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Threads of Kinship6-《综漫甜辣各一半》

  ……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阵持续的、带着奇特韵律的吟唱和粗犷木鼓声中,希遥的意识缓缓上浮。

  夹着这水星的风雨吹的人睁不开眼。她努力掀开一道缝隙——

  彩杠,褶皱,黑脸。

  猛地闭上眼。

  幻觉?

  她昏迷前是被甚尔给扶着……对吧?

  或者是……精神力脱离主体后的后遗症?

  不然为什么她看到一张黑得跟在太阳底下猛晒了300天的老脸在晃动?!

  “咚!……咚!……嗡——!”

  沉重的鼓点每一次都像敲在她神经上。

  希遥再一次睁开眼。

  一张张狂热枯槁却充满希望的脸,踩着粗旷的脚步,有节奏的迎着雨水。

  啪哒,啪哒,啪哒……

  她视线微移,不知何时,她身上被穿上了极其繁复艳丽的染布和流苏,复杂的几何图案爬满了衣料。

  沉重的项链在她胸前碰撞,由各色种子、兽牙和彩色碎石串成。头上更是顶着一顶夸张的、缀满各色鸟类鲜艳羽毛,(包括鸵鸟巨大的翎羽)和染成亮黄草束的头饰,还有几股精心编进她黑发里的、带着彩珠的辫子垂落下来。

  这身行头原始、华丽,充满了浓烈的祭司或神灵象征意味。

  人群的边缘,简陋草棚阴影下,一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家伙正斜倚着土墙,嘴里似乎还叼着一根枯草茎,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这边——那悠闲姿态,与周围狂热的祭祀氛围格格不入!

  禅院甚尔!

  她的姨父!

  正在看热闹!

  “戈米! 奥姆库鲁!贡巴米克!”

  一个眼尖、声音嘶哑的女人突然爆发出撕裂般的尖叫,颤抖的手指激动地指向睁开眼、正低头审视自己装束的希遥,“雨神!雨神苏醒了!伟大仁慈的 奥姆库鲁 终于回应我们了!”

  “戈米!” 看哪!

  “奥姆库鲁!”

  “贡巴米克!醒来了,醒来了!”

  这声呼喊如同投入油桶的火星,瞬间引爆了全场!狂热的欢呼声、更加激烈的鼓点、骤然拔高的祈祷歌唱,如同海啸般淹没了希遥。

  “妈妈,奥姆库鲁醒了是不是就可以把雨水永远留在纳米比亚了。”小孩儿脸上全是懵懵懂懂又纯粹的喜悦。

  希遥视线越过人群看向远处。

  目光所及之处,大地像被天火灼烤过千万遍,焦黄的硬土板结成巨大的龟裂纹路,干燥的狂风卷起红色的沙尘,形成一道道细小的尘柱,稀疏的矮灌木扭曲的枝干如同伸向天空索要甘霖的绝望枯爪。

  希遥低垂着眼眸,那深处仿佛有沉睡的江河瞬间解冻!

  ——这里需要水。

  而她恰好有水。

  无声的叹息从她胸腔吐出。

  她的身影如同被烈日蒸腾的水汽,毫无征兆地凭空消失!

  抬着大台的十几名大汉只觉得肩上一轻,茫然地顿住了脚步。狂热的人群也因为这神迹般突兀的消失而骤然寂静了一瞬,空气仿佛凝固。

  接着,恐慌如雨水般遍布他们全身。

  “奥姆库鲁——!”

  一个,两个,三个……不停的有人跪下匍匐在泥水里。

  好像求一求一切就还有希望!

  距离祭祀人群数十公里外的一片荒芜高地上空。

  希遥的身影由虚幻迅速凝实。

  禅院甚尔看着远处如风中吹断的野草般样的人群,挑了挑眉。

  “我还以为你会留下来帮忙解决一下。”

  希遥瞪了他眼,竟然敢把异能失控的她放在人群里,真不怕这些人团灭?

  随后反问到:“你认为这是一场雨能解决的?”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这是哪里,但以这个干旱程度来看,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形成的。

  狂风卷动着她身上繁复长袍和彩珠发辫,猎猎作响。脸上属于祭司的妆容在风尘中显得脆弱而诡异。

  她低头俯瞰着脚下那片广袤的、绝望干裂的土地抬手。

  “……来!”不太大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祈使。

  轰!

  整个纳米比亚共和国上空,仿佛有一只无形的、连接着汪洋的巨手,猛地掀开了锅盖!

  厚重得足以遮天蔽日的积雨云层,在数个呼吸间从四面八方、乃至从虚空中凭空凝聚、翻涌!亿万兆吨的水分子在天空深处发出沉闷的低吼!

  没有前奏!

  没有试探!

  深灰色的天幕沉沉压下,紧接着——酝酿了太久、压抑了太久的倾盆大雨,带着沛然莫御的生命气息,骤然倾泻而下!

  雨帘瞬间连成一片白茫茫的帷幕,从高地向海岸线奔涌覆盖!敲打在干硬红土上,发出震耳欲聋的“滋滋”声和欢快的喧嚣!

  干涸的河床迅速被浊流填充,枯死的灌木在暴雨冲刷下舒展着仅存的枝桠,每一寸被雨点击打的地面都升腾起混合着尘土腥气的、久旱逢甘霖的独特水雾!

  禅院甚尔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这个雨,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这雨。

  雨水顺着他刚毅的脸颊线条不断滑落。他嘴角似乎动了动,最终却没吐出任何字,只是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远处,对着空荡荡的轿架和这片从天而降的恩赐甘霖,他们再次虔诚地、狂喜地跪拜下去。

  ……

  夜深雨势渐歇,但湿气深重地渗入红土,空气中弥漫着尘埃被浸润后散发的独特腥甜和草木复苏的气息。

  纳米比亚首都温得和克的某家颇具殖民地风格痕迹的酒店房间里,空气却显得有些凝滞。

  禅院甚尔随手将两张崭新的公民ID卡丢在铺着米色桌布的圆桌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那玩意儿是他刚从黑市花了足以让普通人瞠目结舌的“快钱”弄来的。

  不过花多少也无所谓——反正能报销。

  他瞥了一眼站在房间巨大落地窗边的身影。

  希遥侧对着他,穿着崭新的的睡衣,身形在宽大的衣物下显得过分单薄,微湿的黑发贴在苍白的额角和颈侧。

  窗外,温得和克的城市建筑参差分布,地势起伏,虽已远离了那极度干旱的内陆腹地,但雨水仍然淅淅沥沥地冲刷着这座在干旱中苦苦支撑都城的每一寸街道和屋顶。

  街角几个赤脚的孩子不顾大人的吆喝,在浅浅的水洼里欢快地跳着,溅起浑浊的水花,笑声隐约穿透了玻璃。

  “我说,”甚尔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惯有的漫不经心,却精准地切入核心,“你的伤都好透了?”

  他问得直接,甚至有点刺耳。

  希遥的目光依旧落在那些在雨中玩耍的孩子身上,“也不差这一点儿了。”

  甚尔嗤笑一声,走到桌边拿起酒店送的免费矿泉水,拧开灌了一口:“哼,说得轻松。给这么大个国家下透雨,是吹口气儿就能办到的?”

  他放下瓶子,玻璃瓶底磕在桌面发出闷响,“力量没恢复,逞什么强?”

  希遥沉默了片刻,窗外的雨声清晰可闻,敲打在玻璃上,汇聚成细流滑下。

  “反正也没差。”

  现在嘛,债再多不用愁,多一点也无所谓,少一点也没差。

  顿了顿,她的目光投向窗外雨幕下挣扎的城市剪影,语气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做好事有利于身心健康!”

  见过那片干裂到骨子里的土地,见过那些人眼睛里的……那种光亮和绝望混在一起的东西……

  她微微叹息一声,“我这点儿事儿和他们比起来,真是既微小又可笑,无病呻吟。”

  嗯?甚尔这才仔细打量着她,虽然脸色比之前还差了点儿,但围绕着她的阴郁暴躁却退了不少。

  ……所以这就她逞强的理由?

  逻辑呢?

  不过逞强好像也不需要逻辑,仅仅是心弦被触动时那一下致命的拨弄。

  但这也不对呀,这种事情她又不是没见过,影响能有这么大?

  而且这情绪起伏是不是太大了一点?之前不是抑郁的要死要活吗?这就好了?

  甚尔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响起,带着点探究,“你看起来……倒是比掉进沙漠里之前顺眼多了?” 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希遥的脸,“之前那股恨不得把天都捅个窟窿的鬼气呢?被太阳烤干了?”

  希遥侧头看了他一眼,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果然没有了往日的阴郁和尖锐,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

  她笑了笑,那笑容短暂却真实:“算是吧。之前的悲观烦躁,甚至脑子里那些‘毁灭吧’的念头……其实很大一部分是我灵魂不稳引发的情绪失控,就像失控的力量会放大阴暗面。”

  她目光转向逐渐停歇的雨幕。

  为了挣扎求生的陌生人,

  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怜悯之情。

  她声音平稳地补充道:“这次降雨,虽然让我的身体承受负担加剧,但让我的心情愉悦了。心情愉悦又有助于巩固灵魂,但不再像以前那样连带着精神一起失控撕扯……自然也就显得‘稳定’下来了。”

  至少,暂时是这样。

  喜悦能稳定灵魂伤势,骗鬼呢!

  甚尔啧了声,他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地想,不过能摆脱之前那种随时会爆发的模样,至少看着没那么麻烦了。

  剩下的,就看这暂时稳定的状态能持续多久。

  嘀咕了两声,甚尔换了个话题。

  “既然稳定了,那干嘛不回直接‘咻’一声,多省事?” 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核心问题,她的身体到底损伤到了什么程度?

  希遥转过身,脸上虽然没什么血色,但那双眼睛却依然清亮,只是深处有着难掩的疲惫。

  “如果你想体验一下随机海底一日游,我也不介意。”毕竟,地球上可是有70%的地方都是海,迷路到哪个海沟的概率可比陆地高多了。

  “……你不是说稳住了吗?”

  “虽然暂时控制住,不至于暴走……但掌控力,”她指尖无意识地在空气中虚点了一下,动作轻微得几乎看不见,“像断掉的蛛丝,接上了,却远远没有回到最初的韧性和精密程度。强行空间跳跃的误差范围……可能会让人非常‘惊喜’。”

  甚尔撇了撇嘴,他可没心情去逗鲨鱼。

  “那你那个老爸哪,想清楚了?”

  “有什么好想的?”希遥微微错开他的目光。

  当初她要死了,那么伤心绝望,没有考虑过需要去找他,她怎么可能跑过去认什么所谓的老爸。

  再说……作为一个毫不知情的人,也不会高兴白无故多出一个她这么大个女儿吧!

  想到这儿她双眼微眯。也不知道这命运算是奇妙还是恶心。上辈子那样厌恶私生女的她,这辈子却多了一个这样的身份。

  当真是真是世事无常。

  “以前怎么着,今后也一样。”

  他只会是她商业上的合作伙伴和朋友的父亲而已。

  “确定了,”甚尔挑了挑眉,单手撑着下巴,“那可是的大财团,就算不能继承全部的遗产,那也得不少钱。”

  希遥无表情的看着他道:“作为拥有千年历史,日本大地主,坐下财产无数的禅院家你要吗?”

  甚尔顿时跟吃了苍蝇似的,恶心的撇了撇嘴。

  “呵呵,”虽然两件事本质上不同,但要去做的话同样恶心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