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定下大计-《权臣西门庆,篡位在红楼》

  说那贺千户得了吴副千户的点拨,心头如同点亮了一盏灯,也顾不得官体矜持,立刻吩咐:“备马!要快!”

  他换了身半新不旧的便服,只带两个心腹长随,马蹄踏得青石板路“嘚嘚”作响,一路烟尘,不多时便到了西门府前。

  门房小厮见是贺千户亲临,不敢怠慢,一面飞跑进去通报,一面满脸堆笑地将贺千户迎入前厅稍坐。

  只见西门大官人早已端坐堂上,面前摆着几碟精细果品,一壶新沏的香茶,正自悠闲地摇着一把洒金川扇,仿佛早知他要来一般。

  “哎呀呀!不知贺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西门庆远远便拱手作揖,声音洪亮,透着十二分的亲热。

  贺千户也起身还礼,脸上挤出几分笑容,却掩不住眉宇间的焦灼:“大官人客气了!是本官来得唐突,叨扰了。”

  两人分宾主落座,丫鬟奉上香茶。

  西门庆只谈些风月闲话,问些卫所操练的趣闻,绝口不提仓廪之事。

  贺千户心中有事,如坐针毡,那香茶喝在嘴里也失了滋味。

  几番欲言又止,终于按捺不住,放下茶盏,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大官人,实不相瞒,本官今日冒昧登门,乃是有一桩棘手公务,想请大官人帮衬一二。”

  西门庆故作惊讶:“哦?贺大人位高权重,执掌清河卫,何事竟需我效劳?但说无妨,只要我西门庆力所能及,绝无推辞之理!”

  他拍着胸脯,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

  贺千户见他应得爽快,心中稍定,便顺着话头道:“说来惭愧,正是卫所军仓里的事。仓中积压了八百石陈年湿米,去岁受了潮气,堆在仓底,通风不畅。”

  “如今秋热难当,霉气日重,眼看就要烂在仓里,化为乌有!此乃朝廷粮秣,若是白白烂掉,本官实在无法向上峰交代,也愧对朝廷俸禄啊!”

  西门庆听了,微微颔首,脸上露出“理解”的神色:“原来如此。八百石陈米霉烂,确实可惜。贺大人为国操劳,爱惜粮秣,令人敬佩。”

  贺千户长叹一口气:“还望大官人帮我一帮,把这八百石陈米收了去,不敢索价,只凭大官人赏赐便了。”

  西门庆闻言,慢悠悠地端起茶盏,用盖子轻轻撇了撇浮沫,呷了一口,才抬眼看向贺千户。

  嘴角似笑非笑:“八百石陈米,我用市价买下便是,贺大人拿了银两买了新米补上可好。”

  贺千户一听大喜过望,站起身来作揖到底:“如此便好!”

  西门庆点点头又说道:“贺大人今日匆匆而来,就只为这八百石霉米?”

  贺千户被他这轻飘飘一问,心头猛地一跳。

  他偷眼觑着西门庆神色,只见对方眼神深邃,带着几分了然于胸的玩味。

  贺千户顿时明白,眼前这位大官人,怕是连那亏空的老底也摸得一清二楚了!

  毕竟他是吴副千户的妹夫,自己那副手焉能不向他吐露实情?

  索性把心一横。

  “不瞒西门大官人,实则……实则仓中账面亏空,远不止此数啊!实不相瞒,还亏空了一千石新米!”

  “平日里拆东墙补西墙,指望着这八百石应付上峰,谁能想到这八百石米竟然霉了。”

  西门大官人沉吟道:“霉米八百石,亏空一千石……这数目,着实不小啊。”

  “谁说不是呢!”贺千户叹了口气:“本官思来想去,这清河县中,若论经营周转、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非大官人莫属!故特来相求。”

  “首要之事,便是请大官人设法,将那八百石眼看就要烂掉的霉米,尽快‘处置’掉!只要我换上新米,顶上一顶,倒也能瞒天过海。”

  西门大官人笑道:“贺大人,在下斗胆问一句。今日我若帮你处理了霉米,填了亏空,解了眼前之困。那日后呢?”

  “这军仓管理,损耗盈亏,千头万绪。今日霉八百,明日若再亏一千石,又当如何?”

  “难道次次来寻我救急不成?”

  贺千户端着水杯的手一抖:“大官人可有教我?”

  西门大官人摇了摇手中的洒金川扇:“大人,我有一计。你若是肯听我的,依计而行,眼前这霉米和亏空,能替你一并抹平,干干净净,不留首尾……”

  “平日里还有些进项!手里能拽上几个零碎钱!”

  贺千户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巨大的诱惑让他浑身颤抖:“大……大官人!此言当真?不知……不知是何妙计?别说还有这进项,只要能度过此劫,大官人但有吩咐,我无不从命!”

  西门大官人笑道:“你且听我说来...”

  ......

  且说西门大官人打发走了贺千户,心头那桩大事算是落定,腹中却早是饥肠辘辘。

  他一日奔波算计,只在贺千户来时胡乱用了些点心,此刻只觉前胸贴了后背。

  正寻思吃点什么,忽闻得一阵羹汤香气飘来。

  抬头看时,却是厨娘孙雪娥,低眉顺眼,捧着一个填漆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丝银耳羹,并两碟精致小菜,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爹……”孙雪娥怯生生唤了一声,将托盘轻轻放在西门庆手边的紫檀小几上:“奴见爹忙了一日,想是饿了,胡乱做了些羹汤,爹好歹用些垫垫肚子。”

  西门大官人抬眼瞥了她一下,鼻子里“嗯”了一声,也顾不得许多,拿起调羹便大口吃了起来。

  记忆中。

  这亡妻留下的婢女手艺极好,老家又没几个亲戚,便把她留了下来。

  没想到厨艺却极好。

  那羹汤滚烫,他也浑不在意,唏哩呼噜,如同饿虎扑食,顷刻间便将一碗羹汤并小菜扫荡得干干净净。

  孙雪娥在一旁垂手侍立,大气也不敢出。

  西门庆放下碗,长长吁了口气,腹中有了食,精神也好了些。

  孙雪娥见他吃完,忙上前收拾碗碟,小心翼翼问道:“爹可还要再用些?奴再去……”

  “罢了!”西门庆摆摆手,打断她的话,用帕子抹了抹嘴:“晚上约了在丽春院吃酒,留着肚子吧。”

  孙雪娥不敢多言,收拾了碗碟,低着头退了出去。

  西门庆靠在椅背上,闭目养了会儿神。

  这孙雪娥手艺不错。

  看来自己可以教她一些自己喜欢的菜式,以后倒也舒坦。

  难怪以前那西门还娶了她做小妾。

  只是自己毕竟不是那色中恶鬼,眼界又被养的极高,哪能看得上这个姿色一般身材一般的女人。

  现在这西门府上杂役多,但也没几个好人。

  平日里手脚不干净的有的是。

  更有不少后来背叛主子的家伙。

  自己既然来了,自然要好好清理。

  顺便好好敲打敲打,让他们知道这西门府里,谁是真正的主子!

  想到此处,西门庆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坐直身子,沉声唤道:“玳安!”

  “小的在!”玳安一直在门外候着,闻声立刻小跑进来,垂手侍立。

  西门庆看着这玳安点点头。

  府上这家伙还是真心为自己着想。

  “去!把府里所有上夜的、听差的、管事的,不拘大小,统统给我叫到前厅来!一个不少!”

  玳安心中一凛,知道必有大事,不敢怠慢,应了一声“是”,便飞快地跑了出去。

  不多时,前厅里便黑压压站满了人。

  书童、画童、棋童三个贴身小厮站在前头,后面跟着厨子、马夫、门子、粗使丫头、浆洗婆子等一干下人。

  个个屏息凝神,垂手低头。

  西门大官人端坐主位,目光如电,缓缓扫过众人。

  脑里闪过这群家伙后来做了些什么背叛主子的事。

  厅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目光最终落在了书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