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划清界限-《一点萤》

  顾霜辰可是把尹柔捧在手心里的。

  他们聚会,他没让尹柔沾过一滴酒,没让尹柔受过一丁点委屈。

  他还记得,有一次顾霜辰和一帮朋友们打牌正在兴头上。忽然瞥到沙发上的尹柔打哈欠,他立刻扔下手中的牌,赢的钱也不要了,带着尹柔回了房间。

  张禹澄自认不是长情的人,也从未想过顾霜辰会是长情的人。但一想到,曾经那样的深情,忽然就换了人,心里怎么都不舒服。

  “辰哥,我错了……”张禹澄偷偷抬起头,迅速看了一眼顾霜辰的脸色。

  顾霜辰依旧冷着脸,没有说话。

  张禹澄立刻明白,但依旧不情不愿。

  他转头看向郁江离。

  不等他开口,郁江离就拉着曲玲珑说起话来:“玲珑,下一个项目是什么?”

  “要不,我们打牌?”曲玲珑说着,眼睛不断地向景澜求助。

  景澜立刻圆场:“好啊!珊瑚大概还没见过,白榆的牌技可是一流!”

  郁江离笑了:“好啊!”

  张禹澄立刻恢复了精气神:“来来来!辰哥坐这边,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嘿嘿……”

  郁江离不懂牌,曲玲珑让她站在身后,说:“你这么聪明,看看就会了!”

  没多一会儿,郁江离的手机就响了。

  郁江离像见了救星一般,立刻接起来。

  秦漫想吃烤串,要带辣椒的那种,变态辣。

  “好,我现在往回走。”郁江离看了看表,十点半,她现在往回赶,打个车,应该能在熄灯前回到宿舍。

  她很不好意思地跟曲玲珑解释了一下,曲玲珑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顾霜辰,又朝郁江离使了使眼色,那意思:你不跟人家说一声?

  郁江离眼底都快碎了,哀求地看着她。

  景澜忽然把牌一扔:“没意思,去抽颗烟。”

  张禹澄大大咧咧道:“不能输了钱就跑路啊!我们辰哥没同意谁都不能走!”

  顾霜辰淡淡瞟了他一眼。景澜也很无奈,脸上写满了:这个小可爱真傻瓜!

  几个男人先后出了包厢。

  郁江离像一条被困在厚茧之下的毛毛虫,终于看到了一丝缝隙。

  她跟几个女生告了别,匆匆下楼。

  最近降温,夜风比前几天更凉了。郁江离不禁紧了紧风衣。

  远处,一辆出租车正向这边驶来。

  郁江离招手,手腕忽然被人紧紧攥住。

  “这么不想看见我?”顾霜辰的声音清冷,眼底覆着寒霜。

  对视片刻,郁江离心虚地躲过他的目光:“我只是……”

  她根本没想好要说些什么。抬起眼睛,就看到顾霜辰充满压迫的目光。

  她忽然有点委屈,一点点,委屈,想哭。

  幸好,她忍住了。

  她很用力地把手腕从他的手里挣出来,低着头,一眼也不敢看他:“我……我决定跟周成交往了。”

  镜蓝湖的湖面结了薄薄的冰,在郁江离说出口的一刹那,碎出无数裂纹。

  “你再说一遍?”

  顾霜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他一直以为最大的威胁是吴俊池。因此,他一直算着吴俊池回国的时间,在吴俊池回国之前,他给足了她犹豫徘徊的时间。

  谁知,竟被那样一个男人夺走了!

  她仰起脸,墨绿色的大衣映衬着,那张脸皎洁而凄凉。她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师哥!谢谢你一直照顾我,但是以后,不要再见我了。”

  她就要去周成的家里给人家的外甥补课了。

  就在昨天,她的母亲收了周家两万块钱的彩礼。

  她这一生,没有第二种可能了。

  刚好有辆出租车停在跟前。司机以为这对情侣要打车,就开过来碰碰运气,谁知,只有女生上了车。

  郁江离坐在后座,心后知后觉跳了起来。

  刚刚那一幕,是她一辈子都不敢想的。她就这样,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一个对自己好的人。

  辜负真心的人,吞一万根针。

  她应该吞十万、百万。

  她低着头,鼻尖一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噼啪啪掉了下来。

  司机明显慌了:“美女,你还没说去哪儿呢!”

  郁江离抹掉眼泪,说出了学校的地址。

  司机没再多问。

  郁江离很快止住眼泪,只是眼睛总是湿润。窗外的街景不断倒退,像极了她和他那短暂而光亮的曾经。

  学校旁边的烧烤摊上,她等着买烤串。

  忽然起了风,郁江离站在下风口,一股浓烈的白烟扑进眼底,疼了好久。

  走进宿舍,眼睛仍然是红红的。

  秦漫一边吃着,一边问她:“你怎么了?顾霜辰欺负你了?”

  郁江离总觉得奇怪,为什么秦漫现在总是直白地提起顾霜辰,好像她跟顾霜辰真的怎样了似的。

  这样看来,她能及早跟顾霜辰划清界限也挺好的,省得给人家添了麻烦。

  顾霜辰一个人回了烟霞居的别墅。

  他在国外留学期间,和几个朋友一起创办了一间公司,经营不错。这栋别墅就是他自己买下来的。

  他并没有回去,而是躺在独木舟上,解了缆绳,任由小舟在水面四处飘荡。

  也许,他真的不该出现。

  就像景澜说的,她都已经是郑教授的徒弟了,只要稍微努力,就能在宁大当正式老师,到时找个不错的人家,做个当家太太。工作体面,家庭和睦,平安顺遂地度过一生。

  他又何尝不知?只是,他想试一试。

  所以那天,他迫不及待地背着画板去了她的楼下。

  可近乡情怯,他又不敢出现在她面前。于是,挑了僻静的地方画画。

  画着画着,他忽然释怀了。他对她没有执念了。

  可谁知,她出现了。

  穿着普通的白T恤,牛仔裤,站在初秋的绿意中,甩给他一个瘦弱的背影。

  他知道,爷爷不会允许他娶一个毫无背景的女人,那对他的事业毫无助益。

  可他,还是任着性子招惹了她。

  他从没仔细想过两人的以后,严格来讲,是她的以后。

  也许,长痛不如短痛。

  月亮只剩一道弯弯的光亮,另一侧仍能看出圆圆的弧线,很暗。

  顾霜辰缓缓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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