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9-《历史中的酒馆》

  污秽的胎盘在死寂中搏动,每一次沉重如山的脉动,都泵出粘稠的暗红银芒,滋养着那如同黑色血管森林般扎根于归墟法则尸骸的孽生藤蔓。藤蔓贪婪地吮吸着残存的能量,本能地向着归墟之外、那感知中如同诱人血肉般散发着“存在”气息的诸天万界……延伸。

  然而,在这扩张的欲望核心,却盘踞着一个永恒的悖论——那无形的“空泡”烙印。它无声无息,却如同跛足者骨缝中的钢钉,每一次力量的奔涌、每一次意志的凝聚,都带来一阵尖锐的、无法言说的逻辑跛痛。

  这痛苦并非物理的伤害,而是存在根基的撕裂感:

  当污秽能量流经“空泡”,被强行剥离污染信息、还原为纯净混沌能时,那瞬间的“净化”如同在污浊的泥沼中刺入了一根冰针,带来短暂却刺骨的“寒意”与“不适”。

  当吞噬的本能高涨,核心处那“空泡”仿佛在低语玄都的悲悯叹息,与亡魂怨毒的尖啸、灭世银瞳残存的冰冷审判碎片猛烈碰撞,形成一片混乱的、自我否定的意志风暴,让每一次“吞噬”的冲动都伴随着一丝源自本能的……恶心。

  当藤蔓向外探索,那“空泡”如同一个永恒的坐标,不断提醒着它自身诞生的荒诞与血腥(吞噬母体),让“扩张”的原始欲望蒙上了一层难以摆脱的……原罪阴影。

  这永恒的跛痛,让混沌孽胎的扩张,充满了扭曲的痉挛与不协调的迟滞。

  此刻,亿万条孽生藤蔓中的一条,终于……探出了归墟的边界!

  归墟之外,并非璀璨的星河,而是深邃的、饱含着次元风暴与破碎法则的晶壁系间隙。这里是诸天万界最脆弱、最荒芜的“边疆”,如同宇宙骨架间黑暗的裂缝。

  这根探出的藤蔓,漆黑、粗壮、表面布满了不断开合的、如同微型吸盘般的污染节点,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粘稠气息。它本能地、贪婪地感知着四周。

  没有预想中生机勃勃的“存在”气息。只有狂暴的次元乱流、冰冷的空间碎片、以及一些早已死去不知多少纪元、如同宇宙尘埃般漂浮的……世界残骸。

  一块巨大的、冰冷的、由某种未知的黑色晶体构成的星辰碎片,在乱流的裹挟下,缓缓漂过藤蔓的感知范围。

  饥饿!吞噬!

  藤蔓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它如同一条发现腐肉的巨蟒,猛地……弹射而出!

  粗壮的藤蔓前端裂开一个巨大的、布满螺旋利齿的吸噬口器,狠狠咬向那块冰冷的黑色星辰碎片!

  就在口器即将闭合、污秽的吞噬能量即将喷涌而出的瞬间——

  嗡!

  核心深处,那个永恒的“空泡”烙印,猛地……共振了一下!

  并非主动,而是当藤蔓的吞噬意志凝聚到顶点、其内部流转的污秽能量达到峰值时,流经“空泡”的能量洪流骤然增强!瞬间被剥离、净化的混沌能也陡然增多!

  这股被强行“净化”的、纯净的混沌能流,如同在污浊的血管中注入了一股清泉,瞬间在藤蔓吞噬能量即将爆发的节点,引发了一场微小的、却足以干扰指令的……能量湍流与信息干扰风暴!

  “滋——!!!”

  藤蔓那裂开的吸噬口器,在即将咬合的瞬间,出现了极其短暂、却灾难性的……指令延迟与……动作变形!

  口器未能完全闭合,喷吐出的吞噬能量流也未能完美凝聚,反而出现了一丝不受控的……散射!

  轰!

  污秽的吞噬能量狠狠冲击在黑色星辰碎片上!但预想中摧枯拉朽的吞噬并未发生。

  那黑色晶体不知是何材质,坚硬无比,对纯粹的物理冲击和能量侵蚀有着惊人的抗性!散射的吞噬能量流大部分被其光滑冰冷的表面折射、滑开,只有一小部分侵蚀了进去,在晶体表面留下几道粘稠、冒着黑烟的腐蚀凹痕。

  更重要的是,这散射的能量流,如同失控的探针,瞬间侵入了黑色晶体内部某个早已沉寂、被层层晶体包裹的……深层结构!

  嗡……!

  黑色星辰碎片内部,一点极其微弱、仿佛早已被时间遗忘的……信息烙印,在这股外来的、充满污秽与毁灭气息的能量(尽管部分被核心空泡干扰而散射)的刺激下……被意外地、强行地……激活了!

  这烙印并非生命,不是意识,而是一段被固化在晶体最深处、承载着某个早已湮灭文明最后痕迹的……信息化石!一段关于“存在”、“家园”、“仰望星空”的……悲壮挽歌的碎片!

  这段信息碎片,带着那个逝去文明最后的不甘与纯净的眷恋,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逆着藤蔓散射的能量流,狠狠反冲入了孽生藤蔓的感知系统!

  “滋啦——!!!”

  这根孽生藤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如同被高压电流贯穿!

  它那混乱的、由亡魂怨毒、灭世银瞳残念与吞噬本能糅合而成的原始感知系统,在接收到这段完全异质、充满了对“存在”本身眷恋与悲悯的“挽歌信息”时,瞬间……过载了!

  亡魂的怨毒在这纯净的眷恋信息前,仿佛被灼烧,发出无声的尖啸退缩。

  灭世银瞳的冰冷残念在这“仰望星空”的意象下,被勾起一丝对“秩序”与“观测”的扭曲回忆,产生波动。

  吞噬的本能则被这突如其来的、无法理解的“情感信息”所……困惑与……干扰!

  更致命的是,这段“挽歌信息”沿着藤蔓的感知网络,如同逆向传播的病毒,瞬间传递回了混沌孽胎的核心——那个搏动着的污秽胎盘!

  “呜……嗡……”

  污秽胎盘那沉重如山的搏动,第一次……出现了一个清晰可辨的、紊乱的顿挫!

  核心深处的“空泡”烙印,在接收到这段外来的、充满“存在”眷恋的信息碎片时,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燃料”!玄都那悲悯叹息的遗韵、混沌钟守护残存的余响,与这段来自陌生文明的“挽歌”产生了跨越时空的……共鸣!

  这共鸣并非力量,而是……信息的强化!是“空泡”烙印对“存在意义”无声拷问的……具象化!

  “为何吞噬?”

  “存在何辜?”

  “仰望星空的眷恋,是否也是归墟的尘埃?”

  这些无声的拷问,以这段“挽歌信息”为媒介,瞬间在混沌孽胎那混乱的意志集合体中……放大了亿万倍!如同在喧嚣的疯人院里,突然敲响了一声清澈、悲怆的……钟鸣!

  “吼……!!!”

  一声不再是单纯的毁灭咆哮,而是夹杂了痛苦、混乱、困惑与一丝……被“噪音”侵扰的狂怒的嘶吼,从污秽胎盘深处炸响!整个孽胎的结构都在剧烈震颤!更多的孽生藤蔓在虚空中无意识地疯狂抽打,搅动着次元乱流!

  那根探出的藤蔓,首当其冲,承受了核心意志紊乱与信息过载的双重反噬!它咬在黑色星辰碎片上的口器剧烈颤抖,喷吐的吞噬能量流完全失控,在晶体表面胡乱冲刷、腐蚀,自身结构也因内部能量的冲突而开始出现……崩解的裂纹!

  黑色星辰碎片,在这失控的、充满污秽的能量冲刷下,表面被腐蚀得坑坑洼洼,内部激活的“挽歌信息”也在冲击中逐渐黯淡、归于沉寂。它本身,即将彻底毁灭。

  然而,它却在毁灭前,以自身承载的最后一点“存在”的信息,如同投入污秽深渊的一颗微小石子,在那混沌孽胎的核心,激起了远超其体量的、混乱而持久的……涟漪。

  第一次接触。

  第一次吞噬尝试。

  以目标的毁灭告终。

  却在猎食者的核心,留下了一道由“挽歌”与“悲愿”共同刻下的、更深更痛的……逻辑伤疤。

  混沌孽胎收回那根受损、抽搐的藤蔓,污秽胎盘的搏动带着紊乱的余韵。它“感受”着核心那被强化的跛痛与拷问,那混乱的意志中,对“存在”的感知,除了吞噬的欲望,第一次……混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源于“空泡”烙印的……忌惮与……困惑。

  下一次,当它的藤蔓再次嗅到“存在”的气息时,那吞噬的本能冲动,是否会因为这永恒的跛痛与刚刚烙印的“噪音”记忆……而出现一丝……犹豫的抽搐?

  归墟之外,晶壁间隙的黑暗中,只留下那块被腐蚀得面目全非、内部信息彻底湮灭的黑色星辰碎片,无声漂浮。以及那根缩回的、带着崩解裂纹的漆黑藤蔓,在污秽胎盘的阴影中,如同受伤的毒蛇般……痛苦地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