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6章 拙劣的手段-《奉旨和亲后,父皇和未婚夫悔疯了》

  宴会在即,整个晏府宛如一张拉满的弓,虽忙碌,却井然有序。

  华玉安将最后一份宾客的喜好与忌口标注妥当,轻轻吁出一口气。

  烛火跳动,将她清瘦的影子投在窗纸上,显得格外单薄。

  她想,或许这样也好。

  将自己沉浸在这些繁琐的事务里,便没有时间去想那个即将出现在宴会上的名字,没有精力去回味那些早已腐烂的过往。

  她起身,打算去西跨院再巡视一遍,确保明日万无一失。

  夜已深,通往西跨院的回廊上只悬着几盏昏黄的灯笼,光影斑驳,在光滑的青石板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影子。

  晚风带着桂花的甜香,也带着一丝沁骨的凉意。

  华玉安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加快了脚步。就在转过一处假山时,她脚下猛地一滑!

  “唔!”

  那是一种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她甚至来不及惊呼,整个人便重重地向前摔去。

  为了护住头部,她下意识地用手撑地,同时右脚踝以一个极其扭曲的角度崴了一下。

  “咔哒——”

  一声清脆又令人牙酸的骨节错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紧接着,一股钻心的剧痛从脚踝处炸开,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啊……”华玉安痛得闷哼一声,额上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她趴在冰冷的石板上,疼得浑身发抖,一时间竟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怎么会……

  她挣扎着抬头,借着昏暗的灯光,才看清自己摔倒的地方,有一片不起眼的、暗色的油渍,在月光下泛着腻滑的光。

  是桐油!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她瞬间遍体生寒。

  这不是意外!

  额角的旧伤尚未痊愈,如今脚踝又添新伤。

  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就是要将她拖入无尽的伤痛与狼狈之中。

  “哎呀!宋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一道故作惊慌的声音响起,柳燕云带着丫鬟,“恰好”出现在回廊的另一头。

  她快步走来,脸上挂着关切,眼底却藏着一丝来不及掩饰的得意与恶毒。

  “快!快扶宋姐姐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好端端地也能摔倒?”她一边指挥着丫鬟,一边蹲下身,假惺惺地要去扶华玉安,“姐姐,你伤到哪里了?快让我看看。”

  华玉安冷冷地打开她的手,声音因剧痛而沙哑,“不必了。”

  她撑着地面,试图自己站起来,可右脚踝刚一用力,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便让她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栽倒。

  柳燕云见状,心中更是畅快,嘴上却愈发关切,“哎呀,看样子是伤得不轻!这可怎么办才好?过两日就是宴会了……来人,快去请王大夫!就说宋小姐摔伤了脚,让他带上最好的伤药,速速过来!”

  她口中的王大夫,正是柳家常用的一位医者,早已被她用银钱收买。

  只要华玉安用了那王大夫的药,她便有的是法子,折磨华玉安,让她在人前出丑!

  华玉安看穿了她的计谋,心中冷笑。

  她咬着牙,扶着廊柱,一点点将自己撑了起来,用左脚独立着,冷眼看着柳燕云,“我的伤,不劳柳小姐费心。”

  “这怎么行!”柳燕云一脸正色,“姐姐是为了府里的宴会才如此操劳,如今受了伤,表哥若是知道了,定会怪罪我们招待不周的!姐姐你就别逞强了,听我的,让王大夫瞧瞧才放心。”

  她说着,便要让丫鬟强行将华玉安架回晚风苑。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一道清冷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如寒冰碎裂般从不远处传来。

  “怎么回事?”

  晏少卿一身墨色常服,踏着月色而来。

  他刚从前院议事归来,眉宇间还带着几分倦意,但在看到廊下的情景时,那双深邃的眸子瞬间变得锐利如鹰。

  他的目光扫过华玉安那只不敢落地的右脚,和她苍白如纸的脸色,最后,定格在柳燕云那张来不及收敛得意神色的脸上。

  柳燕云心头一跳,连忙迎上去,声音娇怯怯的,“表哥,你怎么来啦。宋姐姐她……她方才不小心滑了一跤,把脚给扭了,我正要为她请大夫呢。”

  晏少卿没有理她,径直走到华玉安面前。

  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雪松气息,将她与周遭所有的恶意都隔绝开来。

  “还能走吗?”他垂眸问她,声音依旧清冷,却比方才缓和了许多。

  华玉安摇了摇头,额上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嘴唇已无半点血色。

  晏少卿不再多言,他弯下腰,在华玉安一声压抑的惊呼中,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表哥!”柳燕云失声尖叫,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晏少卿却像是没听见一般,抱着怀中之人,步伐沉稳地朝晚风苑走去。

  经过那片油渍时,他脚步微顿,冷冽的目光扫过地面,又淡淡地瞥了一眼脸色煞白的柳燕云。

  那一眼,没有质问,没有怒火,却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更让人心惊胆寒。

  ……

  晚风苑内,灯火通明。

  晏少卿将华玉安轻轻放在榻上,立刻沉声吩咐,“去请张太医。另外,打一盆热水来。”

  他口中的张太医,是宫里的老人,医术高明,更是晏家的世交,只听晏少卿一人的调遣。

  柳燕云那点伎俩,在他面前,如同儿戏。

  很快,张太医便提着药箱匆匆赶来。

  一番诊治后,他捋着胡须道,“晏公,这位小姐是右踝筋骨错位,伴有撕裂,虽不至伤筋动骨,但也要好生将养,百日之内,切不可再劳累受寒了。”

  说完,他便开了方子,又亲自为华玉安推拿复位。

  那过程极其痛苦,华玉安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指甲几乎要将掌心掐出血来。

  晏少卿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他墨黑的眼瞳里,倒映着她强忍痛苦的倔强模样,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张太医离去,下人也端来了熬好的药汁和热水道。

  晏少卿挥退了众人,亲自端起那碗黑漆漆的汤药,用勺子轻轻搅动,试了试温度,才递到她面前。

  “公主,请喝药。”他的声音不带情绪,却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华玉安怔怔地看着他。

  窗外月华如水,室内烛火温暖。

  男人俊美冷峻的侧脸在光影中显得轮廓分明,他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那专注而认真的神情,好像手中捧着的不是一碗苦涩的汤药,而是什么稀世珍宝。

  这一刻的温情,让她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