段时间。”苏晚晚用干涩的声音解释,像是在背诵一句与自己无关的台词。

  一切处理完毕,已是傍晚。赵铭开车将她带离了A大。这一次,不是开往医院,也不是回那个虽然简陋却充满温暖回忆的家,而是驶向了城市另一个方向——著名的顶级豪宅区,栖凤山。

  车子沿着盘山公路蜿蜒而上,两旁的树木愈发葱郁幽静,一栋栋风格各异、戒备森严的别墅在半山腰若隐若现,彰显着主人的财富和地位。

  最终,车子在一扇巨大的、造型古朴却气势迫人的铁艺大门前停下。摄像头扫描了车牌,大门无声地滑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宽阔的私家车道,两旁是精心修剪的草坪和园林,远处,一栋极具现代设计感的灰白色别墅依山而建,视野极佳,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的夜景。

  奢靡,冰冷,像一座美丽的堡垒。

  车子在主楼门前停下。早已等候在一旁的,是一位穿着黑色套裙、表情一丝不苟的中年女管家。

  “苏小姐,这位是这里的管家,林嫂。以后您的生活起居由她负责。”赵铭介绍道,“厉总晚些时候会过来。您先休息。”

  说完,赵铭便驱车离开了,留下苏晚晚一个人,面对这个陌生而令人窒息的环境。

  “苏小姐,请跟我来。”林嫂的语气恭敬却疏离,眼神锐利地打量了她一眼,似乎对她朴素的衣着和红肿的眼睛并不意外。

  苏晚晚抱着她那个小小的、寒酸的行李包,跟着林嫂走进别墅。

  内部装修是极简的冷色调风格,黑白灰为主,线条利落,空间开阔,昂贵的艺术品点缀其中,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却也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倒映出她渺小而无措的身影。

  林嫂带她上了二楼,推开一扇沉重的房门。

  “这是您的房间。衣帽间里为您准备了一些衣物和日常用品,您可以看看是否合身。晚餐会送到房间来。厉总喜欢安静,请您没有吩咐尽量不要随意走动,尤其不要去三楼的书房和主卧。”林嫂的语气平淡,却带着明确的规矩和警告。

  房间很大,带独立的浴室和一个小露台。装修依旧是冷色调,豪华得像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柔软的地毯,巨大的落地窗,奢华的大床……一切都完美得无可挑剔,却也冰冷得不像一个“家”。

  衣帽间里,挂满了当季最新款的衣裙、鞋包,标签都还未拆,全都是奢侈品牌。梳妆台上摆满了昂贵的护肤品和化妆品。这一切,都是那个男人为她准备的“金丝雀”的羽毛。

  苏晚晚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是为她而亮。她感觉自己像被囚禁在华丽笼子里的鸟,失去了天空和自由。

  晚餐是林嫂亲自送来的,精致的西餐,摆盘优美,她却食不知味,如同嚼蜡。

  夜深了。

  苏晚晚洗了澡,换上了衣帽间里最保守的一套睡衣,蜷缩在巨大床铺的一角,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每一丝风声,每一次走廊传来的细微声响,都让她紧张得浑身僵硬。

  他会来吗?那个买下她的男人。协议上那些冰冷的条款,尤其是“满足甲方的一切需求(包括但不限于生活与生理需求)”,像噩梦一样萦绕着她。恐惧和羞耻感让她瑟瑟发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只剩下零星灯火。

  就在她精神极度疲惫,几乎要撑不住睡去的时候,楼下传来了汽车引擎的低沉轰鸣。

  他来了!

  苏晚晚瞬间惊醒,心脏狂跳,猛地坐起身,紧紧抱住被子,竖着耳朵听着楼下的动静。

  她听到开门声,听到林嫂低声的问候,听到沉稳的脚步声踏上楼梯,一步一步,仿佛踩在她的心尖上。

  脚步声在二楼走廊响起,越来越近……

  最终,停在了她的房门外。

  苏晚晚屏住了呼吸,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会面对什么?

  门外安静了几秒。

  然后,她听到脚步声再次响起,却是……径直越过了她的房门,走向了走廊尽头的另一个房间。

  接着,是开门,关门的声音。

  之后,一切归于寂静。

  他……没有进来?

  苏晚晚愣在原地,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弛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虚脱和……一丝茫然。

  他为什么没有进来?他不是买下了她吗?他不是应该……

  这一夜,苏晚晚在极度不安和困惑中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未眠。而走廊尽头的主卧里,厉司爵站在落地窗前,指间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烟,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他确实需要一个干净、省心、不会纠缠的伴侣来应付家族催婚和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也需要一个能让他暂时放松的港湾。苏晚晚的出现,符合他所有的要求,尤其是那双清澈却带着坚韧的眼睛,莫名吸引他。

  但当他看到她在协议上签字时那副面如死灰、仿佛世界崩塌的样子,当他把她带回这栋冰冷空旷的房子,看到她眼中的恐惧和无助……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在他心底蔓延。

  是……不忍?

  这个词出现在厉司爵的脑海里,让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他厉司爵在商场上杀伐决断,何时有过不忍?

  或许,只是还没到时机。他冷漠地想。猎人需要有足够的耐心,等待猎物卸下心防,或者……彻底屈服。

  翌日清晨。

  苏晚晚顶着浓重的黑眼圈下楼,林嫂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苏小姐,厉总一早就去公司了。他吩咐您今天可以好好休息,熟悉一下环境。”林嫂一边布菜一边说,“另外,这是给您的手机,里面存了厉总的私人号码和我的号码,请您保持畅通。您原来的手机和卡,按照协议要求,需要交由我保管。”

  又一条协议内容——切断她与过去的大部分联系。

  苏晚晚默默交出了自己的旧手机,接过了那部崭新的、昂贵的手机,感觉像是接过了一个无形的监控器。

  一整天,她都待在房间里,不敢随意走动。透过窗户,她能看到花园里修剪花草的工人,和远处巡逻的保安。这座别墅,美丽却也守卫森严。

  晚上,厉司爵又没有回来。林嫂只说总裁有应酬。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如此。

  厉司爵似乎非常忙碌,早出晚归,甚至偶尔夜不归宿。即使回来,他也从未踏入过苏晚晚的房间半步,仿佛她只是一个并不存在的透明人。

  这种诡异的“相安无事”,并没有让苏晚晚感到轻松,反而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何时会落下。她就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在日复一日的寂静和未知中,被煎熬着,折磨着。

  她开始偷偷用新手机搜索关于父亲病情的资讯,关于脑溢血后遗症康复的信息,那些高昂的费用和渺茫的希望,一次次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也提醒着她留在这里的原因。

  偶尔,她也会下意识地搜索那个男人的名字——厉司爵。

  跳出来的词条和新闻照片,无一不印证着他的显赫身份、商业帝国以及……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光彩照人的名媛女星。

  他和她的世界,云泥之别。

  她对于他而言,或许真的只是一时兴起买来的廉价玩物,新鲜感过了,就会被弃之敝履。

  这个认知,让她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底又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屈辱。

  她被困在这座金色的牢笼里,看不见未来,也……回不到过去。

  (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