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主动入网的大鱼-《且隋》

  搂着莫离支的礼物,尉支文德心里总是感觉有点不甘心。

  对于自己近距离的观察所得,他自己相当自信。

  即使这大隋军队再能打,但他们缺粮或者断粮的事实,绝对是存在的。

  为此,尉支文德又派了一些人去刺探隋军补给方面的消息。

  结果,得到的答案还是和当初自己的所见一模一样。

  这是一支百分百缺粮,甚至快断粮的隋军!

  但都走了这么远的路,隋军怎么可能始终坚持下来了呢?

  不合理啊!

  不科学!

  这隋军难道是机器?

  还是特殊材料制成的?

  或者,这隋营之中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

  不行,这个事情一定要搞清楚!

  否则,下一步如何抵挡隋军、甚至是如何想办法将隋军饿回去,都是一个大问题。

  至于打败隋军,快得了吧!!!

  尉支文德的字典里,现在没有这几个字!

  想都不敢去想!

  这一天,他正在看高惠真给他发来的战报,不由哈哈大笑。

  “这小子,果然信了老夫的计谋,把那广皇帝折磨得欲仙欲死……咦!”

  尉支文德突然停住了畅想。

  一个闪念,飘过脑海。

  “我他娘的真笨,这计谋高惠真用得,我为什么用不得?这还是我的主意呢!”

  尉支文德一拍大腿,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启禀大将军,斥候都尉尉迟恭,在营外称,有高句丽降使求见,自称敌军莫何逻绣支尉支文德。”

  营门校尉在门口大声禀报。

  又是斥候都尉尉迟恭!

  这家伙出现,总是有惊喜!

  福将啊!

  “什么?再说一遍!”

  宇文述和于仲文两人,不约而同地“腾”地一下站起来!

  “启禀大将军,斥候都尉尉迟恭,在营外称,有高句丽降使求见,自称敌军莫何逻绣支尉支文德。”

  小校尉不明白自己这么大声,老将军还要让自己再说一遍。

  “难道宇文老将军老糊涂了,耳朵聋了?”

  尽管在心里腹诽自家老大,但没人权的小校尉还是大声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果真是尉支文德!

  两个人相视一看,满眼的震惊。

  “几个人?什么装扮?”

  “为首者一身敌军白衣官服,后跟随五人,似是随从。一大个者,手举白旗!”

  这下听清楚了。

  真是来投降的!

  不过,既然来了,就不能放他走了!

  他们两人同时想起了广皇帝临行前交代的口谕密旨。

  不管他是诈降、真降或者是探虚实的,拿下再说!

  两个老谋深算的狐狸,眼神一对,便有了计较。

  于仲文叫过帐下听用的儿子于钦明,耳语一番。

  于钦明领命而去。

  “传,带降使尉支文德来见!”

  宇文述喝道。

  不一会儿,又是斥候都尉尉迟恭,领着一个人走进大帐。

  “罪臣尉支文德,惶恐天军神威,不敢再战,受我家王上之托,特来商议请降事宜!”

  来人不待尉迟恭介绍一二,一进门就倒头便拜。

  两个老家伙还没看清这人什么长相,就感觉眼前一花,一个白乎乎的人影就拜倒在地。

  “啊呀,既是降使,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宇文述听到此人这么说,也连忙客气地说道。

  一旁的于仲文示意早候在一旁的于钦明,快快将人搀起。

  “降使败臣,不敢失礼!”

  说完,这尉支文德还认认真真地磕了头,这才在强壮的于钦明的搀扶之下,站起身来。

  大帐中的众人,这才看清楚尉支文德的样貌。

  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身量中等,样貌甚是平常。

  但那双眼睛,却是格外有神,闭合之间,似有电光外漏。

  不凡之人啊!

  反观二位上座的老头,在尉支文德的眼中,却是七个字!

  衣冠禽兽,老狐狸!

  比之自己普通的样貌,帅案后面的两位老头,长得却是甚是精神!

  虽然年纪大点,但能看出来,人家还是帅哥两枚!

  老帅哥!

  不过,两个老帅哥看自己的眼光怎么怪怪的?

  就像是,就像是自己刚看见莫离支的小妾时那种眼光!

  不会吧?

  这隋军再是管理严格,也不会是没有女人?

  据说,广皇帝还特准宇文述这个老家伙准许带着家眷出征,再怎么说也不能饥渴成这个样子吧?!

  再说了,自己这副样子,怎么可能引起这两位细皮嫩肉的老家伙兴趣?

  难道,他们是有特殊……

  尉支文德这样想着,感觉下面一紧,魂魄都要飞出来了,脸色立刻变得煞白。

  “尉支文德,好,真是不错!请上座,来,来!有失远迎啊!”

  宇文述倒是没动,可于仲文却拖着六十多岁的身体走下案台,伸手热情地招呼尉支文德。

  “别,别,别客气,我自己来!”

  尉支文德的脸色,更加白了。

  于仲文的热情和表现,活脱脱像一个老色鬼看见一个楚楚可怜、形单影只的小姑娘。

  “嗯?尉支大人,身体不好吗?”

  看着摇摇欲坠的尉支文德,于仲文非常关心。

  好不容易送上来的功劳,千万别是突然死了,那可就完犊子了,皇帝的任务还怎么办?

  所以,他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就掐住尉支文德的肩膀。

  尉支文德是武将,于仲文也是武将。

  尉支文德是中等偏矮身材,于仲文可是七尺开外的关中大老汉!

  尽管尉支文德年轻,可是尉支文德的确有点虚,特别是渊爱索吻的小妾来了之后。

  再加上这一回,误解了宇文述和于仲文的眼色,所以中心很是惧怕。

  这可是大隋的军营!

  “完了,我这是羊入虎口啊!”

  尉支文德强撑着有点发软的身体,心中不住的哀叹!

  “原本想以诈降手段,一探虚实。现在看来,自己这次不仅完成目的,自己的底也要被人探了!”

  “尉支兄,尉支兄,你怎么了?竟然拖着病体就来谈请降事宜,实乃忠诚耿介之士啊!”

  “既然这么虚,真该好好将养一番啊,快,快,我扶你到后帐,让王上亲赐的御医给你瞧瞧!”

  说完,于仲文见尉支文德越发不济,便半扶半抱着向大帐后面走去。

  尉支文德很想挣扎,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全身无力,越来越软。

  “完了,完了,完犊子了,大丈夫是可忍孰不……”

  嘴中模模糊糊絮叨着,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乙支文德倒不是真的被宇文述和于仲文色眯眯的眼光,给吓晕过去。

  而是最近耗神实在有点多。

  即得新败,又是调兵又是开会,忙了个底朝天!

  这两天,渊爱索吻又把府中的一个美妾,也就是尉支文德当年早就觊觎垂涎的女子,赐给了他。

  诸事繁忙,夜夜挞伐,真是劳神劳力,支出有点多了。

  今天起得早,早餐也没吃,所以就有些头晕!

  低血糖!

  缺氧了!

  再被两位大人如获至宝、如狼似虎的眼神一吓,他就晕过去了!

  晕过去好,倒是省了两位老奸巨猾的老头子的口舌。

  将尉支文德安排好,听医官说无恙,便交代儿子于钦明好生看着。

  于仲文便回转到前边大帐中来。

  “怎样了?”

  宇文述还有点紧张,可别真死了。

  “无碍!“

  “似乎是神思不舒、饮食不调、纵欲过度的缘故!缓缓,喂点参汤丹药就好了!”

  于仲文笑着说道。

  “啊,看着孔武有力,年轻力壮,原来也是个样子货!这大军当前,还……”

  宇文述摸着胡子,感慨地说道。

  “是啊,谁说不是呢!可对咱们,却是天大的好事啊!哈哈哈哈……”

  “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哈哈哈……”

  这两个老头,相视大笑不止。

  他们,实在是太开心了!

  皇帝给给的任务,竟然就这样像演戏一样办成了!

  既然你尉支文德主动来送死,那就别怪俺老头子不行待客之礼。

  尉支文德,和他的几个亲随,被软禁了起来。

  尉支文德只身被俘的消息,不胫而走。

  这事,宇文述、于仲文也没有过多保密,只是在字眼上动了点小心思而已。

  隋军上下,欢呼一片,士气大振!

  原本由于持续缺粮而造成的忐忑军心,开始变得平稳。

  但值得注意的是,军中流传的是被俘,而不是投降!

  俘获敌军大元帅!

  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就是!

  这遮天大功劳,可全是自己二人的,谁也夺不走!!!

  宇文述和于仲文大笑之中,仿佛看见一波波厚厚的封赏,正在向他们走来。

  而发给广皇帝的奏章,也即将很快发出。

  “报,刘大人求见!”

  还有哪个刘大人?

  自然是抚慰使刘士龙!

  宇文述和于仲文相视一看,露出一丝苦笑。

  来了,分功劳或者夺功劳的人,出现了!

  刘士龙是干什么的?

  抚慰使!

  抚慰使,承诏抚慰,不受大将节制,独使招降、受降之事!

  这职责,虽然不在壬午诏书和大辽城下的密旨之中,但也是大军在隋地出发之前,广皇帝当着所有大将军的面,亲授给这些文官出身的抚慰使的。

  “刘大人,这么急急忙忙,有何事?”

  宇文述假装不知地问。

  “宇文大人,于大人,咱们明人不做暗事,我已经知道了那尉支文德请降来见的事情。”

  “人呢?快快请出一见!”

  刘士龙也不废话,直接言明其意。

  俩老头暗暗吃惊,看来这大营之中是瞒不住什么秘密的。

  ”刘大人此言差矣!尉支文德的确在咱们营中,但不是请降而来,却是被咱们的斥候误打误撞抓住的,是俘虏,非是请降使者!”

  宇文述和于仲文已经商量好了,彼此统一口径,一口咬定尉支文德是俘获而非主动来降。

  见宇文述这么说,刘士龙却不为所动。

  “两位大人切莫用此言糊弄与我,想那尉支文德乃高句丽大军之主,怎可擅离?”

  “我几十万大军不能将之围堵截获,一帮小小的斥候校尉,就能将之生擒之?”

  “在下不知兵事,两位大人可否解惑?”

  这一问,立马就将两位老将问得哑口无言。

  文官的嘴,武将的腿!

  “两位大人,咱们现在的情况,想必您二位比我清楚。”

  “虽然现在获得了宝贵的补给,然那些毕竟不足以我三十万大军持久作战。”

  “议降止战,尽快回师,是上上之计。现在就将尉支文德擒拿,必然会将战事拖久。“

  “想来二位将军不会简单地认为,这高句丽大军,离了尉支文德,就会自然溃散投降?”

  “没有尉支文德,难道不能有张文德、李文德?”

  刘士龙的话,说得句句在理。

  但是,放了尉支文德就一定能谈判成功?

  宇文述想了想,说道:

  “刘大人说得有理,但你能保证放了此僚,就能保证他不是诈降?你就能保证他定是受使议降、且保证成功?”

  “宇文大人不必以此话堵我。一切事情尚未进行之时,怎能说定得必然之果?”

  “就如我等,来时粮秣充足,谁曾想,这行程还不到一半,咱们的粮草已然告罄!”

  “以此推之,那两位大人在临行前,可敢保证粮秣不出问题?”

  “故,有些事情不管成不成功,我们都得去尝试,至少现在看来,与高句丽议和、同意其投降,对我们只来说有百利而无任一害!”

  ……

  刘士龙的确太能说!

  不一会儿,就将两位老将说得头晕目眩、没法再开口了。

  可是,如果同意刘士龙的想法,各位老将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沉默了好久,宇文述终于开口了。

  “自离辽左,为日已久。吾军缺粮之事,总是大患。无粮,力竭疲敝,难于进战。自筹之粮,终是有限,不可久战。不若,将尉支文德押解主上军前,请主上定夺!”

  “正是啊!“

  于仲文接过话头,道:

  “主上临行之前,就对我二人有口谕密旨,如得高建武、渊爱索吻、乙支文德等,可立执送往御前。”

  “如今,就押他去面圣请降事宜,可也。”

  这俩老头,终于找到了说服抚慰使的理由和办法。

  “什么?口谕?密旨?我为何不知?”

  刘士龙吃惊的说道。

  “我乃主上钦点的抚慰使,独专招降、受降之事!如此机要,本属我知。”

  “然此布置,却要我如何为之?又要我有何之用?”

  抚慰使开始有点激动了。

  不过他还是展开莲花一般的口舌,继续讲出自己的一番道理。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