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3章 无声,才是最极致的蔑视-《奉旨和亲后,父皇和未婚夫悔疯了》

  她设计引诱一位公主,让她在满园宾客面前衣衫不整!

  她指使下人,将一位公主,推入了冰冷的荷花池!

  她还想借燕城之口,彻底毁掉一位公主的名节!

  桩桩件件,随便拎出一条,都足够让柳燕云她死无葬身之地!

  不,不只是她,她的家族,整个柳家,都会因为她的愚蠢和恶毒,而被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公主……”

  柳燕云失神地呢喃着这两个字,眼中充满了血丝,脸上是死一般的灰败。

  她完了。

  她真的完了。

  华玉安会放过她吗?

  不,绝不可能!

  想想方才她看着燕城时那冰冷决绝的眼神吧!

  那根本不是一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那是一只被逼到绝境后,会毫不犹豫亮出爪牙的凤凰!

  她今日受了多大的屈辱,来日,就一定会施加多残酷的报复!

  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攫住了柳燕云的喉咙,让她几乎窒息。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禁军包围柳府,将她全家老小下狱问罪的场景……

  不!

  她不能坐以待毙!

  柳燕云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求生欲,她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整理凌乱的衣衫和发髻,跌跌撞撞地,朝着院内冲去。

  秋风萧瑟,吹过空无一人的庭院,卷起几片残叶,吹皱一池静水。

  晏少卿目光在园中一扫,最终落定在那个依旧僵立在原地的石像——华玉安身上。

  他眸光微敛,没有半分停留,径直走向了那道孤零零站在回廊下的纤瘦身影。

  华玉安正静静地望着荷塘里残败的莲叶,夜风吹动她身上那件宽大的衣袍,更显得她身形单薄,仿佛随时会被这寒夜吞噬。

  她没有哭,甚至脸上都没有太多表情。

  那是一种极致的宣泄之后,被掏空了所有情绪的麻木与平静。

  只是那双眼睛,在灯火下看去,黑得惊人,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再也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

  “公主殿下。”

  晏少卿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清冽如玉石相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华玉安缓缓回身。

  她看着他,今天却意外成为她唯一援手的男人。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厉害,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答。

  千言万语,此刻都显得多余。

  晏少卿并未多言,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沉声道:“您受了凉,请您沐浴一番,微臣给您上了药,随后送您回宫。”

  他的语气依旧是淡漠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却是一种不容拒绝的安排。

  这是一种庇护,一种姿态,无声地向所有人宣告,此刻,这位公主,由他晏少卿护着。

  只不过,比起前段时间多了很多疏离的词汇,刻意跟她划清界限。

  华玉安没有拒绝。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杯盘狼藉的宴席,走过洒满残酒的玉阶。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月洞门,踏上通往前厅的青石路时,一道身影疯了似的从假山后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正正地撞上了他们的去路。

  是柳燕云。

  她发髻散乱,钗环歪斜,华美的衣裙上沾满了泥土与草屑,那张一向自视甚高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极致的恐惧与绝望,哪里还有半分名门贵女的仪态。

  她一心只想着逃,逃离这个让她万劫不复的是非之地,却没想到,会迎面撞上她最不想看见的人。

  柳燕云的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浑身的血液在瞬间凝固成了冰。

  她看着华玉安,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困兽般的哀鸣。

  完了。

  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华玉安也停下了脚步。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女人,这个一手策划了今夜所有羞辱的始作俑者。

  晏少卿眉峰微蹙,下意识地侧身,不动声色地将华玉安挡在了身后半步的距离,隔开了柳燕云那充满惊惶与疯狂的视线。

  然而,华玉安只是从他身侧,淡淡地看了过去。

  就那么一眼。

  轻飘飘的,没有任何情绪。

  那眼神里没有恨,没有怒,甚至没有鄙夷。只有一片死寂的、看穿了一切的漠然。

  那是一种俯瞰。

  如同神祇在云端,俯瞰着一只在泥潭里垂死挣扎的蝼蚁。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所做的一切,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场跳梁小丑的滑稽戏码。你甚至……不配激起我的一丝恨意。

  这一眼,比任何恶毒的咒骂,比任何凌厉的耳光,都更让柳燕云感到锥心刺骨的绝望!

  她原以为,华玉安会愤怒,会咆哮,会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若是那样,她或许还能辩解,还能哭诉,还能将一切推到燕城身上。

  可她没有。

  她只是用那样一种冰冷到极致的眼神,轻而易举的,就将柳燕云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恶毒、所有的骄傲,全都碾成了齑粉!

  那一眼,彻底宣判了她的死刑。

  柳燕云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她眼前一黑,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再次瘫倒在了冰冷的石板上,这一次,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华玉安收回了目光,仿佛只是看了一眼路边的石子,再未停留,径直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从始至终,她未发一言。

  无声,才是最极致的蔑视。

  晏少卿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光芒。

  他第一次觉得,只有深宫之中,才能养出如此剔透又锋利的魂魄。

  她不是温室里娇养的花,而是一柄在血与火中淬炼出的霜刃。

  不出鞘则已,一出鞘,便寒光慑人。

  华玉安回屋洗漱装扮,上了药之后,便随着晏少卿往府外走去。

  穿过长长的回廊,晏府的朱漆大门已在眼前。

  一辆朴素却不失规制的宫车,早已静静地候在那里。

  “公主。”晏少卿停下脚步,立于车前。

  华玉安转过身,对着他,缓缓地、郑重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

  她的动作还有些僵硬,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庄重。

  “多谢晏大人。”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但每个字都说得清晰无比,“此恩,玉安铭记。”

  “公主言重了。”晏少卿微微颔首还礼,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举手之劳而已。”

  他看着她,那双向来淡漠的眼眸中,终于有了一丝人间的温度。

  他顿了顿,终是多说了一句:“前路漫漫,公主殿下……保重。”

  这两个字,意味深长。

  “……我会的。”华玉安长睫微颤,轻轻应道。

  她转身,在宫女绿衣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